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梳头婆婆就已经到了贾府来了。
带头的是三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太太，都是一副和蔼的样子，穿着深红色的锦服，一身的气质丝毫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的老妇人。她们后面还带着两个中年的妇女做帮手，衣着也是不凡。
“小姐可真是神仙样貌啊。”一个老太太一见到清雾的长相就忍不住夸赞。
“可不是，老婆子活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这般的样貌了。”旁边的老太也眯着眼点头。
软软坐在旁边，“婆婆说的可没错，姐姐确实是好看。”
清雾没答话，她觉得很是别扭，毕竟自己是替软软出嫁的，这样被人夸，她也是高兴不起来了。
“婆婆，还是快些开始吧。”软软催促道。
“是了是了，”带头的婆婆轻轻一笑，挥手招呼着两个妇女将胭脂腮红摆放开来，又将已经准备好的首饰珠宝排放整齐，以供选择。
妇人轻轻拿起最柔软的粉扑，沾上了细细的珍珠粉，正好往清雾的脸上扑，却被最大的老太太给喊住了，“这粉不扑了。”
妇人惊诧地住了手，左边看看清雾白皙细嫩的脸庞，右边看看自己手中的粉扑，忍不住一笑，“陈婆婆说的极是，小姐的皮肤的确是不需要扑粉了。”
另一个妇人细细看着清雾，“小姐这样的样貌，我等竟是不知道该怎么画了，生怕给小姐画蛇添足了。”
陈婆婆左右看看，“涂上些胭脂，再描个眉，上些口脂便够了。”
“是。”两个妇人轻轻屈身行礼，点头应声。
清雾垂下眸子，望着绣鞋，暗暗想着这五个人俨然那个陈婆婆是领头的，而且看样子似乎她们不是一样身份的人，这样的气质，还行礼回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里面出来的。想到这里，清雾又豁然想通了，自是了，新郎官毕竟是个权倾天下的王爷，他成亲自然出来的都是宫里面的婆婆了，倒是不奇怪了。
抬起眸子，瞟了眼桌上各式的头饰首饰，清雾暗暗道了句，倒是好大的手笔。
闭上眼睛，任凭着两个妇人在自己的脸上涂涂画画，一时间倒是安静得很。
“小姐，睁眼看看。”陈婆婆的声音响起。
清雾睁开眼，视线落在面前桌上的镜子上——这是上好的琉璃镜，映照出里面佳人的模样。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肤白如玉，螓首蛾眉，红唇娇艳欲滴。
陈婆婆轻轻一笑，“小姐，婆婆给你梳头。”
“小姐，陈婆婆子孙满堂，她给你梳头，定能保佑你一生幸福美满，多子多孙。”妇人说道。
“这……”清雾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又是羞又是恼，下意识回看了软软一眼。
软软倒是丝毫不在意，她轻轻将清雾的长发撇到身后，倒是满脸都是笑，“姐姐，这话不错，嘿嘿。”
“你这……”清雾是真的佩服了软软，这样的时候了，她居然一点不把这个事放在心上，似乎今天出嫁的真的是她一般。
想到这里，清雾忽然心头一顿，却又摇了摇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甩出了脑后，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呀，真是傻了。
陈婆婆拿起梳子，站在清雾的身后，将她的头发全部拢到身后，只觉得手中这三千青丝好似握着瀑布，顺滑得要从手中滑走。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绝色娇艳的容貌，陈婆婆暗地里挑了一下眉，美人就是美人，连根头发丝都美，王爷可真是有眼光，难怪看不上那些小姐千金的，偏要搞出这么一出，真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要我，我也愿意，真是美得很，连老婆子见了都心动，王爷真是好眼光，我西夏皇室有福了。
“婆婆？”见陈婆婆对着自己的头发发呆，清雾有些奇怪，她的头发是有什么问题吗？
陈婆婆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没事没事，小姐的头发是在养得极好，老婆子见了都喜欢。”
轻轻握着梳子，从发根往下梳到发尾，每梳一下，陈婆婆口中念着祝福语，“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陈婆婆笑着将梳子递给身旁的人，满意地看着清雾披在身后的一头乌发，“小姐，希望你日后日子幸福美满，多子多孙多福气。”
