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透过偏殿的菱形窗格,在石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宁松捧着陶碗,小心翼翼地吹着碗里的菜汤。经过西杜丽的默许,厨房最近总会在她的汤里加一小勺蜂蜜,琥珀色的蜜汁融化在乳白的汤汁中,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这是她来到乌鲁克后,唯一能感受到的现代风味。
“真好喝……”她眯起眼睛,小口啜饮着,舌尖触碰到那丝久违的甜意,几乎要感动得落下泪来。连日来扮演“柔弱公主”的紧绷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松弛。侍女伊南娜在一旁安静地整理着亚麻布,殿内只有汤勺碰撞陶碗的轻响,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就在宁松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叹了口气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不同于侍女们轻盈的步履,带着一种金属碰撞的铿锵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宁松的心脏上。
她浑身一僵,握着陶碗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用看也知道,是吉尔伽美什。这个总能在她最放松时刻出现的“灾星”。
“哐当——”
偏殿的青铜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刺眼的金色光芒瞬间涌入,照亮了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吉尔伽美什站在门口,金色的铠甲在夕阳下流淌着耀眼的光泽,红色披风如同燃烧的火焰般在他身后猎猎作响。他微微扬起下巴,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子冷漠地扫视着殿内,最终落在宁松手中的空陶碗上。
“哦?看来杂修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好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怎么,本王的神殿还能养得起你这张挑剔的嘴?”
宁松猛地站起身,慌乱中差点打翻手中的陶碗。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吉尔伽美什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王兄……”
“谁允许你叫本王‘王兄’了?”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迈开长腿走进偏殿。他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空碗上,眉头不悦地蹙起,“看来西杜丽把你伺候得太舒服了,连这种杂修才会喜欢的甜腻玩意儿都敢端上来了。”
伊南娜早已吓得跪倒在地,额头贴在石板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宁松站在原地,心脏狂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知道,吉尔伽美什口中的“杂修玩意儿”指的就是蜂蜜。
吉尔伽美什走到石桌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宁松。他的红瞳中闪烁着审视的光芒,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宁松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中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哼,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吉尔伽美什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难道是想用这种装模作样的病弱,来博取本王的怜悯?”
宁松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没有……”
“没有?”吉尔伽美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你这副样子算什么?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是娇贵的公主?”
他伸出手,戴着金色护手的手指指向宁松,眼神锐利如刀:“杂修,听好了。本王的血脉不容许如此孱弱的存在。既然你这么‘虚弱’,那本王就‘恩赐’你一样东西,让你好好‘补补’。”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一道金色的涟漪在他身后绽开,一个造型古朴的黑色陶罐凭空出现在他手中。陶罐上刻着复杂的楔形文字,瓶口用蜡封着,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泥土和草药的怪味。
宁松看着那个陶罐,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那味道……闻起来就像是某种黑暗料理。
吉尔伽美什随手将蜡封拧开,一股更加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让宁松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只见他将陶罐递给宁松,语气不容置疑:“喝了它。”
宁松看着陶罐里深绿色的粘稠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王兄……这是什么?”
“怎么?不敢喝?”吉尔伽美什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难道你怀疑本王会毒害你这杂修?”
“我没有……”宁松咬着下唇,看着那碗散发着怪味的药草汁,内心充满了抗拒。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在吉尔伽美什面前,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个沉重的陶罐。指尖触碰到陶罐的瞬间,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愣着干什么?喝了它。”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宁松闭上眼,心一横,将陶罐凑到嘴边。那股浓烈的怪味直冲鼻腔,让她几欲作呕。她咬紧牙关,猛地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苦涩中带着腥气的液体滑过喉咙,那味道简直比黄连还要难喝百倍!宁松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她从未喝过如此难喝的东西,感觉像是在喝某种腐烂的植物汁液。
“哼,杂修就是杂修,一点苦都受不了。”吉尔伽美什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这是本王让宫廷药师特意为你调制的药草汁,里面加了乌鲁克最珍贵的药材,能让你这孱弱的身体强壮起来。”
宁松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闻言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珍贵药材?确定不是毒药吗?这味道简直比毒药还难喝!
“怎么?难喝?”吉尔伽美什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宁松强忍着再次呕吐的冲动,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不难喝……谢谢王兄的‘恩赐’……”
吉尔伽美什似乎对她的“懂事”还算满意,他点了点头,转身向殿外走去。
“记住,每天一碗,本王会让侍女监督你喝完。”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要是让本王发现你敢倒掉,后果自负。”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高傲的步伐离开了偏殿。金色的光芒随着他的离去逐渐减弱,偏殿重新陷入了相对的昏暗之中。
宁松瘫坐在石凳上,手里还握着那个散发着怪味的陶罐。她看着门口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吉尔伽美什这算什么?是真的关心她的身体,还是又在玩弄什么新的“杂修游戏”?
那碗难喝的药草汁,真的是补药吗?还是他又一次的嘲讽和试探?
伊南娜战战兢兢地站起身,看着宁松苍白的脸色,担忧地问:“殿下,您没事吧?这药汁……”
宁松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没事……就是太难喝了……”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陶罐,心里充满了不安。吉尔伽美什的行为越来越难以捉摸。他明明一直称她为“杂修”,对她的存在表示否定,却又在暗中观察她,甚至现在还给她送来“补药”。
他到底在想什么?
宁松叹了口气,将陶罐放在石桌上。夕阳已经完全落下,殿内只剩下微弱的烛光。她看着那碗深绿色的药草汁,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所谓的“恩赐”,恐怕不会像吉尔伽美什说的那么简单。
而接下来的日子,她除了继续扮演她的“弱小可怜”,还得每天忍受这难喝的药草汁。更让她不安的是,吉尔伽美什的态度似乎在悄然改变,这背后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意图?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宁松看着黑暗中的神殿,心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疑惑。她知道,她和那位英雄王之间的“战争”,远没有结束,甚至可能才刚刚开始。而那碗难喝的药草汁,或许就是这场战争的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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