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金光日-番外

青春期的男女总是很躁|动的。

亚洲人一向含蓄内敛,“性”这个词在家长眼中,总是带着那么一点讳莫如深的意味,更不要说是普及这方面的知识了;避无可避时,他们往往用“你现在还小”、“长大你就懂了”之类的话搪塞过去。

雾里看花,讲究的是一个朦胧美。少女胸|部的发育、薄薄衣衫透出的内|衣印记;少年运动时的汗水、下摆擦汗露出的腹|肌线条……无一不让青春期的男女对异性的身体产生好奇、想要探索的欲|望。

这种似有若无、隐隐约约的冲动,像潘多拉的魔盒,引诱着他们将其打开。

昏暗的房间内,电视机屏幕里的躯体纠缠在一起,进行着最原始的运动,随着女人咿咿呀呀不断攀高的尖|锐|叫|声,屋内的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

“叮——”打火机开盖的响声清脆突兀,迫使几个男孩将黏在屏幕上的视线移到发声处。

“这就是你们说的——有趣的东西?”金光日倚靠着沙发,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口烟雾。

就在刚才,他的几个跟班拉上窗帘,神神秘秘地拿出几个碟盘,说要给他看一个“好东西”。

“光日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背景音里的女音高亢夸张,其中一个男孩看了眼画面中身材火|爆的欧美女人,摸过另一盘碟片嘿嘿笑了两声:“……这张我保证刺|激,费了我大力气才淘到的,我还一眼没看呢……”

“废什么话啊,赶紧放啊!”

“快点快点!”

旁边人忍不住催促。

男孩咳了一声,见金光日没反驳,麻利地起身凑到电视机前,将原本的碟片退出换上手中的,然后快速地退回原来的位置,同身边人坐在一起,几双眼睛兴致勃勃地盯着屏幕。

坐在一旁的金光日神色淡淡,他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仿佛天生就缺少这方面的意识,仅有的一次梦遗也很平静。

屋里的光线昏沉,更加显得面前的荧光刺眼。身前的几个脑袋土豆似的堆在一起,金光日别开视线吸了一口烟。安静只有呼吸的氛围中,女孩小声的抽泣渐渐转成声嘶力竭的哭喊推拒,最后变为痛苦的呜咽。

他忍不住睇了一眼——

少女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涨红,那双大大的眼睛布满血丝,上面铺盖着的泪水像剔透的琥珀,将痛苦哀求锁在里面;她拍着脖间紧扼的宽大手掌,大张着嘴发出破碎的音节;赤|白|的身体将红|痕|青|紫展示得淋漓尽致,蹬地的|裸|足像待宰的鱼一般扑棱着。

当裹挟着眼泪的瞳孔逐渐涣散后,掐着她喉咙的手也瞬间一松。

指间的香烟燃烧了许久,灼热的火焰已经触碰到皮肤,长长的烟灰在细微的抖动后落在洁白的地毯上,金光日喉结滚动,用手指捻灭火星,丝毫不在意指腹的痛感。

他听到自己心中的叹息——可惜了。

可惜……最后一刻松开了。

身体里的血液像温火煮的水,既不静止,又不沸腾。屏幕里的情节静止终结,跟班们嬉笑着换碟;金光日扔掉烟蒂,松了松领带。

“光是看有什么意思?”