清雾被这样的好意祝福着，饶是往日多是冷冷淡淡的清雾也忍不住红着脸站起身来，对着陈婆婆屈身行礼，“谢谢婆婆。”
“快起身快起身。”陈婆婆赶紧扶起清雾，让她坐下。
“快帮小姐梳头吧，时辰不早了。”
成亲之后便是要把头发全部挽起来，所以成亲之时，梳头婆婆便会把新嫁娘的头发全部梳起来，坠以凤冠。
两个婆婆一道将清雾的头发盘上头顶，以金簪固定，乌发如云，更衬得肤色如雪似玉，唇红如血，又在耳边串上细细的耳坠，耀眼轻盈。
“将凤冠取来。”陈婆婆唤道。
那两个妇人一道捧着托盘里的凤冠走过来，陈婆婆见了这顶凤冠也忍不住吸了口气，这凤冠上坠着的珍珠闪耀夺目，这样的工艺也是从未见过，真乃是绝世。
轻轻捧起凤冠，将凤冠戴在清雾的盘发之上，理了理垂下的流苏，“小姐，您戴着这顶凤冠实在是太美了。”
清雾望着镜子，轻轻地转了转头，之间镜子里的女子也随之转着头，高高的发冠更显得脖子修长，金色的流苏垂在两边，在阳光下更显动人的色彩。
“真是好看。”软软忍不住惊叹道，又随之摇了摇头，“我觉得好像还差了点什么，婆婆。”
陈婆婆闻言皱眉，仔细打量着清雾的妆容和发型，忽然眼睛一亮，“是了是了，姑娘倒是提醒我了。”随后拿起桌上的小毛笔，沾着胭脂，在清雾的眉心点上了一朵红梅，朱红色，更显得容貌美丽不可方物。
“就是这个了！”软软忍不住拍手称好。
“你且消停些吧。”清雾抬手推了推软软，这丫头也真是不让人省心，明明是这样的时候了，居然还这般开心，颇有种看热闹的感觉，有没有身为局内人的自觉呀。
软软被清雾一推，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了，讪讪一笑，只望着清雾可别看出来什么，便收了声，不敢再多说话了。
陈婆婆其实了然，将桌子上好好叠放着的红盖头给取过来，“小姐，我们可是要盖盖头了。”
“这么快吗？”
“可不早了，时辰怕是要到了，小姐还要去外面拜别父母呢。”陈婆婆慈祥一笑。
“陈婆婆，小姐可打扮完了？迎亲的队伍已经在路上了。”正巧，陈婆婆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问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出来了。”陈婆婆回应了一声，“你瞧，这来催的人可不就已经出发了？”
清雾脸一红，人比花娇，她自然知道陈婆婆的意思，点点头，顺势又看着眼软软，暗暗打出手势，让她一会开门的时候躲着些，千万别被看见了。
软软自然点头。
陈婆婆只当什么也没瞧见，便笑盈盈的将盖头盖在了清雾的头顶，调整了一下位置，好让盖头摆正了。
盖头盖在头上，眼前的视线全部被红色所挡住，这一刻，清雾忽然有种自己真的要嫁人的感觉，只觉得心里一个地方怪怪的，眼前却是浮现起一个人的样子。
沧海？
清雾暗暗怪自己，怎么这般恨嫁吗？真是好笑，居然觉得自己这次若是嫁的是沧海该多好，这想法多么滑稽。叹了口气，将这个古怪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里驱散开来。
软软见盖头总算是盖好了，长长松了口气，抬头朝着陈婆婆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陈婆婆佯装生气，瞪了她一眼，软软又耸了耸肩，眨了眨眼，正要去扶清雾起身，软软却被陈婆婆拍了拍手。
“小姐，起身，婆婆扶你出去。”陈婆婆轻轻扶住了清雾的手臂。
软软缩回手，也明白自己目前不大适合出现，撇了撇嘴，只怪自己被安排上了这么个任务，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下决心回头定要让堂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若不是她，那堂哥怎么能娶得到堂嫂。别说了，至少吃十顿望江楼好不好！少一顿都不行！
这般一想，软软立马觉得自己受伤害的小心灵才能稍微那么一点点被补偿了，干脆躲回了屋子里的屏风后面，哼，我一会再出来。
“嗯，劳烦婆婆了。”就这陈婆婆的力道，清雾站起身来，随着她往屋外走着，红色的盖头下她只能看见自己脚下的一小块地方，只能让自己勉勉强强不被绊倒，居然比习轻功还难，清雾暗暗想到。
“小姐，当心门槛。”
“嗯。”清雾抬脚，跨出了屋门，虽然她被盖头挡着，但是她听得出来，屋外不少人，想来贾叔贾婶应该也在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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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北冥无双（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