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戈薇从来没有想过黑与白的界限在一个人的手里是不存在的。
她们经历了这么多,四魂之玉的浑浊于澄澈,明明只能展现一面。
恶者混,善者清。
只是在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间,夹着的两片碎片,却恰好呈现出两种不同的色彩。
那人的眉眼是锋锐又浅淡的神色,然而眼睑低垂看向手中之物时,被拉成一丝的眼尾带出几分明明灭灭的色|气来,被蛊惑的生灵,妄图去霸占,亲吻,舔舐……又或者,是在付出一切后,被这人注视一眼,也是好的。
戈薇心里狠狠一跳,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除妖师良倒戈。
“这简直是……”珊瑚张唇低低呢喃。
“四魂之玉的碎片不会是坏了吧!”犬夜叉顾不得药香,他头上的耳朵动了动,凑了过来看着一黑一白的两个碎片,看了一会儿后,转头对戈薇说道:“喂!戈薇!你确定这两个真的是四魂之玉没错吧!”
戈薇回神,听见犬夜叉地怀疑,气得叉腰:“当然啦!这上面还有奈落那家伙的气味呢!”
奈落?
天城汀冶五指收拢,轻巧地将四魂之玉收了起来:“听你们说了这么多,那个奈落,是谁?”
戈薇立刻把奈落桔梗犬夜叉还有她之间的一些因缘说了。
当听见前世今生,戈薇长得和这战国之中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一个巫女戈薇一模一样时,天城汀冶的眼中像是被点燃了漆黑的烟火。
他听完这个很长又很短的故事,外面已经暗了下来,屋子里只剩下云母和戈薇。
旁边的药罐子还在咕噜噜滚着,烛台切因为犬夜叉的出言不逊已经出去和这个狂傲的犬妖打架,珊瑚一行是去拉架的。
“戈薇,那个犬夜叉,喜欢你吗?”
妖刀侧头看着外面如烟如雾的天色,声线拉长时恍若又几分沉郁和冷淡,戈薇看着他的侧脸,纤长的眼睫下一双浸润着纯粹赤色的眸似乎蒙上了寡淡的漆黑,高挺的鼻梁下朱砂色的薄唇扯出一个薄凉的弧度,冷得像是九天之外的神明。
他说的,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
妖刀显然察觉到了什么。
戈薇也不自觉跟着他偏头看向外面,看不见什么场景,但似乎能够听见一些奇妙的遥远的声音,也许是林子里的妖魔,也许是犬夜叉和烛台切的打斗声。她的眼里透出几分恍惚,忽而就想起不久前看见的一幕。
桔梗是死了,但是……她又被想要利用桔梗灵力的人用陶土制造身躯复活了,而虽然那个人自食其果,但是桔梗……像是活死人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且因为奈落在她和犬夜叉之间制造的误会,一直恨着犬夜叉。
戈薇对桔梗,或许是同情吧,也或许是艳羡着的。但是这种艳羡,在于犬夜叉那个大大咧咧的家伙的相处中,又忍不住生出一丝嫉妒。
戈薇从最开始就知道,掌控了犬夜叉爱与恨的女人,只是桔梗而已。
而前段时间的那个场景……桔梗将自己束缚起来,让自己亲眼看着犬夜叉和桔梗拥抱的场景……就算后来她的确是唤醒了对方,的确是和犬夜叉一起,桔梗也没能向犬夜叉复仇成功……
“这到底算是什么啊……”
少女微微带着颤抖的语调响起,在她的膝盖上环成一团的云母懵懂地叫了声,抬起头,看不清戈薇的表情,却只感觉到一丝冰凉的水汽。
犬夜叉是喜欢她的吗?