几个男孩听清后安静下来,对视一番后不约而同露出猥琐的笑容,眼含期待地望向金光日。

那张白净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有个地方……”

……

有一个达官贵人常去的地方,被称为“销金窟”,金模术好几任情人就出自这里。

“销金窟”是有钱有权人的天堂,但也并非不设门槛,譬如说金光日的几个小跟班就不在招待范围内,不过金光日的到来使他们成了例外。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经理是知道的。”被经理亲自招待的金光日靠在沙发上这么说道,旁边依偎着一个长相清纯的女生,而其他跟班也各搂着一个女孩。

大堂经理知道金光日的身份,不敢不招待,堆着笑点头。只是金光日是个未成年,而这里也毕竟不是什么高尚的地方,他虽然迫于金模术的身份放了他们进去,转身后便斟酌着话语把这件事告诉了金模术的秘书。

这一切金光日一伙自然是不知道的。香槟开了一瓶又一瓶,酒精开始腐蚀理智,让糜烂发展成理所当然。于是当那个长相清纯的女生捂住脖子用力呼吸,一脸惊恐慌张地从床|上滚到地上时,一切都变得怪异起来。

“咳……求求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不!我什么都没看见,求您放过我,咳。”

女孩搓着手,发丝凌乱,遮不住脖子上几个指印。她向坐在床上的男孩求饶,眼中含泪,赤着大半个身子,但此刻却没人在意。

床上的男孩用被子遮住身体,脸色漆黑狰狞,看了她许久,最后强忍着情绪说了声“滚!”,并在女生抱着衣服小心翼翼离开房间前,冷冷地叮嘱她:“管好自己的舌头。”

女生一连几个“是”离开,但得到承诺的金光日并没有放下心来,他紧了紧拳头,开始后悔自己的不干脆——没有选择掐死那个女生,而是犹豫着放跑了她。

可令他更恐慌的,是刚才来自身体上的真实反应。

他的生理现象丝毫没有波动。

——在与跟班各自分开开了房,打算初尝禁果的金光日被迫意识到这个问题,被香槟浸泡了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面对女孩下意识的惊讶表情,在最初的尴尬诧异羞恼后,他的第一反应却是掐住她的喉咙,抑制住她的发声。

他是金模术的继承人,他不能有这种问题。换句话说,金家的继承人不能是阳|痿,如果是,那么他将不再是继承人。

——在那一瞬间,金光日很确信他对金模术的判断。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从未染过鲜血的双手柔软稚嫩,似乎并不具备杀人的能力。这个念头一起,被羞恼激起的冲动便消退了。

金光日犹豫了。

装修得华丽的招待房间光线暧|昧,柔软床垫上的男孩涨红着脸捏紧拳头,隐匿在碎发阴影下的眼睛直直盯着房门,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浑身僵直。

金光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房间,又怎么应付走侍者的,他浑浑噩噩回了家,将自己整个人关进了房间内,谁也不见,连第二天的课也没上。

直到金模术听到消息回到家,强压着他去了医院。

克氏综合征,染色体xxy,患病者皮肤较白,身材较高,四肢相对较长。

而患有此病的金光日,无|性|能力。

唯一幸运的一点,大概是他的乳|腺并未呈现女性化象征。

错了,一开始就错了。

他不该放过那个女孩的。

书房内,金光日身沉默地望着满面怒容的父亲,检查报告被甩到他脸上,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红痕,看起来格外刺眼。

在金模术看来也的确刺眼。

只要一想到金光日这白嫩的皮肤也源于克氏综合征,他心里就涌起一股烦躁。

他看着面前的儿子,那张与已逝妻子极为相似的面容抿着唇,明明是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天生上翘的微笑唇却仿佛是在讥讽他。

像是跨越了时间的纬度,他想起年轻时为了依附妻子的家族爬上高位,不得不忍受对方的冷淡和傲慢;而这份漫长的忍辱负重终于结束于妻子的病逝,彼时金模术刚登上权利的巅峰,为了维|稳许诺终生不再娶妻,然而这份承诺却在几年后崩开裂痕,而那时金模术已握权许久,妻族又没落,只能屈辱地依附着他。

一如金模术当年。

看着从前认为他高攀的世家如今却只能仰望着自己,金模术从心底获得扭曲的快意,仿佛当年所受的屈辱也一并抵消。

然而金光日那张与妻子极为相似的脸,却仿佛时刻提醒着他年轻时靠妻子上位的过去,让他烦躁不已——这也是他对金光日态度冷淡的原因。

但尽管如此,金光日却仍是他正统的继承人,这些年他从未娶妻,一是维|稳巩固人心,二是他确实只把金光日当做唯一继承人——他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赐予他最好的资源,在他身上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可不知什么时候起,金光日一次次惹祸,越来越让他失望。

在收到金光日去销金窟的消息时,金模术本没有在意——还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对这方面好奇再正常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可现在,他却被告知,金光日是个不能生育的残次品!

