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大小的一块血迹已经在指尖干涸，那尾部同样带着些许暗红色泽的牙刷柄被卓秀浩把玩在手中；指腹轻轻碾压它的尖端，皮肤陷进去一个凹面的同时也传来些许刺痛感。
磨得这么尖锐，费了不少心思啊……
卧室门发出一声轻响，金安娜被反剪着双臂出现在门口，身后人猛地一推她的背部，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她一个趔趄，顺着惯性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房间，说是被洗劫了也不为过。
屋子中的主灯被关掉，只留床头吊柜上的LED灯散发着柔光。昏黄的灯光里，外套、被子和枕头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样子，胡乱地堆在地上；洗手台上摆放着的洗漱用具散落在地板的各处，显然是被从高处挥下导致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靠坐在床头柜前，曲起一条长腿，手中的牙刷柄有节奏地敲击着木制床靠背，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站在金安娜身后的赵贤宇目光扫过这与离开前截然不同的狼藉场景，心中大致推测出原因，随后，他越过地上的障碍物走近卓秀浩，将口袋里的手机递过去。
或许是嫌麻烦，又或者是自信不会被别人接触到，卓秀浩的手机并没有设置密码，这也为金安娜提供了另一个求救思路。
手机里显示短信、通话等记录一切正常，但卓秀浩不相信金安娜废了一番力气拿到它却什么也没干——显然，是寻求帮助后删掉了。尽管不知道她具体做了什么，卓秀浩却也不着急，他轻笑一声收起手机，停下手中敲打的动作，绕过床尾，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将金安娜绊倒的物体正是她之前扯下来的被单，原本的洁白干净却因为她刚才的踩踏而染上了脏污；薄薄的一层衬衫隔绝不掉地板的凉意，那寒意顺着衣服侵入皮肤，反倒缓解了她手臂上的痛意。
刚才在通道里赵贤宇那一下可丝毫没留情，她现在右肩膀处还一阵发麻。
回想起被摔在地上的那一幕，金安娜抽痛之余还有些可惜：差一点，她就迈出地下室的门了。
轻而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同大片阴影一起投下来的，还有卓秀浩半蹲下来的身体。
他捏着那把牙刷，随意地挑起金安娜脸上的一缕头发帮她理至耳后；尖尖的尾端滑过脸颊，留下的细长白痕在几秒后很快变成红色，像是某种烙印，在洁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真是小看了我们敏慧啊。”
堪称温柔的语气还含着笑，但那把被金安娜磨尖的牙刷柄却沿着耳垂缓慢地下落，最后停在了她的颈动脉处——和卓秀浩破皮凝血地方对称的位置。
“彼此彼此。”相比卓秀浩的笑意不达眼底，金安娜十分慷慨地为他展示了什么叫‘粲然一笑’。
几秒钟的对视后，卓秀浩也缓缓笑开了：“……看来敏慧十分有信心。”
他收起牙刷尖头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偏过头将脸扭成和她一个方向，下颌骨顿时绷成一条锐利的线；碎发垂落后的阴影爬上他的鼻梁，笼罩住他反着微光的漆黑瞳仁。
他俯视着她，扯扯嘴角：“谁能来救你呢？我拭目以待。”
说完，卓秀浩站起身，垂眸看了她一眼，紧接着便迈开步伐离开。在他走后，站在床边的赵贤宇收走多余的牙刷用具，关好门后重新坐到监控前。
事实上，将脸埋在头发与地板之间的金安娜并没有刚才所表现出来的轻松。毕竟，韩国财阀当道，连法律有时也要退三分，她只期望自己除了拨打报警电话之外的第二选择没有选错人。