也许是的,但同时,他也一直对桔梗恋恋不忘吧。
天城汀冶的视线收了回来,他看着戈薇倔强又脆弱的样子,叹了口气,倾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戈薇,虽然我没有资格插手,但是……”
日暮戈薇抬起头,听见那人温柔又冰冷的声音:“我们永远站在你身后,不过是一个男人,借用我在别人那里听见的一句话,这个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是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
另一边,犬夜叉哪怕有铁碎牙,但他依旧不是几近极化的烛台切的对手。
一只眼被眼罩遮住的太刀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的眸色冰冷而暗含怒火,侵袭而去的刀锋说不上是一击毙命,但是更加让犬夜叉狼狈。
“哇!你这个家伙!”犬夜叉气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水火不侵的衣服居然扛不住太刀的刀锋,渐渐失去了光泽。
旁边本该在劝说的弥勒珊瑚和七宝却是拿着吃食津津有味地旁观着,他们早看出烛台切没有杀心,也就乐意看犬夜叉出丑。
说句真心话,他们早就想揍犬夜叉了,哎呀真是大快人心!
月色正浓,太刀本体和铁碎牙的碰撞在寂静的林子中掀起了风暴,珊瑚和弥勒的精神还好些,小狐狸七宝已经困得睡着了。
再一次交锋后,烛台切退后几步,看着越打越凶猛的半妖,握紧了手里的太刀。他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和暗色,身体里的黑暗蠢蠢欲动,不过比前些日子少了太多,被太刀很好的压下。
正当一刀一妖又要打起来时,一道纤长的身影从大树后悄无声息地走出:“烛台切,汀冶还没有喝药。”
别说打斗的两人,珊瑚和弥勒吓了一跳。
良是什么时候来的?!最主要是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背靠的大树后出来,若是对方有恶意……
除妖师良似乎没有看见珊瑚眼里的戒备和暗自伸向背后飞来骨的手,他的眉间只有些催促,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若不是妖刀不信任其他人,只信任这个男人,他何必在闻到长久不散的药香时特地前来喊住烛台切。
良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很快消失。他是真心担忧着妖刀的伤势,昨日……的确是在药里加了料,不过也只是想让妖刀虚弱下来,参合不了后面的事。
如果早知道计划会失败,他根本不会动手脚。
妖刀很聪明,显然猜到了他下了药,所以根本不会再信任除妖师了。
想到这里,良又是后悔又是沉郁。
天城汀冶的事对于烛台切来说显然是第一位,听见妖刀还没喝药,太刀俊美冷漠的脸上划过一丝忧虑,匆匆收刀,飞快地赶了回去。
犬夜叉快气死了,这家伙是耍弄自己吧!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等一行人都回到了屋子时,戈薇已经睡下了,而天城汀冶无奈地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执拗地盯着自己喝药的人。
“好了,下次不会了……”
男人浅淡纵容的话语,像是宠溺着的语气,令人沉迷,更令人嫉妒到发狂。
……
“林子里的那个妖怪,一定要除掉的。”良指了指森林里的某个方位,眉头紧皱,“那妖畜进入了繁殖期,昨日是因为我们的动静太大才不敢出来,前几日,近乎每天都要寻找时机将人掳走……”
生育需要大量的能量,那只妖怪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更可能是在暗处伺机而动。
天城汀冶感受着林子里翻滚的黑暗,隐藏在各处,显然这林中妖物不知多少。
不过,除了这林子里的外,他们这之中,也有一人身上的黑暗,不低于林中呢。
除妖师一直注意着妖刀,见对方看过来,下意识勾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然而对方的眉间闪过一丝似笑非笑后,竟是毫不吝啬地弯起唇角,像是投入了心湖中的石子,令良的呼吸一窒,以为自己已经被冷血充满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妖刀转回了头,身后除妖师的眼里出现了一丝痴迷。
好爱他……好爱他……
我爱他,好想……
他们定好的先动手,进入林中把那妖怪找出来灭了,这里戈薇是半吊子巫女,良和珊瑚都是实力高超的除妖师,而弥勒是法师,再加上两个刀剑付丧神,就不信连一个妖怪都对付不了。
几人一边向着林中走去,良一般说着那只妖的特点:“它擅长迷幻,要小心别被迷惑了,而且生活的地方被一层迷瘴笼罩,瘴气有毒,到时候我会给你们一人一张可以隔绝瘴气的符纸……”
弥勒的眼皮一跳:“你还是法师?”
