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可能报你的名。”鹿鸢拍桌,拍得茶碗跳起来,她对天发誓,“我行走江湖,从来没打过你的旗号。”
“是么......”杨逍撑着下巴,慢悠悠地拉长尾音,“可在世人眼中,咱们两个就是栓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鹿鸢学他的样子撑下巴,装模作样地叹气,“这怎么算?谁连累了谁?”
朝廷能够精准锁定她,可能跟她后来在荆州和玄冥二老交过手有关,他们把杨逍捎带上,是在搞连坐,连坐杨逍不连坐峨眉派,许是范遥或成昆从中作梗。
杨逍吊儿郎当,小胡子动动,“不用算,咱俩活,该。”
“你才活该。”鹿鸢哼他一句,转头说起正经事,“我在明州,曾与汝阳王的一个门客交手,这个人很奇怪。”
杨逍缓缓展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有一说一,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迷人。鹿鸢小小地花痴了一下,继续描述道:“他的武功不比你差,脸受过外伤,全毁了,嗓子也是哑的。”
“这人叫什么?”杨逍问。
“汝阳王叫他苦大师,哦,他还会弹琴。”
杨逍摇头,很干脆地说:“不认识。”
毁容、哑嗓、武功还不比他差,他若是见过,一定有印象。
“可他好像认识你。”鹿鸢暗示杨逍。
杨逍也暗示鹿鸢,“你到底想说什么?”
鹿鸢低下头,开始战术性摸耳朵。这东西只能暗示不能明说,因为没法解释。
“我就是想提醒你,有这么个人。”
杨逍哪里会看不出鹿鸢意有所指,笑着调侃:“只有这些?”
提示就这么多,当作是留一手准备。鹿鸢打定主意不再多说,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锋,“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看看你,二是......”她从怀里掏出两本册子,交给杨逍,“这个,你替我收着。”
杨逍接过来,信手翻了翻,表情渐渐凝住。半晌,他举起这两本册子问鹿鸢,“你是练这个练出的毛病?”
鹿鸢看着杨逍,抽了抽嘴角。对,她是练出了毛病,主角一小屁孩尚能自学成才,她这么大一个人竟然练出了后遗症,她已经知道了,请不要再重复了。
杨逍不放心地抓过鹿鸢的手,再次探她的脉,“不能大意,看见韦一笑了吗,他就是练功走火入魔,发动内力要以饱饮人血为代价,否则死路一条。”
待探明脉象,杨逍敲了敲鹿鸢的手腕,正色道:“你这个,搞不好会爆体而亡。”
鹿鸢知道不是玩笑,但还是觉得很好笑。她缩回手,揉揉手腕,心态十分乐观,“嗯,我会小心的......刚才韦一笑打我一掌,凉凉的,还挺舒服。”
杨逍一听,险些心梗。他推了一把桌上那杯给鹿鸢倒的凉白开,没好气地说:“你喝凉水也能挺舒服。”
鹿鸢大笑,一口干了那杯水,“好啦,人也见着了,我走了。”
杨逍微怔,面色稍沉,冷冷斥道:“你要去哪儿?病怏怏的还不赶紧闭关。”
鹿鸢自顾自地起身,嘴里嘟哝,“我赶着接徒弟。”
即使不赶时间,她也不会留下吃饭,但是她已经为了见杨逍一面,把徒弟往后挪了。
“你收徒了?”杨逍诧异,下意识发问:“男孩女孩?”
“女孩,特别伶俐可爱。”
想到自己那寄人篱下,不知境遇如何的徒弟,鹿鸢心飞似箭,不禁加快脚步。在她走出客厅的瞬间,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湿热的呼吸笼罩耳际。
“别走好不好。”杨逍轻声说,“你告诉我徒弟在哪儿,我派去把她接过来。”
鹿鸢僵了一会儿,没有挣脱,而是在杨逍怀里转了个身,“我们的关系早就结束了。”
目光慢慢上移,直到对上那双多情的眸,鹿鸢浅笑,一字一句,珍重地说:“杨逍,你不是我的备胎,我很感激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感谢你的爱慕你的给予,让我有机会重新振作,所以,我把九阳神功送给你。不是欠你的,而是好东西要跟重要的、可以信任的朋友分享。
良久,杨逍泄气长叹,自嘲道:“想不到我杨逍也有情场失手的一天。”
还以为她愿意回来,他就还有机会,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变。唉......有点挫败。
鹿鸢豪迈地推开杨逍,扬眉道:“死心吧,以后见面还可以做朋友。”
杨逍冷哼,背过手规规矩矩立在那儿,一脸孤傲,“放心,不会在你这棵树吊死。”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难忘、不舍,但远不到刻骨铭心。他杨逍会不择手段,不会死皮赖脸。
“那就好。”鹿鸢表示满意,后退着准备离去。
这一次,杨逍没有阻拦。在鹿鸢转身的刹那,他突然懒洋洋地开口,“什么时候把你徒弟带回来给我瞧瞧。”
她的徒弟学得也是他的艺,说不定那孩子将来还要承他的衣钵,怎能不让他们见一见。
鹿鸢觉得好笑,回头打趣他,“人家孩子来了,怎么称呼你呀?”
