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娘娘记得昨夜的一切,为何假作不知?
是了,润玉恍然,和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做了那样的事情,虽然是因酒后乱性,却也同样背德、同样不堪,哪里是值得宣扬的?倒不如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这样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是,就算不想宣扬,娘娘也不该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言语之间还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她为何不寻一个别的借口惩罚自己?
思及荼姚口口声声称自己永远是她的儿子,润玉心里羞愧又感动,娘娘待自己如此真心,他却……
正胡思乱想间,润玉注意到荼姚掀了被子打算起身,连忙伸手去扶,却被荼姚侧身躲开了。润玉惊讶地看过去,就见荼姚垂着眸道:“润玉,你守了我一夜,想是累了,不如先去歇着吧。”
她神色冷淡,耳垂却如红得像是娇嫩鲜妍的桃花瓣,润玉看了一眼就仿佛被烫到似的移开了视线,他慌乱地应了声“是”,便退出了蒹葭苑,去了自己居住的白鹭阁。
到了无人之处、暗室之中,润玉踉跄地倒退着坐到了窗边的软榻上。
——原来娘娘不是真的如表面一般无动于衷。
润玉无措地捂着自己的脸想逃避现实,却突然从手掌之间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如兰似麝,是……荼姚的体.香。
这一刻,昨夜**摄骨的场景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荼姚红着脸羞涩地叫自己“夫君”,荼姚落在自己心房上的吻,荼姚的唇柔软香甜……
润玉觉得自己要疯了,不,是已经疯了,因为他竟然想着母神又有了反应。如今没有人逼他,他却鬼使神差地向那处伸出了手,靠着昨夜的回忆发泄了出来。
……
“……我有罪。”润玉喃喃自语道:“我竟意.淫神明。”
但他却又忍不住想,既然记得昨晚的一切,那么娘娘也会如自己一般,忍不住回忆并沉沦其中吗?
……
不想让自己一遍遍渎神,润玉给荼姚留下一则讯息后便驾云去了太原城。
昨日,太原城中有人向圣母娘娘祷告,言城中出现了一个妖精,专食人心,他要去处理一下。
太原城的妖精原是只画皮妖,凭美貌魅惑男人,法力却并不高深。润玉到时已有一个道士察觉出不对,正与她斗法。润玉出现后,直接以灵力碾压叫她现了原形,而维护画皮妖的男子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后便骇得连连后退,躲在他娘子身后直叫救命,不再阻拦润玉除妖。
润玉便一剑除了那妖精。
出来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完成了任务,润玉想了想,终究没有立刻回去。
今日正逢人间的上元节,太原城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润玉逛了一会儿,没捱过小贩热情的推荐,买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莲花灯笼、糖人、碧玉钗之类的,不一而足。
他把东西都抱在怀里,到了偏僻无人处使用缩地成寸之术,瞬间回到了荼姚的道场。
下意识走到蒹葭苑,润玉故作寻常地叫嚷道:“娘娘,我去除妖,信众们感谢我,送了我许多东西。润玉用不上,都孝敬给娘娘吧,娘娘看可还喜欢?”
荼姚闻声迎出房门,她故意露出自己特地揉红的眼睛,神色自然地笑道:“你送的我岂有不喜欢的?”
将润玉送的东西拿到屋里归置好,两人闲聊了几句,荼姚忽略润玉往她眼睛上看了又看的动作,突然开口道:“润玉,你弟弟的满月宴快到了,他出生的时候咱们忙着除妖没回去,这次可不能错过了。不如今日你便回天界去吧,顺便对你父帝尽尽孝心。”
润玉脱口而出道:“我照顾好娘娘,便是对父帝尽孝心了!”
——可是你照顾到床上了呀。
润玉从荼姚含着羞意和慌乱的眼神中读出了这句话,他不由得移开了视线,改口道:“我都听娘娘的,娘娘让我回去,我这便回去了。”
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问荼姚:“旭凤的满月宴,娘娘会出席吗?”
