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看见了

是红灯。

松田阵平踩下刹车,爱车Mazda CX-5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白线前面。

一分钟的红灯读秒,松田习惯性地把手伸向西装口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夹在指间,另一只手“噌”的一声点燃打火机,香烟要被点上的瞬间,他在后视镜里瞄到了坐在后排位置上的两个少年,想了想还是把打火机的盖子合上了,让两个未成年人吸他的二手烟,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香烟倒是不必重新塞回烟盒,叼在嘴里,权当尝个味道,松田又瞄了眼后视镜,两个少年俱是狼狈不堪的模样,手上、衣服上、头发上,到处是鲜血凝结后留下的深褐色血迹,脸色苍白,嘴唇失色,和幽灵没什么两样,咋一看还以为是从什么凶杀现场飘出来的,松田内心琢磨着,或许真实情况也大差不离。

松田目光一转,看向坐在他身旁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真的不用把那孩子送去医院?”

东方仗助结束了和消防厅之间的电话,回头看了眼仍然昏迷不醒的火神,“不用,就算送去医院检查,最多也就是失血过多。”

“所以,这算是怎么回事?”松田好奇地问。

本来他们部门一帮人说好晚上一起聚餐,位子都订好了,谁想到仗助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就把松田拉走了,饿着肚子一路闯红灯把人送到明洸中学,刚一到校门口,就听见教职人员慌乱地跑来说有教室着火了,两个警察也顾不得职能不对,当先冲进了着火的教室,却发现火已经熄灭。

在教室里,松田还在检查现场时,仗助从窗口一跃而下,松田拉都没拉住,他又不可能像仗助那样直接跳楼,只能无奈地跑楼梯下去,等松田赶到教学楼后的小径,就见仗助打横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来到了他的面前,而在他的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另一个血人。

仗助收起手机,听见松田的问话,掀起眼皮回视道:“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哦吼!松田移开与仗助交接的视线,忍不住吸了口气,在一车子的血腥味里捕捉到了那一丝让他心安的烟草香气,完蛋,看仗助这怒气值没有100,也有99了。

同事几年,松田可是很清楚的,仗助表现得越是风平浪静,就越是恐怖,也不知道接下来谁要倒霉。

路口的红灯跳到绿灯,松田踩下油门,发动汽车。

仗助把头扭向窗外,街道两旁霓虹迷离的灯光在他的眼睛里飞速掠过,仗助一向温和的面容在玻璃车窗的映射下多出了几分冷厉,事发突然,千头万绪之下,仗助也是满腹疑云,一时不知从何入手,但毋庸置疑的是,必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否则就是他身为警察和替身使者的双重失态。

后排座位上,夏目攥着火神的手腕,不知道多少次地伸出手去探了探火神的鼻息,每一次在指尖感受到火神那微弱的呼吸,夏目就觉得自己绝望的心境得到了救赎,空落落的眼睛里也重新汇聚了星光,太好了!太好了!火神活下来了!

……

热!热!热!

好热!

这种感觉是什么?

他在哪里?为什么这么热?

在光照不进来的绝对黑暗空间里,一座望不到顶的火山爆发了,咆哮的轰鸣声响彻天地,巨大的山体四分五裂,炽烈的火焰从心脏开始向外燃烧,胸口、腹部、脖颈、四肢、头颅,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由内及外的每一个细胞,由小及大的每一块血肉。

火焰?!

啊!他想起来了!

——可恶!!

这火,起初只是瑟瑟燃烧在旷野里的一小簇火苗,像即将凋零枯萎的花朵,他知道他不该碰的,但一瞧见,他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仿若这对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让他忘了警惕与怀疑。

而果然的是,一被沾上,它就撕去矫饰的伪装,恣意驰骋地遍天弥漫开来,将他整个人席卷其中,到最后,到处是跳跃的火焰,又红又亮的火花在天空中、在大地上,沸沸扬扬地燃烧着,连天的火柱,飞洒的火雨,可怕的焚毁燃烧声不断传来,他要被这狂躁的火焰烧死了。

水!

他需要水!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恰在这时,从天降下了一条奔腾的大河,怒涛汹涌,势不可挡,湍急的河水在血管化作的河道里激流勇进,溅起大量的水花,翻滚的河浪浇润过被烧毁的土地,带来可以焕发的生机。

可是,好难受!

肆虐的火焰,汹涌的浪花,火与水的冲击变幻,让他在心如火焚和透骨寒凉中交替徘徊,身体的感官大起大落,一时冲上云霄,一时坠入深渊,他被裹挟着、撞击着,搅弄成一团。

灵魂似乎在被重新定型!

这种疼痛远非言语能够形容,来回地揉搓,左右地横扯,碾成粉末再重新组装,再生之后再分裂,循环反复,疼痛加倍加剧。

如果说一道电流击中人带来的是蚀骨噬心的麻痹和疼痛,那他现在就仿佛在被千万道闪电冲刷摆布着,他的感官里以纳秒计闪现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和色彩,百般的刺激,千般的激荡。

无法逃避!

无法抗拒!

这是死亡对于他的考验吗?

他不明白!

