——我希望你是处于黑白之间的灰色。
既不会被阳光灼伤，也不会被黑暗吞没。
芥川龙之介一直不明白他和拉普兰德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如果称之为师徒，又没有师徒间的那份相互信赖的温和。
“如果只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话，那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小鬼。”
汗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腹部火辣辣的，又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拼命地咳嗽，却压制不住不停翻涌上来的铁锈味道，轻慢的女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近在眼前。
“哒哒”高筒靴的脚步声不断靠近，罗生门蠢蠢欲动，却被长剑轻而易举地捅穿，猩红的液体像是最肮脏的污水一样见证他的败北。
“啊啊，这幅败犬的样子真是叫人作呕啊，你只能做到这样了吗？”
四年前同样嚣张的笑声在他耳边炸响“试着反抗我吧，失去异能后什么都做不到的小鬼。”
如果称之为朋友，又谈不上挚友间的问候陪伴。
“啧。”
脉络分明的指节划过发黄的烟卷，她捻着细长的烟丝，像进行千百遍那样熟练地吐出一根烟圈——这当然做不到，毕竟只是一根肖像于烟的糖果而已。
冷色的竖瞳带着凌厉的压迫感，一刀一刀从他身上刮过，最后发出一声嗤笑。
“能力发动得太慢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她脚下的力气又加重了许多，被捏住下巴的芥川龙之介不得不微微抬头，尖利的指甲掐进软肉里，他张张嘴，对着那双冷淡的、野兽的眼睛，连呼吸都好像是一种奢望，剧烈的风在直直垂下来的银发阻断下都变得微弱了。
她撇撇嘴，鞋跟压在他身上就像是沉甸甸的铁块，让他好不容易才平和下来的呼吸又重新变得急促。
“不会吧，你不会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吧？”
刻意拔高的声线，无不传递出她惊讶的情绪。
哪怕心知肚明她是假装这样的，芥川龙之介咳嗽了两声。
“在下并不会...”
因为这种程度而放弃。
已经预料到他要说出与往常同样无趣话语的拉普兰德摆摆手。
“回去吧，等你养好伤再努努力说不定能干掉我。”
如果称之为敌人，又少了那份硝烟味的剑拔弩张。
“不打开吗？”
在路灯照射下，表面不均匀反光的碳酸饮料呈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扔向他，芥川龙之介呆愣了一下，差点当成恐怖袭击发动罗生门把扔出去，这会儿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蹲在地上，一手将搭在前额上碎发撩到耳后的人看到这幅慌慌张张的样子不免轻笑出声。
星子泛着淡淡迷离的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竟使她仰起脸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恬静了许多。
芥川龙之介摇摇头。
出乎意料，她叹了口气，一只手托住腮帮子，过长的碎发因为她垂头的动作重新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真可惜，原本以为能看见芥川被摇晃过后的汽水冲得一身都是的表情呢。”
“......”
“在下...”
“好了好了，知道你又要说‘在下下次会照做’这样无聊的话了。”
午夜八点五十四。
拉普兰德趁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看了眼腕表，发现模模糊糊看不大清楚，就干脆抬头随便找了侦探社门口的全家应付了一下。
“...乱步说的薯片到底是哪一种啊。”
她略微弯腰，两手撑在膝盖上，新奇地打量摆放在货架上的零食，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嘎嘣”一声咬碎了糖球，瞪着一双银白色的竖瞳好一会，才艰难地咽了下去。
黑色皮衣搭在她削瘦的肩上，两只袖子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来回晃动，她随手从货架上抽出一包零食。
“这都什么杂七杂八的...”
