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五年——

“夫人这胎养得极好，也不用服什么药，只需往日里多注意些，饮食清淡些，忌辛辣，平日里多运动些，也不要太剧烈，时常散散步便好了。”老大夫将诊脉的手收了回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道。

丫环将盖在清雾手腕上的帕子取走，清雾收回手，“你瞧，大夫不也说了没事，整日瞎担心的。”

李沧海颇为不赞同，将清雾揽在怀里，细细为她将披风盖上，“我不放心。”

“我也会医术，我都同你说了没事，你还不信，这下可信了吧。”清雾将手缩回了披风里，隔着披风，又伸出手戳了戳李沧海，“我有北冥神功护体，根本不怕冷，你还给我披披风。”

李沧海任由着清雾戳着自己，又担心清雾手指疼，抬手隔着披风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然后包住，才起身对着老大夫行礼表示谢意，“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多谢。”

清雾也随着沧海起身，微微屈膝行礼，“多谢您了。”

老大夫望着眼前这一对璧人，想起五年前那场别开生面的婚礼，微微一笑，“王爷这就是折煞老朽了，老朽先告退了。”

李沧海挥手便让侍从送老大夫出去了。

“我逍遥派的医术你还信不过了，我都说我没事啦。”清雾随手捻起案上盘子里的蜜饯，放入嘴中，三下两下就吃了下去。自从清雾怀孕以来，她口味刁钻得很，太酸的不行，太甜的也不行，辣了也不好，咸了也不好，不过她倒是爱吃蜜饯，沧海干脆在府里各处都让下人准备上蜜饯，让她在哪都能吃到。

沧海将手递到清雾嘴边，心中朝上摊着。

清雾嘴中含着话梅的核，歪头看他，然后抿嘴一笑，将核吐在了沧海的手心，继而又抓起一个梅子放入了嘴中。

“所谓术业有专攻，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只不过你之前也没怀过孩子，毕竟没有经验，我不放心。”沧海微微一笑，手心接下清雾吐的第二个核。

“哼，你还是不相信我。”清雾又塞了一个在嘴里，鼓着嘴和沧海撒娇。

“乖，我不放心。”

男子俊美犹如天人，沉沉如水的目光全部投注给了清雾一人，清雾刷的红了耳根，还没吐出这个核，就又塞了一粒梅子放入嘴中，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我听话。”

沧海轻轻一笑，将清雾揽入怀中。

片刻，清雾抬起头来，“沧海，你希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呀？”

沧海轻轻抚摸着清雾微微隆起的肚子，“我更加希望是个和清雾一般美丽的小仙女。”

清雾将梅子核吐到沧海手中，又寻了块帕子将核包住，给沧海擦了手，“那你可得答应我，你可不能只疼她了，不疼我了。”

沧海失笑，“胡说什么呢，你才是我李沧海这辈子最为宝贵的掌上明珠啊。”

“嗯。”清雾眯着眼倚在沧海怀里，放下了心。

两人正说着话，沧海忽然脸色一变，护住了清雾，看向了门口。

“怎么了？”清雾一愣，这才听见有人由天而降的声音。

“是我。”

来人一身白色纱裙，乌黑的长发绾了一个飞仙髻，只插着一支翠玉簪做固定，出尘的容貌绝世无双，俨然和沧海长得七分相似。李秋水依旧是多年前的容貌，逍遥派的武功让她永远都是少女的模样，此时她手边牵着一个女童，不过四五岁的样子，玉雪可爱。

“姐姐？”沧海微微皱眉，似有些疑虑。

清雾倒是惊喜万分，站起身来，迎了上去，“秋水师姐，许久不见。”

李秋水轻轻落地，牵着女童走了过去，“叫什么师姐，早该叫姐姐了。”说话间她眼睛瞟了眼沧海。

“师姐净欺负我，我偏要叫师姐，不好吗？”清雾笑道，“这孩子？”

清雾走近一看，才发现李秋水手中牵着的女童，相貌和李秋水极为相像，宛如缩小版的秋水和沧海，心下便是已经明了了。

“这是师姐你和师兄的孩子吗？”清雾问道。

李秋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往日里柔美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愤恨，低头看着女童那张和自己儿时一模一样的脸，心中是又恨又痛，只用力点了一下头算是承认了。

果然……清雾悄悄偷看了沧海一眼，见沧海一脸的严肃，只能用力给他使眼色。

李沧海第一次见到自己向来骄傲的姐姐这幅样子，心中已经明了了几分，又见清雾朝着自己使眼色，只叹了口气，“姐姐你和清雾；聊一下，我还有事先走了。”