如果这是一桩买卖,他可以及时止损,也可以继续投资,就年龄来说,金光日的估值区间有很大的空间。

金模术额角一阵抽痛,他扶住桌沿,手指碰到相框坚硬的外壳。照片里的小金光日笑容刺眼,紧接着就被一只大手扣在桌面上。

“金光日,你应该明白,我给了你金姓,也能随时收回来,甚至赐给另一个值得扶持的孩子——它又凭什么非你莫属呢?”

这冷酷的话语让金光日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眸色被氤氲为更深的颜色。

“我在你身上没有看到价值,金光日。”渐渐平静下来的金模术敲了敲桌子,如愿以偿地看到儿子愤怒到快要灼烧的双眼。“从现在起,你要证明给我看。”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人类生来就是群居动物,只要能说话的,听得懂的,可以交流的,就不存在“保守秘密”这一可能。

除非是烂在肚子里,但凡被第二个人知道,就已经广而告之了。

“听说了吗?金模术的儿子……据说那里不行。”

“啧啧,多俊俏的小伙子呀,真是可惜了。”

“是啊,那么大的家业,估计要便宜金模术那些私生子喽。”

“……”

即使是上流社会也离不开八卦琐碎,而作为朝鲜皇族的一员,金模术的一举一动都被试图拉他下马的敌对派关注;更何况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即使是金模术花了大量人脉金钱将事实压下,他的儿子金光日不举的传闻还是被人所知,并在私下里窃窃私语,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身处在话题中心的金光日自返回校园的第一天起,窸窣的议论声和隐晦的目光便接连不断。那些带着恶意的眼神甚至跟随他来到了厕所,在他上了隔间后又发出怪异的笑声,阴阳怪气地说着在家族聚会听到的情报。

“我听说啊,某人不行后,他爸和那几个私生子往来密切,几个情妇都开始争夺继承权呢。”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把继承权给个女人吧。”

“呀,说不准人家真是个女的呢,哈哈哈……”

“……”

继承人,这个词对金光日并不陌生。

从小到大,他所接受的教育、受到的待遇,无一不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对待;他的母亲虽因病早逝,可金模术却并未再娶,所以纵使金模术外面情人无数,他也是金家名正言顺的、唯一一位少爷。

唯一一位。

金光日被人众星捧月惯了,金模术又忙于工作、鲜少与他父子交流,只扔下一帮从小养在金家,作为金光日玩伴的他的同龄人。许是因为疏于对他的管理,金光日表面上看起来一副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模样,实际上却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又因为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在学校里的风评倒也褒贬不一。

他那帮小跟班狗仗人势,也学了个十成十,在学校里兴风作浪,惹得仇家无数,却又碍于金家的地位而就此作罢。

也因此,金光日的丑闻被报复性地在校园中凶猛传播。

隔间外的话语越发污秽下流,门板被从里面用力推开,那砰的一声巨响让空气短暂地安静了几秒,紧接而来的便是讥笑和似有若无瞟向他下身的暗示|性|目光。金光日的那些小跟班被关了禁闭,他们并不觉得一个面白如女的金光日能掀起什么风浪。

“呀,金光日,你——西八!”