父亲是检察总长，且本人坚守着正义，还负责着女演员失踪案，与李泰京也有联系……当金安娜快速浏览一遍卓秀浩的通讯录后，立刻锁定了她。
——徐妍儿。
立在街边的路灯沉默地将橘黄色的光线从高处洒下来，清清冷冷地照亮空气中浮起的尘埃和围绕在光亮中的飞虫。复式公寓的电梯运行到五楼发出叮的一声，踢踏的脚步声后，客厅的灯渐次亮了起来。
“律师，这么晚把大家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徐妍儿检察室的搜查系长和书记员、刑警马东赫、以及事务长金元基，都急匆匆出现在李泰京的家里。一行人落座后，李泰京看向徐妍儿，后者替他回答了金元基的问题：“李敏慧找到了。”
除了李泰京和徐妍儿，其他人都被这个消息砸得有些发懵——在十多分钟前，他俩的反应比他们还要震惊。
徐妍儿拿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安静的空气一时之间只有李敏慧清晰的说话声，一直到录音结束，这安静还持续了几秒钟。
“……真想不到是他。”金元基实在没想到李敏慧的失踪是被卓秀浩囚．禁起来了。在李敏慧失踪期间，这人还目露忧色地询问过此事，并表示会拜托警务界的朋友帮帮忙——一想到这，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到卓秀浩的手机来打电话的，但她给我打电话的事很有可能已经暴露，我们需要尽快采取措施……”
几分钟的讨论后，终于敲定出方案：重点调查卓秀浩，并密切监视出入他家里的必经路段；但由于徐妍儿在停职阶段，她将在申请恢复任职后，才能向法院提交录音请求搜查令和逮捕令。
－
徐妍儿的部长年轻时曾负责阿岘洞案件，那时她极富正义感，但在前辈徐东石被卷入案子，许诺会在合适的时候让案件水落石出，绝对不会让它被隐埋后，她放手了这个案件，因为是秘密调查，调查人员上也没写她的名字。
现在，她觉得是时候重启这个案件了。
面对驳回徐妍儿复职的上级，她假意训斥了徐妍儿让她去办公室等她，接着，她便将关于阿岘洞的资料交给徐妍儿，让徐妍儿放心调查，有什么责任她来承担。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徐妍儿递交录音后，卓秀浩那边有了发现。
晚六点，当两束车灯撕破路口的昏暗时，一直监视在车里的金元基和马东赫连忙弯下身避开视线，随着车声远去，再起身的马东赫急急启动车辆追上去。
擦身而过的那一眼，马东赫已经看清了坐在驾驶室的正是赵贤宇，但后者车速很快，十来秒的启动时间已经甩开一大截。
黑夜中暧昧昏黄的灯光里，视野也仿佛打上了一层滤镜，似乎是发现了后面有人在跟随，前方的车几次三番差点甩开他们；马东赫皱着眉，猛踩油门，副驾的金元基将喊声憋回嗓子眼儿，一边面色发白地抓紧安全带，一边与李泰京保持通话，告诉他车辆移动地点。
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前方看似直行的轿车突然一个急转拐回右路口，马东赫也连忙打死方向盘，轮胎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极为刺耳，过快的速度使得车尾撞上护栏，在碰撞声中，金元基的手机砸到车玻璃，瞬间黑了屏。
“什么声音？你们没事吧？喂？喂？”
开车的李泰京眉毛紧锁，忍不住望了一眼语气焦急的徐妍儿：“怎么了？”
“似乎发生了什么，突然挂断了，我联系一下马东赫。”
李泰京没再说话，收回视线提快车速。
－
浑身的皮肉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内脏和骨骼在咕噜噜的滚动中相互挤压，简直要彼此错位一般，疼痛迅速在神经末梢炸开一簇簇烟花。
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中跳出来，这简直是她做过得最疯狂的事了。
随着远处车门关上的声音，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接近。