荼姚不与润玉对视,只淡淡地摇头道:“这些日子我略有所得,打算闭关一段时间。修行无岁月,只怕赶不上旭凤的满月宴了。”
润玉闻言,便失望地回了天界。
给太微请安之后,他像以前那样敷衍了太微询问荼姚现状的话——许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三百年来太微不再对外表现出对润玉的看重,反而时冷时热,有时故意在他面前夸赞二殿下朗月勇猛,斥润玉学了荼姚,一味宽宥,难成大事。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时,天妃梵希带着楚瑶和旭凤求见,润玉便告退了。
离开九霄云殿后,润玉赶往自己位于天河尽头的住所璇玑宫。
这是他成年后特地选的地方,安静避人,如今也让他能清清静静地思考昨日发生的事情。
因看出太微对自己的戒备,润玉直接借口闭关没有出席旭凤的满月宴,他用结界把自己关了起来,自困于璇玑宫。
越是想忘记,越是记得清楚,在自己又一次控制不住、对着早年偷偷雕刻的荼姚的神像做出犯上之举后,润玉忍不住拍了自己一掌、将自己打成重伤,以做惩罚。
但纵是如此,润玉发现,他还是心心念念着荼姚。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也许自己对荼姚的感情早已变质。所以那一夜,他明明能够推开荼姚,却半推半就地与她四肢纠缠、险些灵肉相合。
所以当他听到荼姚叫自己夫君时才会激动得不能自己,顺从本心叫了她一声娘子——因为也许这是他一辈子也无法光明正大地叫出来的称呼,只有趁着荼姚醉酒,他才能借机给自己编织一个美梦。
所以他一遍遍地回味那一夜的快活记忆,因为他知道,荼姚对太微还有情,就算没有,她也不会接受自己这个“儿子”的示爱,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
润玉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个有些偏执的笑容。
他原是打算一生一世只做圣母娘娘的信徒、做她的儿子,不求情爱,只愿相守不离的。但命运弄人,叫他们有了如此亲密的接触。
若是什么都不做,娘娘定会借机疏远他,以求避嫌。但润玉无法接受这样的发展,为了永远和荼姚在一起,他甚至能接受他们做一辈子的母子,可若是他们连母子也做不成,注定要渐行渐远的话,他倒不如豁出去,试着与她做夫妻。
润玉揣摩着荼姚的性格,觉得她正得发邪,若自己用普通的方法追求,她定会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
好在他们已经有了亲密接触,荼姚责任感强,若是自己耍些手段,未必不能得偿所愿。
*
却说另一边,因荼姚和润玉都没有参加旭凤的满月礼,众仙家议论纷纷,觉得定是天后和大殿下不满天帝对四殿下过于宠爱,以此表达不满,却不知此时的润玉对于天帝之位并没有什么想法。
太微的伪善和荼姚的教导,让润玉更倾向于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仙,而非六界之主。
因此在他闭关期间,当天界的好友给他传信,表明天魔大战再次爆发,而太微打算让他的二弟朗月做将军领兵出征时,润玉想了想,并没有去争统帅之位。
他以自己在人间除妖时受了伤为由,闭关不出,并没有参加天魔大战——其实天魔大战已经爆发过许多次,在润玉看来,如今天界的整体实力是高于魔界的,更何况此次又有父帝亲自到战场压阵,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但就是这场似乎已经注定了胜局的天魔大战,却不知缘由的异常惨烈,先是太微也在魔族的围攻之下消失了七日,接着朗月被重伤,鸟族族长南羽更是战死沙场。
润玉得知这一连串的消息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在六界众仙,尤其是鸟族和水族的壮烈牺牲下,天界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当得知南羽死亡的消息时,润玉眼前的时光仿佛突然停滞了一般,他愣了几秒立刻赶往天门打算去找荼姚,他知道娘娘一定伤心极了、痛苦极了。
到了天门处,守门的小将看到润玉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说“天后刚刚回了天界”。
润玉便知,娘娘定是也知道了南羽族长战死的消息,来找父帝算账来了,他忙向九霄云宫飞奔而去。
*
荼姚在闭关中收到飞奴传的消息,父王南羽战死沙场,鸟族大乱,希望她尽快回到族中安抚族人。
她坐在蒲团上,突然有些看不懂飞奴传来的消息是什么意思,过了片刻才仿佛反应过来一般,“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
“……父王!”
荼姚的脑海中浮现出南羽的音容笑貌,她含着悲愤冲上了天庭——她也不知道自己到这里干什么,也许是质问太微为何自己的父王会死,也许是困于命运不能改变想要发泄一番。
但当她冲到九霄云宫外听到太微和老君如同神器中一般无二的对话,他们在商量废除自己的天后之位、迎花神梓芬为天后时,荼姚突然红了眼眶,怒发冲冠。
她最该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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