拉普兰德小声嘟囔了一句，眯起眼费力地辨别上面的字符。
“西班牙进口高档补品、啊，不是，糖？”
她皱着脸，这个动作平白给她增添几分乖顺，过长的银发受重力的影响在她眼前飘来飘去，她重新把包装插回货架中，理了理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早知道就把敦君喊过来一起买了。
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被太宰治传染了吃硬豆腐的傻气吗？
好麻烦啊。
要不还是打个电话好了。
她直起身，从皮衣口袋里掏出来一部老式手机，推着空荡荡的购物车，一边拨打电话，一边顺手往购物车里塞几袋经常吃的美味棒，以及能够满足她还没完全磨灭烟瘾的长条烟灰糖，拉普兰德的目光随意地在便利店里扫荡，最后定格在甜品区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上。
手机嘟嘟地响着，显然是又把手机落在家里了。
她忍不住“啧”了一声，干脆摁下挂断键，重新让他跟随飘荡的黑色大衣到处晃。
“哟，芥川。大晚上的才下班呢。”
一如既往的黑风衣，和对于男性而言相当不合时宜的...小裙子？
这衣品真是惨不忍睹。
鼻梁上还顶着一架沉甸甸的墨镜。
就差没往脸上写“不同寻常”四个字了。
哪怕是在午夜人流量稀少的便利店，也时不时有人频频投来目光。
被突然间拍了一下肩膀的芥川龙之介一不留神，险些撞到他面前的货架上，“罗生门”三个字差一点挤出牙缝，意识到熟悉的声音，又生生吞了回去。
“...拉普兰德？”
“嗯嗯。”
被唤出姓名的人敷衍地点点头，踮起脚对他架在鼻梁上的墨镜上下其手。
“你大晚上闲着没事戴墨镜干什么？”
芥川下意识想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这只探到他脸上的手，又意识到身后不是空地，而是一碰即倒的货架，而且下午九点零七分——象征他正式结束工作，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休战的时刻，便谨慎地站直，心里暗自揣测对方搭话的目的，一边拘谨地回答。
“在下好歹也是个被警局通缉的犯人。”
可是你这样子不是更明显了吗？
“难道太宰就没教过你怎么隐蔽自己吗？”
拉普兰德咬了咬下唇，不厚道地笑出声。
对着那双写满疑惑的烟灰色眼睛，她摆了摆手，懒懒散散地跟没有骨头似的，靠在购物车上，貌似随意地瞅了瞅他手上的包装。
啊，又是无花果味的。
“没事没事。乱步要我出来买几包零食。看样子你应该比较熟悉吧，芥川？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
竟然只是为了这种事吗？
芥川龙之介略微一惊，绷直的身躯依旧不敢放松，他斟酌了一下语句，决定采用最不容易出错的口吻回答。
“在下听银说，这边的羊羹味道还不错。”
“哦。”
拉普兰德很明显地心不在焉，她趁着芥川龙之介放下戒备，重新回头挑选的时刻，往他塞满购物车的小盒子包装上连着看了几眼。
无花果，无花果，无花果...
她干脆把手放进去翻看，越到后面，愈发不耐烦地加快了翻动的动作
还是无花果。
“拉普兰德？”
“在呢。”
银发少女踮起脚，半个身子探进他的购物车内，光明正大地把他的无花果换成隔壁货架上各色各样的汽水。
一看就知道她连标牌都没看一下，连人家搁置在货架上的阿胶她都往里面塞。
感受到他的目光，手上动作还不停歇，直到给他留下孤零零的三盒后，她才满意地拍了拍手，言正义辞地开始胡扯。
“吃这么多对身体不好。我帮你解决了。”
易拉罐呈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到他怀里，她靠着那一车装满无花果和各种零食的购物车，朝他弯弯眼睫，嘴角略微扬起。
“不打开吗，芥川？”
“我可是很想看到你被碳酸饮料冲得一身都是的表情啊。”
“......”
小剧场
“拉普！我的薯片呢？咦，你这一大堆无花果是哪来的？”
“为什么还有无花果果汁？这东西不是小孩子才喜欢的吗？汪酱你越活越回去了啊。”
“......”
“太宰治给我死！”
芥川保护协会向拉普兰德和太宰治致以深切谴责。bushi[无能狂怒]哪怕这个男人没有眉毛我也爱他！[你在说什么鬼话]
趁没人悄悄给我芥表个白。
啧，双犬组好像是挺好磕的。
我动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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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番外[芥川]光暗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