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球拍脱手飞出，星见阳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左手，徒手接住弹起的网球。

“天哪！他的手！”

“我不敢看了！好吓人！” 观众席此起彼伏的惊呼。

星见阳的脑中一片空白，死死攥着不肯松手，痛感迅速从手掌心迅速席卷他四肢百骸。

“阳的手……”景宁眼眶通红，“为什么不松手啊？”

手是网球选手的命啊！阳，你到底在做什么？

景宁无法理解眼前的场景，可身体里的血液却一瞬间剧烈地涌动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阳，正以一种近乎癫狂的姿态囚住飞跃的球，那股疯狂劲，竟有些让他害怕。

那颗黄绿色小球还是挣脱束缚砸向球网，在铁丝上擦出一道重重的黑痕。

周围全都是在为忍足的喝彩，可景宁的双眸早已模糊。这场比赛竟慢慢地如此惨烈，几乎碾压式的，星见阳在巨熊回击后再也没有发出过那种诡异的球。

“暂停！暂停啊！”景宁抱着笔记本哽咽。

金发少年紧紧握住已完全被血渍渗透的护腕，试图缓解疼痛，让颤抖的右手镇静下来。

景宁恍惚中，他仿佛看见星见阳之前就是这样，攥着被汗水浸透的护腕对他说：“约定好了哦，我们要一起加入网球部。”

“阳！不要！”景宁的嘶吼却被淹没在忍足后援会的声浪里。

冥户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看见他左脚不敢着地吗？”

“什…么？”景宁的笔记本从指间滑落。

顺着指引望去，星见阳每步并不平稳，左脚明显轻了一些。

“看来小少爷这朋友当得不够称职嘛！”冥户亮轻哼一声，“还是说他没有把你当成他朋友，连脚上有旧伤的事，都没有告诉你。”

“旧伤？”冥户亮的话如雷在他耳畔炸开。

景宁望向金发少年，颤抖道：“怪不得阳明明拥有那么高的球技，却似乎没有参加过一场比赛。”

“他也真够拼的，一个校内赛真想永远断送网球生涯？”

景宁似是呢喃：“或许阳就是这么执着的人。”

“执着？”冥户亮冷笑着，“这是自杀！”

“想自杀？”忍足镜片倒映着翻涌的乌云，视线落在星见阳染血的护腕上，“这场比赛没有继续必要了。”

“哈？”星见阳狠狠擦过手心的血渍，球拍直指对方，“前辈是认为我不够格与你打完一局？”

“是呐，如果你腿上没有伤，或许我还很有兴趣和你继续打完这场……”

一道惊雷轰响，忍足的正选外套下摆被狂风掀起，他转身向裁判席竖起两指：“根据赛规第五条，选手出现...... ”

“比赛继续！”星见阳着急忙抓住忍足的衣服大吼，“比赛还没结束，别忘了我们还有赌注！”

“学弟是觉得受伤的自己也能赢得了我？”忍足轻笑一声，“咱们的部长可是不允许有内部伤员出现的呢！”

风中夹带着雨珠滚下，地面逐渐湿透，迹部踏破积水缓步而来。

“逞英雄的戏码该收场了。”他忽地发力抵住星见阳抽筋的小腿，“还要本大爷亲自给你打石膏？”

豆大雨点砸在星见阳煞白的脸上，少年踉跄着握紧球拍：“再一球...只要再...... ”

景宁冲下观众席，急忙挡在星见阳的身前：“那个…阳他……”

“本大爷现在宣布！”迹部抬高声调，“本场比赛结束！所有人员立即撤离球场！”

“迹部前辈，我还能比！”星见阳不甘心。

“阳……”景宁担心地拽着他的胳膊，连忙向迹部说道，“他受伤了，我带他去医务室！”

景宁搀着星见阳刚迈出半步，迹部伸出的手臂便挡住他们去路。

“本大爷准你们走了？”

“额……迹部前辈，还有事吗？”景宁的声音不自觉发颤。

迹部唇角扬起标志性的华丽弧度，视线落在了身侧的人。

蓝发少年微微扬眉：“小景宁的书包拉链开了哦~好像有张纸要掉出来了呢！”尾音被刻意拉长，带着猫戏老鼠的调笑。

“什么？”

星见阳猛地攥住景宁手腕，压低的嗓音几乎破音：“猎物上门了！快！签名啊！”

这句话如同导火索，点燃了景宁浑身血液。他手忙脚乱扯开书包，掏出那张被反复摩挲得发皱的推荐表。

“前辈！请...... ”景宁恭敬鞠躬，递上钢笔，“忍足前辈，辛苦了。”

忍足潇洒的连笔签名如行云流水，末了还在空白处画了只龇牙咧嘴的狼头。

“额……”景宁怔了怔。

忍足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丝戏谑：“给小景宁的入部礼物～”

凝望着表格上四位正选风格迥异的墨迹，景宁几乎要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深吸一口气，仰望着迹部逆光而立的身影，眼眶竟一瞬间有些温热。