除妖师可弄不出符纸这种东西。
良脸色平静:“也不算,自学而已,为了保护村民才钻研了一些。”
走了一会儿,果然到了那里,就像良说的那样,又觅觅索索的细微声响传出,戈薇听得毛骨悚然:“这是什么声音?”
除妖师顿了下,似乎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我忘记说,那个妖怪的原型是——”
“——癞蛤蟆。”
他话音落下的晚了,众多癞蛤蟆从迷雾中跳出,戈薇爆发出尖叫声,连珊瑚都脸色难看,一点也不想让这些东西跳到自己身上来。
天城汀冶抽刀避开一只,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些蟾蜍似乎很少来自己这边,他环顾一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而还没等他想通,原本静止的迷雾忽而扩散过来,极快地将几人的身形都包裹起来。
天城汀冶再也看不见其他人。而这时,却突然出现了更多的蟾蜍攻击他。
妖刀似有所感,一边打一边顺从地依着暗处的人的意愿退向某处。
等眼前的蟾蜍终于消失,他已经出了迷雾的范围。而展现在眼前的,出人意料是一间似乎还有着人气的屋子。
深深的黑暗气息从里面传出,妖刀静立在屋外的空地上,四周都是迷雾,他的眼神很平静,他知道那个存在或是说妖怪就希望自己走进去,而对方八成也在屋子里。
若是平常,妖刀不介意陪着对方进行这种请君入瓮的“游戏”,只是他想到还在困境中的烛台切和戈薇等人,一个转身,便要干脆利落的离开。
屋里的存在似乎因为他的不配合愤怒了,拉门呼地一声自己打开,一条黑影从里面窜出,缠住了妖刀的腰后,把他直直拉向漆黑的屋内。
天城汀冶抽刀劈向自己腰间的黑影,明显感觉到对方颤动了下,腥臭的血腥气散开,但对方还是执着地把他拉了进去。
屋门“砰”地一声关上,迷雾很快把这里吞噬。
屋内比妖刀想象的要大一些,他冷冷抬眸看去,却是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良?”
那个穿着浅白色衣物的身影一动,缓缓转身,果然,熟悉的面容正是本该和戈薇一同奋战的除妖师良。
除妖师压下颤抖的指尖,屋内亮起明黄的烛火,他的身后,一个丑陋的庞大的身躯伫立着。
妖刀的视线只瞟了一眼像是乖宝宝一般安安静静站在良身后的巨型蟾蜍:“看来……一切都是你的自导自演。”
“自导自演……”除妖师轻声重复了一遍,忽而一笑,“也许吧……其实一开始,我没想过会到这一步。”
他和这个妖物之间的关系,永远是除妖师不愿提及的东西。
天城汀冶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着良,除妖师的心颤抖着,流出的猩红的血液都在叫嚣着。
没错,就这样……一直看着自己……
天城汀冶很快确认了,他便也不在专注,像是全然没看见除妖师陡然阴沉下来的气息:“你是半妖。”
平静的口吻让除妖师指尖一颤,然而他很快笑了笑:“不愧是汀冶……这么快就猜出来我的身份了。”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想着隐瞒。
是,良是半妖。
而且比起某些据说是人妖相恋的唯美故事,他更加不幸。他的母亲,并不是自愿和他的父亲在一起的。
而在身下良后,哪怕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孩子,那个逃离了噩梦的女人,也迫不及待又惊惧厌恶地抛弃了他。
良从泥淖中生存了下来……接着,便是强大自己……
他在成熟之时,找到了那个女人的村庄,本来是想复仇的。然而……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死了?
刚到村子里的外来者,清润的眼眸中似乎有些迷茫,接着便是更加深沉得无法被填满的恨意和……空虚。
当被村民们问及身份时,面对着对自己身份一无所知的村民,俊秀的青年露出一个亲善温和的微笑。
‘我是……除妖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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