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林二妹妹(七)

“心澈。”绛玉刚坐下身子便又站了起来,“给我准备研磨,我要同父亲母亲说一下今日之事。”

“说了又能如何,不过是给他们添了烦恼罢了,”黛玉拉着绛玉坐下,“咱们如今寄人篱下,仰人鼻息过日子,没得被人作践。”

“姐姐胡说什么,咱们又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什么寄人篱下,什么仰人鼻息的,姐姐尽是乱想。”绛玉搂着黛玉的手臂,“咱们爹爹可是正正经经的朝臣,我林家祖上也是开国重臣,哪里比不得他们贾府了。”

黛玉赶紧伸出手捂住绛玉的嘴,“这边隔墙有耳的,你可别被人听了墙角去了。”

绛玉躲开黛玉的手,“姐姐何必这般,咱们本就没做亏心事,我说的句句在理,哪怕他们了?”

黛玉轻轻一笑,拧着绛玉的脸,“自小你就心大,如今人倒是不大,心却是更大了呢。”

绛玉吃痛拍开了黛玉,“姐姐,疼!”揉着脸嘻嘻一笑,“那我说的本就是事实,这偌大的国公府,本就名不副实的,咱们爹爹可是正儿八经的朝臣,科举考来的,姐姐再看看这贾府里,不过是大舅舅世袭了个将军的头衔,二舅舅的也是外祖父给求来的。”

“那你可听说了,二舅舅自诩文采风流,若不是外祖父这一插手,他本可以和父亲一般科考出身如今可不只是个员外郎呢。”黛玉轻挑着眉眼,眼里均是笑意。

“嘘,姐姐”,绛玉微微抬起下巴,“这话可别瞎说呢,你去瞧瞧二舅舅的文章,我都觉得酸得很,也不知道二舅舅明明衣食不愁的,怎么写出来的东西同人家酸秀才似的,一股子酸味儿。”

黛玉笑的身子都直不起来,扑在绛玉身上笑,好一会才歇下去,“我笑得脑袋都疼了,可不同你胡说了。”

“怎好端端又怪起我来了,我还说是姐姐领的头呢。”绛玉直撒娇,“真真笑得我手都使不上力了,这下可写不得信了。”

“心澈已经磨好墨了?”黛玉站起来,推着绛玉,“你若是写不了,不如我来写,派人送去扬州,也好报个平安什么的。”

“也成呢。”绛玉点点头,“今日这事还是不告诉他们了,免得他们在扬州大老远的还为咱们姐妹俩担心。”

“正是呢,不过今日可真是委屈绛儿你了。”黛玉将坐在榻上的妹妹揽入怀中,轻轻摸着她披在身后的长发。

绛玉知道黛玉说的是宝玉一事,她倚在姐姐怀里蹭了蹭黛玉软软的身子,“他也是糊涂惯了的,我才不同一个傻子去置气呢,平白地还气坏了身子,姐姐也是,咱们躲着走便是了,不过是个好女色的纨绔罢了。”

黛玉点点头,“我看这府里也是一群糊涂人,什么爱惜女子,不过是满嘴花言巧语,妹妹说的是,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正是,回头姐姐让嬷嬷偷偷出去,咱们在京里也置办个宅子。”绛玉仰着头看去,正看见黛玉白皙的脖颈,圆润的下巴,又倚着黛玉蹭了下。

“莫蹭了,痒,跟个猫儿一样。”黛玉推了推绛玉,却已经抱着她。

“我还想养只猫儿呢,和母亲养的雪球儿一样,白白的,多好看。”

“我倒是不养了,我已经有你这个猫儿了,我就不想要其他猫儿了,”黛玉轻轻一笑,“好端端的,你要置办宅子做什么?”

“他们不就是欺咱们,以为咱们离了这里便没地儿去了吗?有个宅子,咱们回头若是真和这儿闹翻了,也总有个地方去。”绛玉又看了眼黛玉,“咱们带来的银票也能买个不错的宅子,便是地段差些,也总比没有的墙啊,更何况父亲回头总要回京的,咱们先预备着,不也省的回头麻烦了?”

黛玉微微一沉吟便同意了,“不错,再买几个铺子,小心经营着,也算是咱们林家在京城的产业了。”

“姐姐说的极是,那时候,我倒也是有宅子有铺子的小富婆了呢。”绛玉笑道。

“那我便书信一封,同父亲母亲说一下。”黛玉便走到桌边,拿起一只毛笔,铺开了一张纸,便要蘸墨汁,忽的就“咦”了一声。

“绛儿,你何时多了这样一个砚台了?”黛玉见猎心喜,干脆放下了笔,轻轻摸了一下砚台,“质地上乘,这是极为上好的砚台。”

绛玉正拿着司夫人赠的血玉在把玩,闻言一愣,“什么砚台?”便从榻上下去,过去一看,居然是之前已经被她收起来的那方上好的砚台,如今被磨开了墨之后,更是散发出一股上好的墨香。

黛玉又执起笔轻轻在砚台上蘸上了墨,在纸上写了起来,“书写流畅,果然是极好的。”

不消片刻,黛玉便写完了,将纸揭起来轻轻闻了下,“墨香清新,极好。”

绛玉奇怪着,她记得分明是将这砚台给收起来了,难不成是哪个丫头给拿出来了?不过看着这墨迹,绛玉也确实觉得不错,“我来时这砚台就在这屋子里了,姐姐若是喜欢不如拿去用?”

