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绑架’事件后,梅姨说什么都不让她外出,搂着她时的手紧得好像一松手,宣音就会被妖怪抓走了。宣音就又恢复了宅在家的日子,只是身旁多了全天贴身照顾的白飞飞。
宣音歪过头,看向在她身侧不远做针线活的白飞飞,再往前看,就见王怜花所易容的孟云少年,在园子里打理花草。说起来她还挺喜欢这种日子,舒适简单,有人陪,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如此过了几日,一匹快马从关外急奔而来,被金无望带入密室。
当日下午,金无望便来到了宣音的房间,传话家里来信,该回去了。宣音的预感成真了。
“明日一早就走?”
正在绣衣带的白飞飞险些扎了手。她连忙看向宣音,却见自家的小姑娘低头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而金无望看着宣音,露出一个复杂的眼神,转向白飞飞道,“好好照顾她。”
听着这话,白飞飞心里头一紧,赶紧将人搂入怀中,她这才发现,宣音不是不回应她,而是整个人已经彻底僵住了,隐约间还有些颤抖,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白飞飞的手落在后背上,衣服早已湿透了。
宣音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打得白飞飞措手不及。她只能怀抱着小姑娘,一边招来丫鬟送来热水和换洗的衣物,一边安抚着宣音,眼底的光却愈发的冷冽。
其实宣音自己也没料到,听到金无望的传话,身体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仅仅是听到,身体便战战兢兢起来,一定要听话,不听话就会死,死很可怕。
这种来自于身体根深蒂固的反应,让宣音由衷冷笑,果然是个渣爹。人间渣滓。
本来宣音回过神就可以马上控制住身体这种反应,不过,看白飞飞和金无望的反应,她就放任自流了。
享受着白飞飞的悉心照顾,听着耳畔那如三月江南般的小调,宣音身体的僵硬,逐渐软和了些,但也只是一些罢了。颤抖依旧在。
“快活王这个时候招人回去。果然有点怪。”
宣音放任身体的本能反应,心绪翻动。若细究起来,恐怕当初派她和金无望出来一事,就有古怪之处了。
而且从王怜花那边可知,除充当近身护卫的气使,及陪在宣音这边的财使,其他二使已久不见踪影了。加之白飞飞的消息称关外快活王势力蛰伏。
宣音敢肯定,快活王那边情况有变。这点想来金无望也该有所察觉。
“你说。快活王该不会是死了吧。”
绕在宣音身上给她按摩的小世界一惊,差点给惊散了,“不、不会吧。”如果快活王死了,命运线破碎,身为世界意志,它会第一时间察觉,既然没有察觉,那么就是,“没什么问题啊。”
“开个玩笑。”宣音似笑非笑着,“他若真死了,关外早就乱了。”
关外势力可无限多,可地盘却有限。一个势力想要崛起,总会挤压到其他人。因此快活王的势力快速崛起时,其他大小的势力自可联盟或合作,倘若这大敌一去,结果可想而知。但现在关外情况一如往常。
“就是没死。也该发生了什么。”宣音心笑道,也没再深想。
在白飞飞锲而不舍的安抚下,宣音总算是恢复了过来,可那小脸苍白,双目无神的模样,如同一朵快要枯萎的小花,看得着实令人心疼不已。梅姨当场就哭了两次。
白飞飞也算是明白金无望的那句‘好好照顾’是何用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晚上王怜花一来,看到宣音睡不安稳的样子,眉梢紧拧道,“你若不行,就将宣音交于我。我带她离开。”
“离开?”轻拍着宣音的身子,白飞飞幽幽冷笑道,“你能带她去哪?带去被王夫人利用么?”
“能不要提家母么?”王怜花苦笑捂着心口坐下,“这样心会痛的。”
白飞飞抬了抬眉,眉眼中略带讽刺,“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有心?”深陷于仇恨的人,如同身处地狱,没有光,也没有心。
“当然会有心了。不过这心什么时候有,也要看对谁了。”王怜花看着睡着的宣音一笑,“你不也一样么。”
白飞飞的手霍然一顿,很快又恢复了节奏。她垂眸望着宣音,背对着烛光,任烛火再亮也照不亮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王怜花明显感觉到那一瞬息空气的柔和,暗自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这种时候白飞飞出什么问题。
王怜花干咳了声,主动道,“这次你们回去,有何打算?”小小姐被招回‘老家’一事,不到一刻,园子里上下都传遍了,大家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小小姐来此本就是养病的。
“我们?”白飞飞冷笑了声,“回去的只有宣音和金管家。”
“你不去?”王怜花惊道,“你和梅姨竟然也不被带回去。这金无望防范果然严实。早知如此,你该出现在色、使面前才好。”该使是为快活王寻访美人,以白飞飞的姿色,轻而易举就能混于其中,说不定还真能完成她那个疯狂的计划。
白飞飞轻哼道,“他不带,我们难不成就别无他法了?”她眸光流动,又转向王怜花,“王夫人可有信息传来?”
“没有。”王怜花干巴巴道。
“怎么会?”白飞飞目露疑惑,这种时候,王夫人怎会毫无计划。那个女人怎会放过如此机会。
王怜花沉吟道,“我母亲最近有些不对。有些事已经不同我说了。”
“难不成……”
两人又一次异口同声。但剩下的话,他们没有继续,而是互视了眼,眼中略有忌惮。王夫人知道他们私下联合的事了。
屋中氛围霎时一凛,竟有了几分肃杀之气。
话说完王怜花就匆匆离开了,似乎也没心思跟白飞飞争夺宣音了。
而白飞飞端坐于床边,待睡梦中宣音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她才暗暗松了口气,起身走至后窗推开小半扇后,手指尖在窗棂上,笃笃笃地敲了三下。
一道人影静悄悄地出现在了窗上,慢慢的这影子,竟和白飞飞映在窗上的影子重合了起来,二者分毫不差,只是一眼看去那影子厚重了些。
白飞飞无声密语了几句,便见那影子又渐渐淡去。
窗外。月色幽凉如水。
白飞飞抬眼看了看,合窗轻声道了句,“看来明日是下不了雪了。”
这语气,无限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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