女人说话，男人在总是拘束的，即便这是亲弟弟。

沧海离开后，清雾牵着小姑娘，带着李秋水坐下了，将梅子都给了小姑娘吃。小姑娘却是低着头，不敢去吃，一双大眼睛望着梅子，咽着唾沫，那模样真是让人又喜欢又心疼。

“她叫青萝，李青萝。”秋水看着小姑娘，目光温柔如水。

清雾楞了一下，却在一瞬间反应过来，牵着青萝的手，将梅子塞在青萝手里，“青萝，我可是你姨娘，不怕哦。”

青萝定定地望着清雾片刻，然后扭头望向李秋水，见李秋水对她点了点头，才将梅子塞在嘴里，眯着眼嚼吧嚼吧，然后眯着眼对着清雾说，“姨娘，这个好吃。”

清雾见着青萝，就想到沧海从前小时候的样子，心更加软了几分。

“你净是胡说，叫什么姨娘，青萝该是叫你舅母的。”秋水笑道。

“那有什么，难道我不是师姐你的师妹了？叫姨娘有错吗？”清雾挑眉一笑。

“我是说不过你，随你吧，姨娘就姨娘。”秋水懒得和清雾争辩什么。

“怎么姓李？”清雾突然问道。

李秋水动作一滞，片刻才开口，“我不想提这个了。”

清雾轻轻在心底叹了口气，她也猜到是这个情况了，可是毕竟一边是师兄，一边是师姐，她也不好说什么，连问也不敢问，生怕让秋水师姐难过了。“师姐，君既无情我便休，何必这般难过。”

李秋水此刻倒是显现出她与往日不同的坚毅来了，“我也是这般想的，我来只是为了求你和沧海一件事。”

“什么求不求的，师姐你是沧海的亲姐姐，这话说的岂不是见外了。”清雾握住了李秋水的手，只觉得这双手冷得厉害，还在微微颤抖。

李秋水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对着青萝招了招手，小姑娘立马放下自己手中的吃的，望着自己的娘亲。李秋水将青萝抱住，然后放开她，将她轻轻推到清雾面前，“我想把青萝托付给你和沧海。”

清雾一惊，她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断断是不敢应下来的，只能微微撇过头，“师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管师兄做了什么，但是青萝是无辜的，你不该迁怒于她。”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青萝抬起头望向清雾，“姨娘，您喊我啊？”

清雾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替小姑娘擦了擦嘴，“没有，青萝吃。”

小姑娘嗯了一声，随即又低下头吃着东西。

“清雾，不是这样的，”李秋水摇着头，美眸里含着泪，却又被她生生逼了回去，“哪有一个做娘的会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我是真的没办法。你也是要做娘的人了，你也能理解我的。”

清雾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是师姐，既然如此，你自然该将青萝带在身边，这世间怕也没有几个人会是你的对手了，你还怕什么？”

李秋水惨然一笑，“没有几个人，自然也是有的，清雾，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清雾脸色一变，终于说出那个人，“师姐的意思是行云师姐？”

“大师姐一直恨我抢了师兄，此番我从大理离开，没多久就遇上了师姐，一路追杀我和青萝。”李秋水谈及此处，脸上更加凄苦，“你也知道，大师姐的不老长春功极为霸道，我更本不是她对手，又带着青萝，好不容易我甩开了她，左思右想，我也只能来寻你和沧海了，”说话间握住了清雾的手，“小师妹，我知道你向来同大师姐关系好，可是我只能求你了，看在沧海的份上，我毕竟是他的亲姐姐，你帮我这回，我怎么样无所谓，但是青萝还小，她是无辜的，求你收留她。”

说着李秋水就要跪下身去，清雾惊地立马将她扶起来，“师姐，你这话说得，可是……”清雾望着李秋水的脸，那张娟秀绝伦的脸上满是泪痕，哪有往日的风采，真是让人怎么都拒绝不了，“唉……”

清雾知道，此番答应了秋水师姐的请求，怕是这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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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水得偿所愿也不敢多留，生怕巫行云追过来，当天匆匆吃了个饭就离开了。

青萝虽然惊奇于这个长得和娘亲一模一样的舅舅，但是还是更加依恋清雾，半点也不肯离开，晚上也要和清雾睡。

清雾将小姑娘安置在身边，哄睡着了，看着小姑娘的脸忍不住一笑，“沧海，你看青萝，简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沧海不置可否，搂住了清雾，“你居然应下了，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若是你大师姐找上门来，你怎么办？”

“哪能怎么办，我自然是躲在你身后啦。”清雾微微仰头，用额头蹭了蹭沧海的下巴，“你是不会不管我的，对吧？”

“小混蛋。”头顶传来沧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