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鹤见川泪眼汪汪、一步三回头地被村长从小豆丁刀匠家拖走了。

真的是拖走,村长那孩子似矮小的身躯里蕴藏着的是惊人的力气,鹤见川甚至没能挣扎一秒,就被无情地拽出了小木屋的大门。

小豆丁刀匠站在门口和他们挥手告别,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掩映之间。

“呼呼——不愧是‘那个人’啊,果然是他的话,就算是断成了两截的刀也能修复好。”摇摇晃晃地走在山间小路上,村长慢悠悠地说道,他的步子比来时慢了不少,闲散得像是饭后散步的老大爷,“不要哭丧着脸了,小姑娘。是你的运气好,老师最近十几年里,一年醒着的日子能凑够一个月就不错了。你只来了一次就碰上了,想必修刀一事也很快就会完成的。”

鹤见川要哭不哭地含混应了几声,但也还是没能高兴的起来。

不动的残刃被小豆丁留下了,现在她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一个人呆在刀匠村这样陌生的地方,她只觉得心里没个底,不安又害怕,好像哪个角落突然就会跳出一只鬼要来吃她一样。

四个半月——这是小豆丁说的时间,鹤见川要一个人在这个hell级别难度的世界生活四个半月了。希望不动好了的时候,她的坟头草还没有三丈高。

村长将她带去客宅安置下了之后,就在一群人的搀扶下阵势庞大地回去了。

戴着天狗面具的年轻男人给鹤见川安排一间宽敞的客房,又带她在这栋占地不小的客宅里简单逛了逛,也回去做他的工作了。

这栋大宅子是鬼杀队的队员来刀匠村时住的地方,鹤见川看见了一些鬼杀队的队员,穿着队服或是浴衣和服,他们看起来对这里都很熟悉,熟门熟路地在房间里、走廊上,或是庭院中窜来窜去。

鹤见川谁也不认识,路也不认识,只好一个人坐在房间门口的屋檐下,撑着脑袋看着院子里空地发呆。

要是善逸也来了就好了——她闷闷不乐地想到,虽然说她和善逸满打满算相处也没到十天,但善逸是她在这里最熟悉的人了,而且善逸很好相处,和她的共同话题也很多,还是这里唯一也和不动相处过的人。

再不然,善逸不在的话,炭治郎或者那个猪头妖怪在也好呀,至少他们和她也有过那么一点点的碰面之缘。

总归是比现在这样,被身为柱的时透无一郎带来,然后就直接丢下了要好。听说柱的工作都很忙,本来还以为能抱一抱年轻的霞柱大人的大腿,但是现在鹤见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虽然时透无一郎接下来教她剑术的工作,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见面的次数恐怕也不会很多。

鹤见川缩在屋檐下的走廊上,靠着栏杆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她这一觉从中午睡到了傍晚,落日西沉,霞光尽倾,整个院子都被笼罩在了一片金灿之中。

远远地从前院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吵闹声,大约是到了饭点,大家都集中在饭堂吃完饭去了。像是云雾一般缥缈的喧闹断断续续,隐隐绰绰,更显得这头的院子沉寂无声了。

鹤见川想要从走廊上站起来,但却一下子没站稳,一个趔趄又跌了回去,哐当一声一屁股撞在了回廊的木板上。

坐的太久了,她腿麻,现在还屁股疼。

鹤见川哭唧唧地抱着边上的栏杆,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地原地跺脚,等着小腿上那嗡嗡麻痹的感觉褪去了大半,才踢掉了鞋子,转身爬上了回廊,捂着屁股站了起来。

好痛,感觉好像尾椎骨啪嗒一下子碎掉了一样那么痛,

虽然说几次的“梦”都很糟糕,但唯独这一次,好像格外倒霉一样糟糕透顶,万事不顺。

鹤见川顺着回廊往前走,刚拐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了一道从头黑到脚的背影站在面前的这条回廊上,长长的黑发下隐约能看到外衣背后那个被遮挡住的、惨白的“灭”字。

鹤见川往后缩了一步,想了想,又把整个人都缩到了拐角后,只扒着墙角,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无一郎,你在干嘛呀?”鹤见川壮着胆子,朝背对着她站回廊那一头的少年问道。

她面对时透无一郎时总有一点点尴尬,还有那么些许的畏惧,只是畏惧无一郎那种“目空一切”的眼神,而非是畏惧“时透无一郎”这个人本身。就像是她天然地畏惧社长那威严的神色、但却并不畏惧社长一样。鹤见川不仅不畏惧社长,她甚至很喜欢跑去找社长,虽然十次里有十一次都是去告乱步的状。