调笑的话语刚起了一半,然而下一刻,金光日攥着拳头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他像一条疯狗,打得又凶又猛,差点咬掉一个男孩的耳朵。鲜血沿着撕裂的伤口流了男孩一脖子,那激烈的惨状把引来的老师都吓了一跳。因为双方都不愿意说因为什么打起来,老师只得通知了家长。

最后,挑衅方的男孩被压着给金家赔礼道歉。

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起因,解决的方式有很多,偏偏金光日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金模术失望至极,将他关了禁闭,考虑是否要扶持其他孩子。

这显然也不是一个聪明的解决方式——多年后,金模术恍惚间想起这件事,懊恼地对当初的自己下了判断。

三年后。

“……好,麻烦你了……”

站在窗前的金模术挂掉电话,他转过头看着姿势散漫地坐在他办公椅上的金光日,眉间深深地皱成一个川字。

“既然都处理好了,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金模术为他摆平的不是一件杀人案而是一些猫猫狗狗的小事,这不知悔改且理所应当的态度显然激怒了金模术,伴随着一声怒吼,手机应声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金光日!”

“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谁?!”

冰冷暴怒的声音回荡在书房,这仿佛真心为他好却得不到回报的话出自于面前、与金光日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

哈!为了谁呢?

金光日白皙的脸颊渐渐渗出一条血痕——是刚才躲闪不及被手机擦伤到的;与盛怒的金模术相比,他的表现可以说异常冷静。

“为了谁?当然是为了父亲您自己啊。”他用手背擦过脸颊,轻柔柔地笑了,挤压出来的些许血液接触到空气后逐渐干涸,在他脸上形成一抹由深到浅的红痕;明明口中用得是敬称,配上他的笑却让金模术觉得说不出的嘲讽。

“若不是只剩了我这一个继承人,父亲您——”他点点脸上的伤口,语气愈发轻柔:“估计早就舍弃我这枚弃子了。”

“像当年一样。”

轻飘飘的话像是有千斤重,将金模术原本挺拔的后背压得塌了下去,他一时语塞,连金光日何时离去都没反应过来,意识回笼后金模术望着空荡的书房,深深地叹出一口长气,面容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了今天这幅局面?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同屋内的阴影一起在木质地板上形成一条明暗交织的分界线;金模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凭自己的思绪与这黑暗一同下坠,下坠……

三年前那场禁闭中,无人知道金光日想了什么,像是终于抛去人皮的伪装,在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金光日领着他的小跟班,放火烧死了与金模术走得最近的情妇——连同她的儿子一起。

仿佛是一场难以言说的献祭,金光日在黑暗的火中蜕变,亦或者他本身便是黑暗。短短几年内,金模术的私生子,总是死于这样或那样的“意外”。

金光日的小跟班养在金家,听从金家,受恩惠于金家。即使是金光日的小跟班,也理所当然地第一服从金模术的命令。

因此,在察觉到跟班通风报信给金模术后,金光日杀鸡儆猴,以一种残酷的方式处理了告密者,以此告诫他们看清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处理叛徒的时间是个雨夜,金光日于黑暗中掏出一根烟,身边的跟班之一有眼力见地掏出打火机为他点燃。火焰有一瞬间照亮了他平静的面庞,又在混合着呜咽的铲土声中暗了下去。

淅沥沥的小雨浇打在雨伞上,嗒嗒嗒的响声却并不让金光日觉得烦躁;相反,他此刻心情平静极了,简直与前几天愤怒得面容狰狞的样子判若两人。

湿泞的泥土一铲又一铲的被送进花园一角所挖的深坑内,啪沙沙和磕拉拉的响声混在雨声中,奏出曼妙的节拍。每当有一铲泥土落在那被粘住嘴巴、捆起手脚、扔在坑内的人身上时,那人都会惊弓之鸟一般,不自觉地颤抖着身体。

一开始,他还会唔叫着求饶,满脸的鼻涕眼泪;可随着泥土越来越多的覆盖,他的呜咽声也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徒劳又无用的泪水。

