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明珠像往常一样，坐在山门外等她师父，张无忌陪她一起。

莫声谷外出归来，迎客弟子神神秘秘告诉他有大喜事，莫声谷问什么喜事，迎客弟子也不说，只叫他速速上山。

行至山门，看到愁眉不展的两个孩子，莫声谷觉得眼生，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是谁家弟子？”

送他上来的迎客弟子笑着跑开，“师叔祖，您回去就知道了。”

莫声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匆匆向前去了。

明珠和张无忌早就发现了上山的莫声谷，因为是个男的，两个人都很失望，又因为莫声谷把不高兴和很麻烦写在脸上，看上去有点严肃，两个孩子目不斜视，没有理会莫声谷的关注。

过了一会儿，莫声谷风风火火跑出来，后面跟着宋远桥的儿子宋青书。宋青书朝明珠和张无忌所在一指，莫声谷冲过去一只手抱起一个。

“你是无忌，对吧。”他激动地看了看张无忌，又扭头去看明珠，他张张嘴想叫明珠的名字，却无从下口，最终只能略过。

莫声谷见到了张翠山夫妇，一番相认后，张翠山说快叫无忌过来见见他七叔。莫声谷一听，顿时明白了，五哥五嫂有孩子了，叫无忌的话应该是个男孩。殷素素接丈夫的话，说两个孩子玩去了，我得找找。宋青书来迎他七叔，听殷素素要找人，便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正在山门下面蹲着。

两个孩子、他们、山门下面蹲着......莫声谷自动将张翠山和殷素素的孩子扩展成两个，并马上回想起他在山门下看到的那两个小孩。

莫声谷兴奋不已，拔腿跑去接人，跑到山门找到人，不由分说一手一个抱起，照着两只小脸蛋啵啵两下，一人一口，“七叔不知道你们回来，否则七叔肯定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给你们。”

“七叔。”宋青书的声音传来，语气有些无奈，还带着一丝羞恼，“这丫头是纪晓芙的徒弟，你......别这样。”

莫声谷定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失声道：“纪晓芙？她也在？她人呢？”

一边说一边四下乱看，好像那个女人会突然从某棵树上跳下来似的。

宋青书简单说了几句，道明原委。莫声谷脸色微变，眨眼间又恢复如常，抱着两个孩子继续往宫观里走，沉稳了许多。

“无忌，叫七叔。”宋青书拍拍张无忌的背，催他叫人。

“七叔。”张无忌勾住莫声谷的脖子，好奇地打量这位小师叔。

“乖。”莫声谷笑眼一眯，用胳膊肘颠了张无忌一下，转过头问明珠，笑容不减，“你叫什么名字？”

明珠翻了一个不太明显，但绝对能让对方察觉的白眼，同时用力抹了把脸，抹的正是莫声谷刚才亲过的地方。

莫声谷大笑，当即放下张无忌，伸手想要刮刮明珠的小鼻子，被明珠抗拒躲开，“嘿，小模样......跟你师父一个德行。”

这话被赶来的殷梨亭听个正着，他猛地停住，僵在那儿看着莫声谷笑眯眯地逗弄明珠，目光在莫声谷脸上和明珠颈间徘徊，心情变得有些异样。他很想问一问师弟，当年师父送给他们的宝珠现在何处。

一抬头，莫声谷看到殷梨亭，脸上的表情一滞，“六哥，你......”你怎么来了？

殷梨亭默默吐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说：“五嫂下厨给你接风，你先去陪五哥喝两杯。”

殷素素炒了几个菜，不好打扰张三丰，去请宋远桥等人不是有事就是要修行，于是他们夫妇二人、殷梨亭、宋青书、张无忌、明珠和今天的主角莫声谷凑成一桌。

席间，师兄弟三人聊家常，殷素素劝了两遍酒之后便专心照看两个小孩吃饭。

宋青书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五婶，觉得殷素素坏了武当声誉，是武当的污点，奈何他一个小辈，不便插嘴长辈的事，只能心口不一地应付着，面上过得去就行。殷素素又怎会看不出宋青书的心思，毛头小子的嫌，她才不会上赶着讨，宋青书对她淡淡的，她也对宋青书淡淡的。

“纪姑娘，我看你每天早上都在丹房后面练剑，练的可是峨眉派的金顶九式？”宋青书问。

他开口一声“纪姑娘”，把桌上的大人惊得一怔，后知后觉想起，明珠也是纪姑娘。

明珠冷笑，“我又不是峨眉弟子，哪里知道什么金顶九式。”

别以为她不知道，宋青书嫌她这个妖女的徒弟碍眼，总拿那对死鱼眼阴嗖嗖地瞥她，好像她会赖在武当不走似的。这顿饭他们两个坐在一起，烦都烦死了。

宋青书哑然，他是看纪明珠不太顺眼，但这次真的就是随口搭话，没别的意思。

“我看你练得刻苦，那剑法又十分精妙，很想与你切磋一番。”他讪讪找补。

“你看得真仔细。”明珠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

别家弟子练功，你偷看，还看得那么仔细，不要脸。

听到这里，张翠山、殷梨亭和莫声谷不约而同皱了皱眉。宋青书如梦初醒，脸色比彩虹都精彩。

“切磋可以。”明珠短暂地勾了下嘴角，虚假的微笑从她脸上一闪而过，“你回去问问你爹，他老人家若是同意，我没问题。”