但是时透无一郎本身又只是个和鹤见川的弟弟一般岁数的少年,所以鹤见川也就理所当然的,像是称呼弟弟“流”一样,叫时透无一郎为“无一郎”。

就像是停留在花瓣上突然被惊飞的蝴蝶,鹤见川看着时透无一郎的背影显而易见地顿了一下,才从发呆的思绪中脱出,动作还算是干脆利落地转过了身。

时透无一郎没有立刻回答鹤见川的话,而是露出了几秒夹杂着迷茫和思索的神色,他看了看鹤见川,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走廊,最后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几柄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想起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他走到了鹤见川面前四五步远的地方,一下子松开了手,怀里的好几柄刀剑哐哐当当地掉在了回廊上,木头的地板上显而易见地出现了许多磕碰的痕迹,但是时透无一郎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直接抬头看向了鹤见川。

“选一把,明天开始训练。”他简洁明了地说道,少年的嗓音不算沙哑,还残留着一点孩童稚嫩的音色。

鹤见川从拐角后头钻出来,蹲在散落了一地的刀剑前。也不知道时透无一郎是哪里找来的刀,零零散散,长短不一。

一柄短刀,两柄脇差,一柄打刀,两柄太刀,一柄剑。

没有对女性来说太过沉重的大太刀或是枪,以及女性常用的薙刀。大概是时透无一郎自己也没怎么学过这几种刀,毕竟鬼杀队的队员看起来大多用的都是打刀和太刀。

鹤见川摸了摸那柄短刀,很快就把手移开了。不动自己就是短刀,在不动不在的时候用其他的短刀,这么做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点渣。

太刀太重了,鹤见川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去碰;剑看起来又太细了,不适合与鬼搏斗。鹤见川的目光在脇差和打刀里徘徊了好一会儿,才将那柄打刀拿在手里掂了掂。

大概还……勉强在她训练后能掌握的重量之内。

之前唯二的两次剑术训练时,不动给她用的都是木刀,鹤见川也只能凭着本能判断真刀挥起来的负担如何。

鹤见川拿着这柄打刀站了起来,动作生涩地将刀从鞘中拔出。这是一柄很漂亮的打刀,即使是鹤见川这种外行人,也能看得出这柄刀的刀身透亮光洁,冶炼时留下的纹路流畅而美丽,在夕阳金灿的光芒下熠熠生辉,锐利的刀刃上跳跃着点点夕光。

鹤见川又想起了昨天夜里救了她的那个“人”,他的手里拿着的好像也是一柄长度相仿的打刀,银刃上流淌着泠泠月光。

——“我们会再见的。”

她想起那个“人”和她说的这最后一句话。

鹤见川看着手里的刀失神了一瞬,立刻又摇着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脑子里甩了出去,磕磕绊绊地想要把刀收回鞘里,但几次也没成功,还差点割到了手。

时透无一郎看着她手忙脚乱了半天,才像是终于看够了一样,从鹤见川的手里拿走了刀,干脆利落地收刀入鞘,动作漂亮的像是在拍电影。

“试一遍。”他把刀递还给鹤见川,命令一样的说道。

鹤见川茫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试一遍收刀”。

鹤见川:……

完球,根本不记得无一郎刚刚是怎么做的了,简直就像是上课走神的时候老师讲了个新的知识点然后点了你上黑板做题。

从小到大的尖子生鹤见川人生首次感受到了班上那些坐在后排的学渣们的感受。

“没、没记住……”

鹤见川哭丧着脸,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瑟瑟发抖地将左手伸到了无一郎的面前。

“对不起……”

时透无一郎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心,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

他已经将刀递到了鹤见川的面前,为什么鹤见川反而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但是鹤见川没有学会收刀这个动作他还是听懂了的,他当然看得出来,鹤见川完全没有半分基础,无论是用刀的,还是其他的什么武学训练,她都没有接受过,身体孱弱的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就和他第一天来到鬼杀队时一样。

他也曾经看见过其他的普通队士训练,很弱,而且很笨。分明是很简单的动作,但是他们似乎都要很难才能做好,领悟能力低下的像是蚂蚁。

所以说,他一开始就是做好了把鹤见川当做“蚂蚁”一样教导的准备的。

“那就用你像是虫子一样简单的大脑认真看好然后记住。”