杨逍不假思索,理直气壮,“当然是叫师公了。”
就知道你会乱教小孩子说话,鹿鸢白眼笑骂,“想得美。”
说着,她轻盈掠起,倏然而去。
“叔公,叫叔公总行了吧。”杨逍在后面大喊。
你不是总叫我杨叔叔,拿我年纪大来噎我吗,你徒弟叫我一声叔公,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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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昆仑派,鹿鸢想顺手解决一下她与何太冲的恩怨,却扑了个空。据留守的外门弟子交代,武当张三丰过百岁大寿,掌门和掌门夫人带着内门的师兄师姐入关贺寿去了。
鹿鸢不再耽搁,直奔武当,沿途听到一些好气又好笑,让人无奈至极的消息。
原以为发生了这么多事,张翠山一家的命运会不一样,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走起了剧情。
殷素素回娘家,张翠山父子陪她一起,在返回武当的途中遇到崆峒派的两位长老,长老问起谢逊,痛斥谢逊杀人如麻十恶不赦,遭到张翠山之子张无忌反驳,张无忌竟然叫谢逊义父。一石激起千层浪,谢逊之死和屠龙刀去向之谜本就疑点重重,这下被重新搬上台面,又逢张三丰百岁寿诞,各方势力齐聚武当,送上的“贺礼”怕是要把寿宴摆成鸿门宴了。
不早不晚,鹿鸢到的那天恰是张三丰生日,武当山下,宾客不绝。她买了一条素色纱巾遮脸,等少林、峨眉、昆仑等大派入场之后,跟在小帮派后面混上山。
武当的守卫极其严格,鹿鸢几次想往后院去,都被武当弟子拦下,礼貌劝返。宾客到的差不多了,宋远桥在张三丰的示意下宣布开席,鹿鸢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到殿内起争执,气氛急转直下,剑拔弩张,以少林、昆仑为首的世家门派要求张翠山坦白谢逊下落。
想着这次前情有变,张翠山没理由自尽,鹿鸢好奇如何收场,便悄悄走进去。刚过门厅,就看见张翠山提剑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张三丰面前。
张翠山对恩师磕下三个头,然后跳起来面对众人,说了一句“此事因我而起,由我一人承担”。
看到这里,鹿鸢觉得情节莫名的熟悉。张翠山仰脖、提臂......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即便是站在张翠山身后的张三丰都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就在这时,远处射来一枚铜钱,“铮”一声,生生截断那柄挥向颈间的长剑。
哐啷啷——
大半截剑身落地,众人惊醒,张翠山的意图已然明了。
宋远桥夺下张翠山手中的断剑,大骂师弟“糊涂”。张翠山脸色惨白,神情悲怆,无言面对师长。张三丰深感惊骇,看着痛苦的张翠山,他摇摇头,无法接受爱徒决绝的选择。
满室寂静,鸦雀无声,在场的几位掌门转身,看向人群之外,目光所指之处只有一个女子,此女半遮着面,却不难看出正值妙龄。
隔着面纱,鹿鸢吹了吹指尖,方才生死关头的那一弹指,差点搓出火星子。张三丰遥遥一拱手,向她致谢。鹿鸢微笑,正要还礼,眼神骤然一变,暴起劈开一扇窗,破窗而出。
窗外人影闪过,此人身穿官服,所属阵营一目了然。适才鹿鸢听到他在窗下蔑笑,觉得这人鬼祟,追出来一看,竟是仇人。
仇人今天带了兵器,一支鹤嘴笔,鹿鸢终于可以确定他就是玄冥老二中的鹤笔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鹿鸢势必不能让鹤笔翁好过,弄不死也要扒他一层皮。
鹤笔翁潜入武当,是想看看在众多名门高手的逼问下,张翠山夫妇会不会吐露出有用的消息,张翠山这个没出息的倒好,竟想一死了之。他嘲笑张翠山软弱,被人发现也无所谓,一走了之便是,那小娘们还能把他扣住不成。
结果他真就被小娘们扣住了。
二人交手,难解难分,鹤笔翁有心脱身,奈何被鹿鸢缠得只能原地打转,想用内力压制对方,可鹿鸢的内力澎湃如潮,一浪高过一浪,根本探不清虚实。鹤笔翁又使出玄冥神掌,被鹿鸢接住后,阴寒的掌力如泥牛入海,鹿鸢很喜欢这种感觉,像在享受一道清凉解暑的甜品。
真气涌动,掌风猎猎,乱了鹿鸢遮面的纱巾,纱巾飘摇落地,观战的人群中有人失声叫出鹿鸢的名字。
“纪师妹。”
“纪晓芙。”
鹿杖客就在附近,听到师弟的啸声,迅速赶来支援。他还不知鹿鸢克他们的玄冥神掌,只担心再走不脱,引得张三丰及弟子出手会有危险,师兄弟联手震退鹿鸢,跃上围墙飞身而去。
鹿鸢心有不甘,但还是非常冷静克制,自忖不能胜过玄冥二老,便任他们去了。一转身,对上近百双眼睛,瞬间感受到了压力。差点忘记,她已经露相了。
没有想象中的声讨和围剿,众人的反应出奇的一致,都是沉默不语,配上复杂的注视。或许是鹿鸢显露出来的实力达到了一定高度,让他们学会了识时务。
既然都亮明了,鹿鸢也觉得没什么好回避的,她又不是见不得人。重返寿宴,这一次,鹿鸢径直走到最里面,对张三丰躬身一拜,落落大方,“张真人,祝您寿比天高,福如东海。”
张三丰温言回了一声“好”。
鹿鸢退到一边,找了把椅子坐下,冲张翠山摆摆手,打了声招呼,“张五侠,你方才那般架势,是要自刎?”
说着,她竖起两根大拇指,“师父过寿你自刎,大孝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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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纪女侠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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