你十五，我......师父说八岁，那就八岁，你想跟我比，你全家都同意，我绝对奉陪到底，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这话宋青书没法接了，进退两难。他面红耳赤，向三位师叔发去求救的信号。

莫声谷笑出声来，他听了半天，除了觉得大侄子少根筋，再就是觉得小姑娘的言谈举止，完美继承了她师父阴阳怪气时的语气神态，简直跟她师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师父是一流高手，你这般勤奋，将来定不会差。”莫声谷对明珠说这话的时候，正色了许多。

“内功底子打得好，拳脚也很扎实，是个有长性的孩子，不知比无忌强了多少。”张翠山开口为师侄解围，夸赞明珠的话也是由衷的。

说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张无忌一眼。跟明珠比起来，无忌方方面面都差了许多。

殷梨亭松了口气，他不善处理这种场面，五哥、七弟把话岔开，他就放心了。

“小姑娘叫什么？”莫声谷问张翠山。

听青书叫她纪姑娘，莫不是随了她师父的姓。

看在莫声谷说师父是一流高手的份上，明珠决定不记这个怪叔叔的仇，抢着回答他的话，顺便把人也叫了，“我叫纪明珠，莫七侠。”

莫声谷眼神一亮，很愿意跟明珠说话，“明珠？掌上明珠？”

“没错。”明珠头一歪，得意地笑，“师父给我取的，意思就是我是她的掌上明珠。”

张翠山夫妇有些意外，他们只知道明珠姓纪大概是随了他师父，没想到连名字也是她师父给取的。

莫声谷默默垂眸，不禁思念起那个人。她一定是把明珠当女儿看待，师徒亲如母女，明珠也确实像她。不知她现在在哪儿，离武当还有多远。

掌上，明珠，好像可以有两个意思......殷梨亭想到了什么，大受震惊，他甩甩头，强迫自己清除这个念头。

莫声谷看了眼身边的小师侄，不经意地问：“她跟无忌一边大，还是差几岁？”

“明珠是正月生的，无忌是十月，差了九个月。”殷素素答道。

“娘，纪姑姑不是说了嘛，明珠今年八岁，八岁正月生的，怎么可能跟我只差九个月。”张无忌觉得母亲把自己说小了，不满地反驳。

殷素素愣了愣，一拍脑袋，失笑道：“无忌说的对，娘算错了。”

其他人一笑而过，继续吃饭，唯有殷梨亭若有所思。

又过了两日，明珠依然没等到她师父。殷素素一早给父兄去了信报平安，说她处理完朋友的事就马上带着丈夫、儿子回去，殷天正等不及，回信告诉女儿他已动身，叫女儿乖乖在武当等他。明珠听到这个消息，愈发心神不宁。

这天，张翠山夫妇带张无忌和明珠下山赶集，明珠本不想去，张翠山夫妇劝她，说不定师父正在集上给她买糖果子。莫声谷毛遂自荐，说集上人多，他跟着去帮忙看孩子。

下山后，面对集市上乌泱泱的人群，张翠山抱起儿子，让他看热闹，殷素素去抱明珠，一伸手捞了个空。莫声谷抢先抱起明珠，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殷素素见明珠抓着莫声谷的发髻也不闹，便由他们去了。

五个人六条腿，在拥挤的人群中很快就走散了。如此一来，明珠反倒松了口气，她不愿夹在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中间，愁容满面让人扫兴，强颜欢笑又觉得自己很可怜。

见明珠无精打采，莫声谷想方设法逗她开心，一会儿带她吃碗汤圆，一会儿在小摊前等新出锅的酥油饼，还背着明珠爬上戏台附近的树，坐在树上嗑瓜子看戏直至散场。明珠吃过见过，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新鲜，不过她能感觉到莫声谷真心与她亲近，不在乎她是谁的徒弟，愿意哄她玩。

回去的路上，明珠趴在莫声谷背上嗦糖人，惬意的眼都不想睁，莫声谷问她你师父如何如何，也愿意回上两句。

上山这一路没见着迎客弟子，进了宫观更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莫声谷觉得奇怪，正要喊两嗓子，就见六师兄殷梨亭火急火燎跑出来，劈头就问：“无忌呢？”

“跟他爹娘在一块儿，他们还没回来？”

“无忌丢了。”殷梨亭急得直拍大腿。

“丢了？”莫声谷大惊失色。

明珠手里举着糖人，从莫声谷肩膀上方伸出脑袋，睡眼惺忪。张无忌丢了？他那么大个人还能丢？

莫声谷直眉瞪眼，大叫道：“找了吗？找啊！”

“找了，都出去找了。”殷梨亭唉声叹气，他被安排看家，只能干着急。

莫声谷扭头就走，冲了几大步之后，又转身默默踱回来，打消了亲自去找的念头。他把明珠换到身前抱着，理了理明珠额前的碎毛毛，喃喃自语，神情凝重。

“不能乱跑，可别把你也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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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纪女侠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