黑暗中,橘红色的火星在金光日的指间明明灭灭,夹杂着雨水的清凉晚风吹拂到他的脸上,使得他微眯了一下眼。坑内人的惨像似乎不能提起他的兴趣,他掸了掸指间长长的烟灰,平静地吸了口烟;很快,土坑中仅剩一个带着惊恐悔恨的头颅,缭绕的烟雾中,金光日略显稚嫩的白净面庞微微带出一点笑,接着,他手指一松,烟蒂掉进水坑发出滋拉的一声响,而他也同时迈步跨出了伞下。

负责填土的几个跟班见他上前停了手,站在旁边等待他发号施令。雨水下得不大,而为金光日撑伞的人也很快反应过来跟了上去,所以暴露在雨幕中几秒的金光日仅仅潮湿了额发——但这一点也足够让给他打伞的小跟班牙关打颤了,毕竟金光日变得愈发阴晴不定,而上一个另他生气的人就躺在这土坑里,埋得仅剩一颗头颅。

不过对于跟班的小小失职,金光日似乎并不在意。

他理了理垂下来的碎发,同时走到脑袋的上方,深棕色的眸子眯出一个笑模样,脚下的泥泞土壤被他恶意地踢到坑内,刚好掉在那张肿胀的面孔上;面对那哀求悔恨的目光,金光日像是没看到一样蹲下身,悠闲地捻起一点泥土,白皙的指腹被染黑,他却混不在意地磋磨着。

“后悔了吗?”俯视着坑内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孩,金光日清秀得仿佛女孩子似的面皮挑起一抹怪笑,他明知道男孩说不出话,却还是在那焦急无力的支吾声中状似可惜地咂咂嘴:“听不清呢,看来你还是不后悔啊,可真是对那个老东西忠心……”

明明是金光日先曲解男孩的意思,可说到最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反而是他的面色先冷了下来。

“狗就要有狗的自觉。”他站起身,弹掉指间的泥土,接过跟班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手,随即他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将手帕扔在了男孩的脸上。

像扔一片垃圾一样。

“认不清自己主人的狗,也没有必要再留着了。”

刚好被手帕盖住视野的男孩只听见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紧接着脸上一沉,鼻腔被土腥覆盖。

……

金模术想要的继承人,是乖巧听话、可以给他带来利益的棋子。即使有一粒棋子稍有破损,打磨光滑便也可再次入棋。可偏偏金光日迈入极端,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掀翻了棋局,并毁了其他棋子,迫使棋盘上仅存一粒。

这是一场艰难且漫长的厮杀,而他最后也确实成功了。

金模术步入中年,酒精和美色掏空了他的身子,孕育私生子力不从心,重心重新转移到金光日的身上——即使这颗棋子已经满身泥泞,腌臜血污填满了内壳。

金光日还记得,金模术最小的一个私生子还是个胎儿,通过私人关系确认了性别。那个情妇还是个大学生,比他大不了多少。在那天的清理中,她穿着丝质睡衣,忍着恐惧亲吻他的裤脚,祈求他放过她。

她的脖颈纤细脆弱,令他无端想起了那张引得祸起的光盘,想起了里面的内容。

后来,他亲手掐死了她。

改变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在他用他的手掌,他带着夜风微凉触感的肌肤,一寸寸感受生命的流逝后。

柔弱的女性在窒息中死亡的一刹那,那种无力感,他从心里获得满足;那仿佛再也无法反抗的安全感,让金光日从脑内到心灵取得巨大快|感。

性|唤起偏离——在很久以后,金光日才了解到这个名词,但那时,他的阈值已经增加到一个可怕的强度。

金光日喜欢娇小年轻的女孩,哭起来也格外漂亮。在一次捕猎中,他遇到了一个有趣的猎物,那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只差一点,就让她跑掉了。

那个女孩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含着泪水时像透明精致的琥珀,就连愤怒也像粹着火的水晶,仿佛里面藏着一个至死不屈的灵魂,惊心动魄的美。

