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室内气氛诡异。

荒井和火神面面相觑，两人之间隔着远远的距离，荒井仍坐在椅子上，只是直起了身子，火神则背靠着门口墙壁的位置一动不动，他们互相望着对方，久久无语。

在场共同观看了事情发展的若松和荻原等人闷笑不止。

“咳咳、咳，”荒井清了清嗓，率先从尴尬的局面中挣扎出来，“那个转学生，不对……还是叫你火神吧，火神……”

“你先别说话！”火神抬手喝止。

“那不行，多难得的事。”要不怎么说荒井不愧是比火神年长了几岁的大人，他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态从惊奇调整成了兴味，脸上挂上坏笑，向着火神招手道：“来来来，快来跟我说话。”

我才不要！火神紧闭着嘴不搭理，尽管早早得知自己的声音和监督的很像，但到底还是想象匮乏，不及现实给予他的冲击，从监督口中听到熟悉的声音说着他自己绝对说不出来的语调，太奇怪了，像是一出充满了滑稽意味的恶作剧，起码一旁的荻原他们已经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

火神出了篮球馆，在学校门口与荻原等人作别，今日比寻常晚了点，但随着日头渐长，天色大半还是亮着的。

“你干嘛跟着我？”火神问一直走在他身后，双手插在裤兜里的荒井。

荒井慢悠悠地走上来与火神并肩前行，取笑他道，“总算肯跟我说话了？”

火神心中郁闷不已，人与人真是不同，监督和监督也相差甚远，他怎么也想不到明洸中学篮球部的监督是个这么自来熟的人，因着这份毫不见外的熟稔感，火神实在无法对荒井提起几分对长辈的敬意。

荒井为人师长地还想开解下火神，“其实你想想，拥有我这么磁性的声音，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别郁闷了。”

这样劝解的话说了还不如不说，火神着急争辩道：“怎么就成了你的声音？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懂懂懂，小孩子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什么都要独一无二的，但有时候也要面对现实嘛！”

很生气，但火神自己又辩不过，只能不满地再次强调着，“就是我自己的声音。”

其实真要细细比较起来，荒井和火神的声音还是有些微不同之处的，荒井声音更偏低沉沙哑，火神的声音则多了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荒井亲昵地把胳膊揽上火神的肩，转了个话题开口提议道：“你看我们声音这么相似，要不请我吃个饭？”

火神侧着肩膀甩了甩，没能甩开，闻言瞪大了眼，“就算是请客，为什么是我请？”

“孝敬老师嘛。”荒井一点都不脸红地说。

火神表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不是都说你最不喜欢被称作老师？你的原则呢？给我把原则贯彻到底啊！”

“小鬼头，不懂了吧，这才是大人的狡猾之处，什么都是朝向自己有利的方向进行。”

“可！恶！”火神发出恼怒地嚎叫，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大人的恶意。

“哈哈哈哈哈哈……”荒井大笑一通，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后，用力揉了揉火神一头毛茸茸的红色短发，“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哪能真让你请客，说出去我也丢脸，我来请你。”

“你请我？”火神扒拉开荒井在他头上作乱的手，脸色由阴转晴，高兴地问。

“不生气了？这么好哄的，还真是小孩子。”

哼哼，火神表面不语，心中暗想，一直叫我小孩子，看我不让你的钱包大出血。

荒井倒是警惕地提前告知火神道，“很贵的地方我不会请你去的。”

然后火神就把荒井带到了他最喜欢的MAJI快餐店。

“汉堡？！正好我也很久没吃了。”荒井对火神选的餐店表示满意。

两人推开快餐店的玻璃门，一进入室内，扑鼻而来的食物香味。

“欢迎光临！”点餐台后，身着橘红色制服的最上恭子看见火神，明媚地扬起了嘴角，“火神君，今天又来吃汉堡吗？”

“嗯，”火神点了点头，“最上今天也很精神呢！”

最上不好意思地掩着脸，浅浅笑起来。

荒井从火神的身后探出脑袋，“认识的女孩子？”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贱兮兮地伸出小指头晃了晃，问火神，“是这个吗？”

“这个？”火神疑惑，“是要做约定吗？先说好，你已经答应要请我吃饭的，不能反悔。”这么说着，火神把自己的小指头勾了上去。

荒井：“……”无语，太无语了。

完完全全被火神的粗神经给打败了，荒井曲起指关节敲了一下火神的脑门，“什么乱七八糟的，笨蛋火神。”