烈火凶猛地扑上他的前胸,河水呼啸着翻滚他的身体……

无法让这些痛苦停下来,他能做的或许只有在这癫狂的世界中去调整自己,开始尝试着在每次重组过渡的过程中找到让自己能不那么难受的一个点。

事物运行自有其规律,即便只是一点点,他也要学着去找到其中隐藏的固定节奏。

忍耐!

抗争!

疼痛让时间变得漫长,是一秒种,也不是一秒钟。

在时间与时间之间相隔的距离,如横亘的长夜。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每一刻,每一时……

他放弃去计算。

但忽然之间,战斗就步入了终局。

火山倾塌,洪水退去,震动灵魂的轰隆声也消失不见,所有施加在他身上的外力全都烟消云散,一切恢复了安宁,不再有狂风暴雨,也没有惊涛骇浪,他站在一个看不见边际的黑色湖面上,湖平如镜,随着他脚步踏出,湖面泛起了一个个巨大的涟漪,而四周升起了茫茫白雾。

……

火神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床上,刚晒过不久的被子异常松软,整个人躺在里面像窝在软乎乎的云团之中,床铺旁边的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上了,让人看不见窗外的天色,另一边的床头柜上,台灯开到光亮度最低的一档,微醺的灯光照亮灯下电子时钟上跳转的数字,时间是深夜12点。

火神微微有些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上灯光的虚影,不无讶异地想,原来死了之后,灵魂是会回到自己家的吗?

——因为是生前最留恋的地方。

距离他被人杀死,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火神不想去回忆他被杀死的恐怖一幕,他现在只要一想到在这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他的亲朋好友接到了他的死讯,他的内心就控制不住地感到悲伤。

爸爸、阿列克斯、辰也……

他不想这样,如果可以,他希望大家不要为他伤心得太久。

在火神陷入低落的情绪之中不可自拔的时候,房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那种笃定的、令人心安的脚步声,以及悉悉索索的说话声,火神很快意识到这是仗助哥在和某个人打电话。

会是……因为他的死讯吗?火神不得不这么想。

东方仗助走进火神的房间,几乎是立刻就和躺在床上的火神对上了视线,没有惊讶,仗助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等下再聊”后,直接挂掉电话,踱步来到火神的床边,低头开口问:“感觉怎么样?”

火神傻愣愣地看着仗助,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仗助哥是在问他吗?他不是幽灵吗?

“嗯?”没得到回应的仗助挑了挑眉,意识到什么,伸手过去在火神的脸上重重地拧了一下。

“嗷!”火神大叫着坐了起来,“好痛!”

仗助似笑非笑,“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吗?”

“我、我,”火神捂着脸颊道:“我不是死了吗?”

“看来是还不够清醒。”仗助伸手,作势要再来一次。

“等下、等下,”火神喊着,连忙拉开了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的睡衣领口,低头一看,他的胸口完好如初,根本没有被人捅出的窟窿。

“不可能!”火神难以置信地把睡衣的袖子撸起,结果发现手臂上三道狰狞的伤口也消失不见了,“没有了,之前明明就在这的。”

仗助好整以暇地在床边坐下,吐槽火神道:“你这反应也太慢了吧。”

“仗助哥,”火神的身体发起抖来,看着仗助的眼睛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希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难道我?”

“没有死,还活着,你……”仗助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火神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随后他感觉到脖子那边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蔓延开了,仗助顿了顿,抬手轻轻地拍了拍火神的后脑勺,毛茸茸的头发,像羽翼未丰的雏鸟,仗助低声道:“这么可能就这么让你死去。”

火神将头埋在仗助的颈窝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离开了仗助的怀抱,眼眶微红,脸上也有了哭过的痕迹。

仗助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毛巾递给他,火神接过狠狠地擦了把脸。

“心里舒服了吧?”仗助问。

火神点了点头,借着眼泪他彻底宣泄出了此前种种被他强压下去的惊惶与不安,他四下又看了看房间,终于舒心地笑了,“原来不是灵魂飘回家了,是我自己。”

“要不要对你说,欢迎回家。”

“仗助哥!”火神带着几分羞赧地喊,但马上他就想到,“对了,夏目呢?”

“已经安全地送回家了。”

“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和我一样,快要被你吓死了。”仗助没好气地伸手又拍了拍火神的脑袋,这次用上了一些力道,被他看顾着的小孩,早上好端端的出去,晚上血淋淋的回来,想想都让人生气。

火神把仗助扒拉自己头发的手拿下来握在了手中,“是仗助哥你救了我吗?”

“一半一半吧。”仗助考虑该如何跟火神解释这件事,隐瞒是不可能了,说到什么程度呢?

却见火神忽然目光偏移了一下,望向仗助身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刚才没注意,这是仗助哥的朋友吗?”

“什么?”仗助一愣。

“就在仗助哥身后呀。”

仗助闻言,转过头去,与一双和他如出一辙的海蓝色眼睛大眼瞪小眼,都惊得目瞪口呆。

“Tiger,你能看见「疯狂钻石」了?!!”

相关设定说明:

世界观设定,只要有能力(灵力、妖力、火焰等等),就能看见替身,不然这世界没法玩了。

人物线设定,因为东方仗助做了警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存活,其他暂不剧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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