古怪又有趣,她身上似乎藏着一些秘密——发现时间回溯的金光日被挑起了兴致,并如愿以偿地用自己的手掌感受到了女孩跳动的生命。

这样有趣的猎物,提高了他的阈值,令他在很久之后都没能获得那样的快|感。

后来,金模术下台,掌握着他秘密账户的金光日被美国重点保护,从俄罗斯辗转到香港,最后被送到韩国,而他的一切罪证,也在背后势力的掩盖下,被一一埋葬。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金光日再次遇到了她。

——韩雅妍。

尽管是不同的躯壳,里面却住着相同的灵魂。她再次从手中逃走的那一刻,金光日整个灵魂都开始颤抖。

杀死一个高傲的灵魂,过程远比结果美妙。

可她在干什么?她居然想推翻他!哈,这真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金光日冷眼旁观韩雅妍与蔡易道合作,妄想撼动背后势力将他送进监狱,在感到好笑的同时,心底却又有一丝异样的情绪。

她曾多次从他手中逃脱。

她是目睹他的不堪后,唯一的幸存者。

她是屠龙者,是光,是不屈的希望。

她是特别的。

这抹异样的情绪持续到他开枪打了蔡易道,他被李大范带走——啊,那个蠢货,脑子还和以前一样,固执己见,永远被规则束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活下来,要是李大范当场射|杀他,也就没有后来渔船上的身份调换了。

有那么一瞬间,金光日是真的恐惧李大范的出现,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是不会对敌人手软的。

他不会,蔡易道不会,金光日本身也不会,但韩雅妍会。

她有很多次机会下手,让他这个世俗意义上的社会蛀虫理所当然的消失掉,但她并没有。

会对杀人犯手软,很可笑,不是吗?

一个可能连鸡都没杀过的女孩,却试图与庞然大物对抗——多么勇气可嘉!

可她为什么后来又轻易放弃了?不是要让他付出代价吗?就这样轻易地妥协了?!

得知韩雅妍辞职回了老家,过着远离从前的平淡生活,金光日有种荒谬的被背叛感。

一束光落在黑暗里会发生什么?

金光日本以为,她与他,像是光与暗,不是黑暗战胜了光,就是光征服了黑暗,不可调和,至死不休。

然而,拥有刺破黑暗力量的光离开了。

他的不可调和,他的至死方休,都成了他一人的独角戏。

再后来,金模术被肃清,金光日再次开始逃亡。

有趣的是,在逃亡途中,每次他给韩雅妍打完电话,他的地址很快就会暴露。

但他乐此不疲。

美国那边一直在找他,金光日心里清楚,他决定给他们一点提示。

电话很快接通,然而朴在赫这次来的意外地快。

枪|口抵在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他瞳孔骤缩,在子|弹穿透他的颅骨后,金光日的意识依旧短暂存在。

像是身处在严冬中,冷意一点点侵蚀他的体温。视野在旋转后开始涣散,他的头颅滑落在床沿。

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当死亡真正来临的那一刻,金光日退缩了,也后悔了。

疼,真疼啊……

他不该轻视死亡。

都说人死前会走马观花看完一生,原来是真的。

金光日回顾完自己短暂却荒唐的一生,印象最深刻的画面,除了那场大清理的开端,便都是与韩雅妍有关,这让他恍惚间耳边回响起她刚刚对他一生的评价——“如果真有下辈子,金光日,你的下辈子一定是地狱。”

地狱,哈——

他本就身处地狱。

神爱世人,但唯独不爱他。

无人能救他。

她也不曾救他。

如果……

无边的黑暗涌来,将金光日拉入其中。

如果……如果有地狱,她也要来。

即使是拖着残败不堪的身子,他也要把她拉进这血污淤泥之中。

与他共沉沦。

又写超了,本想将童年大致略过的,结果写上就停不下来,越写越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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