“还是算了,无主之物,不告而取乃是偷,”黛玉有些遗憾,“我虽钟爱,却也只能作罢。”

绛玉一笑,“正是呢,心澈,回头收起来,可别再拿出来了。”

“是,姑娘。”心澈答应着。

绛玉将写好的信拿过来,“姐姐这字真是越发飘逸了。”说着将信叠了几下,收入信封里。

“你若是可以静下心来多练个几日,只怕更胜于我。”黛玉轻轻一笑,便牵着绛玉走到榻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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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丫环服侍着绛玉休息,烛光闪闪,绛玉轻轻把玩着白日里司夫人送的血玉。

“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就寝了。”心芝披着衣裳,走过来。

绛玉点点头,“今夜是你守夜?”

“是奴婢,还有丁香。”心芝答道。

“丁香?是老太太给我的那个丫头?”绛玉想了下,就想起来了,“我记得,她的眼睛很是好看。”

“这孩子倒也是可怜见的,父母双亡,为了讨口饭吃就只能把自己卖入了贾府。”

“你倒是很喜欢她嘛。”绛玉轻笑道。

“可不是,”心芝点点头,又凑近了些,好悄悄说话,“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丫头老实得很,什么活都抢着干,也不耍赖皮,倒是一点都不像贾府里那些丫环。”

“什么像不像的,莫要胡说。”绛玉轻轻斥责,“祸从口出,咱们如今住在人家府上,可不能随意议论什么。”

“奴婢知错。”心芝诚惶诚恐的。

“罢了,若是个好的,便也当咱们自家人对待着,回头若是她愿意,我去同老太太求了她的卖身契来,好真真正正成咱们林家人。”绛玉说道。

“姑娘可真是天大的好人。”心芝又嬉笑了起来。

绛玉随手摸了摸血玉,忽然就觉得底部有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便凑近了烛光,将玉下面贴着编制的如意结给扒开了一些,果然发现这边刻着一个小小的字,若不是她刚才无意间拉开了一点如意结,都没人发现这玉上还刻了字。

“砚”

上面刻的是一个“砚”字。

绛玉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到白日里收在柜子里的那方砚台,只觉得自己眼皮子都跳了几下。

“姑娘,怎么了?”心芝见绛玉脸色不好,便要凑过去。

“没,没事!”绛玉卧下身子,将玉佩也塞进了被子里,“我困了,熄灯吧。”

“是。”心芝摇了摇头,便将灯上罩着的灯罩子取下来,轻轻吹灭了蜡烛,“姑娘早些休息,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换我们就好。”

“嗯。”绛玉将脸埋在被子里,闷闷地答复了一声,然后便憋住呼吸,静静听着心芝的脚步声慢慢退到屋子边,然后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窗缝中透出了一些些微弱至极的光芒,绛玉什么也看不见。

她将手中的玉佩从被窝里拿出来,举在半空中,手指轻轻挤开了如意结,摸到了藏在里面的那一个小小的字。

“砚?砚台?”绛玉微微皱了皱眉,“是巧合吧,定是我多想了,谁家没个砚台的,净是胡思乱想的,还是早些睡吧,明日便将那方砚台给藏得严严实实的,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说着便将玉佩放在了枕头旁边,手又缩回了暖暖的被窝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屋子外面,丁香躺在心芝的一旁,耳朵轻轻动着,忽然侧了个身子,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点在心芝的脖子上,起身,便打开了窗户。

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停着一只鸽子,丁香沉着嗓子,开口居然是“咕咕”的鸽子叫声,然后那只鸽子歪了歪头,展翅便飞入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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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宫的一角造着一处阁楼,与别处的金碧辉煌不同,阁楼显得朴素无比,楼上一处窗户开着,一个白衣男子正站在窗边,乌发披肩,更显的俊美冷峻。

司马砚听完暗卫的报告,剑眉紧锁,“来人。”

“殿下可是有事要吩咐?”闻言进来的是一个内侍,低眉顺眼,恭敬非常。

“宫里开始有一位贾女史?”司马砚问道。

内侍脑子动的非常快,他本就是司马砚身边的人,行事很得司马砚的心,“殿下说的可是荣国公府出身的那位贾女史?”

“正是。”

“奴才只见过寥寥几面,这宫里头的女子众多,她当初是因着孝顺贤淑被选进宫的,有几分才学,如今怕是已经二十有余了。”内侍答道。

司马砚再没有说话,内侍识趣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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