“干嘛突然叫别人笨蛋，”火神不乐意了，生气反驳道，“叫别人笨蛋的人才是笨蛋，笨蛋监督。”

“你说什么？！”

“笨蛋监督，笨蛋监督……”

最上本来还在为出现的陌生男人与火神君相似的嗓音而愣神，谁成想转眼两人就吵起了架，不由得有些傻眼，“那个……两位……火神君……”

“笨蛋火神！”

“你才是！不准说我笨蛋！”

最上的声音淹没在男生们闹哄哄的斗嘴声里。

虽然现在没有其他客人点餐影响不大，虽然吵架的其中一方是她非常喜爱的火神君，虽然吵架的两个人都长得很赏心悦目，但——果然还是太幼稚了。

最上笑靥如花地伸出手去，在火神和荒井对视的视线中间，“啪”的一声，用力地击了下掌，“两位，能先点餐吗？”

火神转头，看着最上一如往常的笑容，没有缘由地感觉心里毛毛的，真要来形容的话，就像看着原本纯白无瑕的花朵突然染上了一丝黑色，“……抱歉，最上。”

最上的微笑没有丝毫破绽，“火神君，按照以往那样给你拿二十个芝士汉堡，可以吗？”

“当然，”火神把愣神的荒井扯过来，“这个人买单。”

荒井缓过神来，听见这个夸张的数字，拉着火神的胳膊大喊，“二十个？！开什么玩笑，我们两个吃得完吗？……火神，身为老师，我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火神捂着一边耳朵，逃避荒井的声音攻击，“想什么呢，二十个汉堡全是我一个人的，你要吃什么你自己点。”

“你一个人？”荒井难以置信地伸手过去把火神的肚子拍得啪啪作响，“吃那么多？！”

“要你管，快点餐啦。”

*

“被坑了、被坑了……”荒井捏着干瘪的钱包碎碎念，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看得火神十分解气，只差没有哼上小曲来表明他欢喜的心情。

两人端着餐盘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四人桌的长方餐桌，荒井坐火神对面，他给自己挑的是套餐，牛肉汉堡加大份薯条加冰可乐。

荒井撕开番茄酱的包装袋，把色泽红艳的酱料涂抹在长短不一的薯条上，金黄酥脆的薯条搭配上酸甜可口的番茄酱汁，味蕾感受到的食物美味让荒井稍稍平复了钱包大出血的怨念。

心情转好的荒井看着正在吃汉堡的火神，用咏叹调喊出他的名字：“火~神~大~我~”

“干嘛？”火神没好气地说：“不要这样叫我的名字。”

“不好听吗？”

“难听死了。”

“是你的声音诶。”

“才不是。你再这样，我就不要和你说话了。”

“唔，”不说话就没意思了，“好吧好吧。”荒井说着恢复了正常的音调，“不逗你了。”

但安安静静吃饭也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年轻的男人从自己的餐盘里拣起一根长薯条，“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呐，你啊，”荒井手中的长薯条直指向火神，“了解日本中学篮球届吗？”

“日本篮球？”火神用指腹揩去唇边沾到的面包碎屑，“还算了解吧！”

“知道「奇迹的世代」？”

火神点头。

“「无冠的五将」？”

火神还是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来明洸？”荒井把指着火神的薯条塞进嘴里，“我原先以为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可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既然如此，以你的篮球水准加入帝光完全不成问题，为什么没加入帝光？”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唐突和尖锐，火神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反问荒井，“因为哪些原因，很重要吗？”

被反问了，荒井顿了顿说，“……还真不重要。”本就是一时兴起的问题，有没有理由也无所谓，反正当下火神人也在明洸了。

火神倒是有问题想问问荒井，“监督，你会打篮球吗？”

荒井表情不善地眯起眼，往火神的方向扔出一根薯条，“你是在小瞧谁？”

火神张口接住空中飞来的食物，嚼吧嚼吧含糊不清地问，“监督要不要和我one on one？”

荒井惊奇，“你不累吗？训练再加上练习赛，居然还有体力？”

“体力的话，吃完饭就能缓过来。”

这是何等惊人的恢复力！荒井在心中感叹了下，挑眉问，“你要跟我比赛？”

火神将期待的目光投向荒井，他感觉监督应该会很厉害。

“可是，”荒井忽然板起了脸，义正言辞地说，“我拒绝。”

“！！！”

“没有人说被邀请就一定要接受吧，我拒绝。”

“……”火神被正在吃的汉堡噎住了，深呼吸了两下，才把食物咽下去，他再次在心中确认到，他和监督很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