他说着,退开了几步,站在回廊的中间,在一瞬间拔刀而出,鹤见川甚至连他拔刀的残影都没有看清,就已经见他稳稳地站定,刀鞘置于腰侧,拇指指腹贴上,右手翻转,银刃转过半圈,刀尖对上鞘口,推鞘收刀。

时透无一郎刻意地放慢了动作,连那半圈翻刀的动作也拆成了数段。他将每一个细节的动作都一节一节地展现在了鹤见川的面前,好像是一帧帧的电影画面,被从一个连续的片段中截取而出,又顺畅地连接在了一起。

每一节手指该放在哪里,又该怎么动作,站姿要如何转变,左右手之间要怎样协调配合……他的动作标准的无可挑剔,简直就像是拿着模板印出来的一样。饶是鹤见川这种已经见惯了不动和社长用刀的人,也被如此一丝不苟又灵动潇洒的收刀而震撼到。

他才十四岁,和鹤见川的弟弟相当的年纪,持刀不过两个月就成为了柱。

世界上是有着天才的。

如江户川乱步之于推理,也如时透无一郎之于剑术。

鹤见川还维持那伸出左手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时透无一郎。直到时透无一郎将刀放在了她伸出的手中,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试一遍。”

时透无一郎第二次对她说道。

生疏地拔出了刀,鹤见川回忆着刚刚时透无一郎的动作,磕磕绊绊地重复了一遍。她的体育很不好,但记性还算不错,毕竟记性不好的人也是很难成为学校里的尖子生的,虽然一整套动作做得支离破碎,但也一处细节没少的完成了收刀。

“像是喝醉酒的大猩猩。”

时透无一郎评价到。

鹤见川:……

不能打人,不能打人,我打不过他的。

“我去吃饭了!”鹤见川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绕过时透无一郎就要朝饭堂走。

时透无一郎跟上了她,走过一个拐角,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一样问道,“为什么刚刚伸手?”

“唔……”鹤见川还沉浸在他的那句“大猩猩”里,心不在焉闷闷不乐地随口问答道,“我以为你和我小学的老师一样,会打手心。”

她回答完,走出了几步,发现时透无一郎没有跟上来,于是回头不解地看他,“怎么了?”

站在原地,时透无一郎仰头看了一会回廊顶上的木梁,似乎是在发呆,过了一会儿才低头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鹤见川……

抱住打刀、绑着绷带的手。

“打手心。”他语气平淡地答道,像是在说什么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鹤见川大惊失色扭头就跑,嘴里不忘大声控诉,“我是伤员——!!!”

时透无一郎轻而易举就追上了她,挡在了她的面前,“但是你看起来伤已经好了,刚才收刀的动作也很正常。”

『那你还说我像大猩猩!!』

鹤见川悲愤欲绝,但没敢说出来心里的想法。

她的手现在确实是不疼了,别人看不出来,但她自己还是清楚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手上那“几乎要把整个手掌砍断”的伤,只不过是过去了不到一天,好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想被打手心!

然而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无一郎伸手强硬地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腕,让她包着绷带的左手掌心露在了他们之间。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

这可是柱!打手心肯定比老师疼多了!!

为什么明明岁数差不多,十四岁的无一郎就比十三岁的流恶魔这么多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鹤见川扭开了脸,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就像是个打疫苗时不敢看针扎上胳膊的小孩,仿佛只要看不见,那份疼就不会落下了一样。

手腕被紧紧地握住,少年掌心炽热的温度毫无阻拦的触碰上她的皮肤,鹤见川甚至腾不出心思去想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无一郎,也有着少年一般正常的、温暖的体温,她只是绷紧了全部的神经,等待掌心即将到来的疼。

下次她绝绝绝绝绝绝绝绝绝绝——对不会再多嘴了!!

——啪。

“咦?”

手心好像只是被轻轻拍了一下,连和乱步、不动一起玩猜拳游戏打手掌时的疼痛都没有。鹤见川已经在泪腺蓄势待发的眼泪,好像被这么一下都拍了回去,忘记掉了。

她迷茫地转头去看无一郎,少年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张着,掌心朝下,正对着鹤见川的掌心,指节微蜷垂下。

无一郎只是很轻很轻地打了她一下,甚至没有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大。他好像也在疑惑自己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几分茫然。

“……”

什么也没有说,他很快就放开了鹤见川的手,又变回了那个目中无人、神色冷漠的少年,转身朝前走去了。

正文无cp无cp无cp

任何感情描写都请带入友情/同伴情/亲情/主臣情看待

另外鹤见和鬼灭方角色都是初次见面,不存在狗血旧情之类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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