不能被抓住，她得快点起来，金安娜这样想。
她翻起身站了起来，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她疼得直咬牙；耳鼓里嗡嗡作响，不太清晰的视野里，两道身影正向她走来。
等等，两道？
“敏慧！你没事吧？”
最前面的人影小跑到她身边，金安娜这才发现来的人不是赵贤宇而是金元基；见她站得踉踉跄跄，金元基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紧接着便在她龇牙咧嘴的抽气声中撒开手。
“吓死我了，看见你从后备箱跳出来时我心都要停了。”金元基拍拍心脏，见几步外的马东赫打完电话往这边走来，他介绍道：“这位是刑警马东赫。”
金安娜点过头。马东赫望了一眼她身后，赵贤宇驾驶的车早就不见了，他捏着手机：“我打过电话了，他们马上就到了。”
当车灯照到他们身上时，三人都被晃得眯了下眼睛，车子吱呀一声停在路边，徐妍儿和李泰京连忙下了车。
“赵贤宇呢？”
“让他跑了。”马东赫答道。
李泰京点点头，看着金安娜狼狈的模样，他扯开车门示意金元基把她扶进去：“我们先离开这。”
“好。”
将金安娜送进后座关上门，金元基也回到马东赫的车上——后座左侧车门已经深深凹陷进去，万幸的是没有造成伤亡也还能启动。
两辆车迅速消失在黑夜。
“……被李泰京他们救走了？”
听到听筒里的肯定回答，宋宇龙翻着正真集团资料的动作停了一下，想了想，他回复道：“按照原计划进行。”
“是。”那边应道。宋宇龙挂断电话，摸着正真集团几个字笑了一下。
这样也好，李敏慧见过的只有赵贤宇和卓秀浩，杀了赵贤宇，她见过的人就只剩下了卓秀浩。而他自己，被完美隐藏起来，坐收渔翁之利。
－
医院里，经过检查，金安娜全身多处擦伤，其中没有衣服包裹的双手较为严重，右脚踝扭伤，左臂轻微骨折，因为不严重所以采取保守治疗，已经打上石膏包扎好，七八天抗炎后就可以出院了。
当被问到“赵贤宇想带你去哪”时，金安娜也有些迷茫。
“我也不太清楚。他突然说要带我去另一个地方，递给我一杯水让我喝掉，在他转身时我就将水吐掉了，然后我就装作晕过去，之后我听到他和什么人打着电话——不，应该不是卓秀浩，在他拨打电话的前不久卓秀浩还来过，以为我是睡着了自言自语‘谁也不能把你救出去’。”
“赵贤宇在电话中说：把她送到那，就给我钱对吗？接着我便被他绑住塞到了后备箱，用碎瓷片割破绳子后我拨开后备箱逃生装置的按钮跳下了车。”那个碎瓷片还是她从马桶上敲碎的。
听完金安娜的陈述，李泰京对那个打电话的人有了些猜测。
“在我们上交完你的录音后，赵贤宇就被指使将你从地下室带出来……”他说到这停了一下，看向徐妍儿：“有可能是宋宇龙。”
徐妍儿点点头认同他的猜测，但金安娜一脸疑惑、没理解这其中的关联，李泰京解释道：“之前我看到过他和赵贤宇见面，他肯定是害怕赵贤宇在卓秀浩那被捕后将他也供出来，想着把你转移出来用钱——不，杀人灭口才对。”
回想起刚才的那段路的位置，李泰京瞬间记起七年前在那条路附近的射击场，宋宇龙替他杀死了除了赵贤宇的另两个车祸肇事者，他连忙丢下一句“妍儿你留在这，我一会儿就回来”离开。
另一边，卓秀浩按例点开监控系统客户端，却发现监控显示出的画面空无一人。他抓着手机快步到地下室，像是验证他不好的猜测，监控房里的赵贤宇也不知所踪；他扯开密室的门，切实地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卓秀浩“哈”的一声、有些怪异地笑了起来。
“一个两个……怎么都学不会听话呢？”
我不应该看《出师表》的，太甜了，亲亲抱抱举高高这都是些什么小情侣日常啊，花絮也好美味，我快甜昏过去了
无心码字，只想磕C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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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