无数次偷偷隔着手机屏幕窥探的人，而以后终于可以亲眼站在他的身边……

“迹部前辈，请查收！”景宁的声音终于不再颤抖。

“桦地，把这两个不华丽的家伙扔去医务室。” 迹部泪痣随唇角扬起，“顺便告诉教练……今年新人见面会，本大爷要亲自训话。”

“是！”如柱立在一旁的桦地秒应道。

潮湿的晚风掠过球场，将少年额前碎发吹得凌乱，他的目光凝固在迹部渐行渐远的背影上，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仍在回荡。

“你怎么每次看迹部前辈都会发呆？”星见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熟悉的调侃。

“阳！” 景宁猛然转身，眼底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他一把抓住星见阳的肩膀，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我们要一起入部了啊！”

“是！一起！” 星见阳笑着回应，却因牵动伤口而微微皱眉。

“太好了！终于！” 景宁喃喃自语。

回国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此刻都凝成难以言喻的狂喜。

星见阳轻咳一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不过… 能不能先陪我去趟医务室？”他故作轻松地晃了晃红肿的手腕，调侃道：“不然，我估计没法撑到陪你一起加入部门了。”

景宁的笑容瞬间凝固，目光落在星见阳不自然的站姿上，满腔怒火与愧疚一股脑涌上心头。

“好你个星见阳，居然敢一直瞒着我脚伤！看我好好找你算账！”

星见阳的重量全部压在景宁肩头，无力地勾住好友的脖颈，呼吸灼热又微弱。

“那么... 景宁你是不是也有瞒着我的呢？”

景宁心脏骤然缩紧。

他握着对方肩膀的手一僵，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阳，你在说什么？”

潮湿的雨丝斜斜掠过铁丝网，混着塑胶场地蒸腾的热气，星见阳的沉默如铅块般沉重，压得景宁呼吸近乎凝滞。

星见阳忽地低笑出声：“景宁，我们再来说个交易吧？”

“什么？”景宁的声音几乎听不出起伏，一抬眸便撞进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金发少年费力地直起身子：“我的腿伤，换你一个秘密。”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公平吧？”

“这不公平！”

景宁的话语打破了医务室的寂静。

藤原医生拎着医药箱走进来，扫过二人诡异的氛围，调侃地向景宁招呼道：“哟，这么快又见面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快坐下吧，我给你看看。”

景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次不是我受伤。”

话音未落，星见阳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怯生生地晃了晃染红的护腕：“是我。”

藤原医生拿着镊子夹着碘伏棉球逼近：“你们这哪是打网球，分明是在打擂台吧？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

星见阳眼皮都没眨，倒是景宁在一旁看到棉球落在伤口处，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一个个打球这么不小心……”藤原医生缠着纱布的动作微微一顿，视线掠过星见阳发抖的左脚，不自觉拔高了语调，“你是不想要再上场了？”

星见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运动难免有磕磕碰碰嘛！”

这话显然不能说服藤原医生，但她却没多问，只是在缠新纱布时特意加重了指尖的力道。

“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们网球部的人。”

“知道了。”星见阳嘻笑着应道。

医务室的挂钟声走得格外清晰，藤原医生转瞬已经收拾好药箱：“有事按墙上的呼叫铃。”

“谢谢医生！”景宁礼貌地回应。

随着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个...... ”

景宁刚想开口，星见阳却先一步打破僵局：“伤是在宫城留下的。”

他掀开裤管，一条长长的蜈蚣疤痕趴在腿上，景宁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县青少年选拔赛，我打碎了前辈们的参赛梦，成了学校唯一的参赛选手。”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景宁身子一僵：“所以他们...... ”

“用球拍柄敲的。”星见阳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我现在是冰帝的星见阳，冰帝的前辈们至少会光明正大地在球场上打败我。”

他双手落在景宁肩上，眸色微深：“倒是你……”

星见阳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像浸了水，灼灼地映着他的倒影：“景宁，你知道吗？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柿木板球场……”

窗外的暴雨声还在轰鸣，景宁却清楚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我看到你和戴着帽子的男生站在球场，握着球拍的你眼里全是我未曾见过的光……”

“我和龙马打球那天你在？”景宁呼吸一窒。

“景宁，其实你姓迹部吧？”

景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深吸了口气：“是，我叫迹部景宁，迹部前辈是我的哥哥。”

“所以你的身体怎么了？”

景宁捏紧了手，终下定决心般松开：“我是早产儿，医生说这辈子都不能剧烈运动......但每次看大家打球，我都会觉得很幸福。”

“所以你每次比赛都会跟着记数据？”他恍然大悟般扬起了唇，“其实第一次看见你写我的比赛分析，我就想……”

“想什么？”景宁的呼吸顿住。

少年迎上他的目光，认真道：“我就想…我们马上一起加入网球部，正选们会怎么欢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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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