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的后果就是两人都被关了禁闭。

而且森川凛因为是在孤儿院待的最久，也是年龄最大的孩子，因此还受到了别的处罚。

阴暗潮湿的禁闭室里森川凛缩在墙角沉默不语。

在另一边的津岛修治蹭到她的身边。

“对不起，姐姐。”他看着森川凛道歉，见森川凛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伸手想要轻轻触碰她红肿的半边脸颊，却又怕弄疼她而手足无措的停留在半空，“我没想到会这样。”

他在动手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会被处罚的准备，但真的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会发展成这样。

津岛修治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音，可就算是眼眶续满了泪水，他也依旧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不可以在她面前哭的。

明明是想要保护她，明明是不想让别人羞辱她，明明是不想要连累她的，明明…明明她是那么的温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到有些微凉的指腹不太温柔的擦过他的眼眶，津岛修治才发现他早已控制不住的掉下了眼泪。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模糊了他的情绪，甚至他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面前呜咽到死死的咬着嘴唇都不愿意发出声音的孩子，森川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禁闭室很冷，很小，甚至是潮湿的，唯一的光源就只是一个长20CM的小铁窗，还有老鼠会时不时的光临，总之这是一个对小孩子极其不友好的场所。

所以在孤儿院的孩子们没有人愿意冒着来这里的风险而打架。

除了津岛修治这个笨蛋。

津岛修治的体质很弱，而孤儿院的伙食也只不过是勉强能填饱肚子而已，森川凛看着他呜咽到直打嗝的样子，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将他捂了个严实。

在他怔住的面色下，在他来到这里的半年后，森川凛第二次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他：“没事了。”

接下来眼泪彻底决堤的孩子就扑到她身上哭了个爽。

和体格比自己强壮的孩子对打，到被对方按在身下打都没有哭的津岛修治，在面对森川凛的时候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会努力强大起来，然后保护姐姐，”这是他在哭过后说出的话，那个时候他的眼睛哭肿了，声音也嘶哑的不像话，但他很认真，很认真的说，“我想当姐姐在这里的救赎，姐姐也当我的救赎，好不好？”

互相救赎吗？

没有人会愿意当她的救赎的。

森川凛半垂下眼睑，侧过身子不再理他。

而津岛修治就当是她默认了。

等森川凛再度看向他时，那个孩子已经靠着她睡着了，手里还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角。

犹如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在森川凛的记忆中那是津岛修治最后一次哭，也是津岛修治最后一次在孤儿院犯错。

在之后那个孩子以极快的速度成长了起来，虽然才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但却已经比同龄人成熟了不少。

他很聪明，这种聪明甚至能从孤儿院的规矩戒令中找到漏洞，也能在别的孩子招惹他的时候，只是稍微的动动脑子就能让那个孩子犯错，并被处罚。

他更喜欢黏在森川凛的身边，像以前一样做她的跟屁虫。

喜欢对森川凛笑，喜欢逗森川凛开心。

那双鸢色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就像是浸满了蜜糖一样的甜。

那个时候的津岛修治就像是一缕阳光，照进森川凛黑暗沉寂的世界中，破开她心中笼罩的迷雾。

她第一次知道温暖是什么样子的，那种又欣喜又酸胀的感情充斥满了她的整个胸膛。

“姐姐。”

和以前一样在津岛修治这样叫她后，正在给花浇水的森川凛回头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

“我找到了一种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的办法哦，”他将手中的书摊开踮着脚举到森川凛的面前，前些日子里见到了想要领养孩子们的夫妇，一直害怕被领养和森川凛分开的津岛修治笑的一脸的开心，“这本书上面说只要结婚两人就会一直生活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分开。”

森川凛：“……”

看他笑的这么傻，根本就不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吧。

他只是单纯的害怕被迫分开而已。

“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我知道，”津岛修治认真的说，“就是永远不分开的意思，我想要和姐姐一直一直的生活在一起。”

“没有人会想要和我一直生活在一起的。”森川凛闷闷的说完，转身继续给花浇水。

“为什么？”津岛修治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跟在她身后不依不饶。

被问的烦了，森川凛故意吓唬他：“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没有人会愿意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的。”

“可是我愿意。”津岛修治愣愣的回答她。

森川凛：“……”

她好像总是拿这孩子没有办法。

“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你？”

森川凛张张嘴沉默了许久，最终她说：“我可能会害死你的，和我一起生活的话，那些东西说不定某一天就会注意到你，然后吃掉你。”

“姐姐会保护我吗？会在它们发现我的时候保护我吗？会在它们想要吃掉我的时候保护我吗？或者说…在我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姐姐会来救我吗？”津岛修治抱紧了那本书，一连串的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稚嫩的脸上满是执拗，一副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的样子。

被这些问题问的有点懵，森川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只说了一个字：“会。”

可能觉得一个字表达不了她的内心，她再次说：“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的生命受到威胁的。”

“那我们来拉勾吧！”得到答案的津岛修治笑的异常的开心，他伸出小拇指，“来定下约定，到了年龄就结婚，然后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他着重咬重了“永远”这两个字。

在他的注视下，森川凛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两个人一起定下了一个能让对方安心的约定。

那一年津岛修治五岁，森川凛八岁。

之后…之后津岛修治突然间就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突兀的，连告别都没有。

那一天她跟着院长去集市上采买，回来后津岛修治就不见了。

她翻遍了整个孤儿院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最终在她歇斯底里的时候，院长才说他被人领养走了。

她听那些孩子们说津岛修治就像是疯了一样的不愿意离开，甚至做出了攻击大人的举动，大人们废了好大的劲都拿他没有办法，最终他是被打晕了送走的。

恍惚间手中的东西跌落在地，木盆甚至砸到了她的脚上，森川凛却恍然不知。

在这一瞬间她的世界崩塌了。

她答应过要保护他的。

还真是没用啊，就像个废物一样。

如此没用的自己。

……

之后她仿佛疯了一样的求院长告诉她那户人家的位置，为此甚至连尊严都可以不要。

院长很固执，他固执的不愿意透露那户人家的消息，甚至当着森川凛的面把资料投入壁炉里，只为了断掉她的念想。

火焰很烫。

伴随着的还有皮肤被烧灼的恶心味道。

但最终她保下了那本被烧到一半的资料，更加幸运的是地址没有被烧掉。

院长被她的举动惊呆了，看着她怔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之后森川凛昏昏沉沉的发了半个月的烧，时好时坏的，听孩子们说院长甚至都在着手为她准备后事了。

但最终她挺了过来。

之后趁大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带着那个烙进心底的地址逃出了孤儿院。

她想她只是去默默的看他一眼，如果那个孩子过的好的话，她是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

可事实是，她从那户人家的口中得到了在几天前津岛修治就逃走了，并且在他刚到这里的时候甚至以绝食来抗议的结果。

那对夫妇为了找到他而报了警，可最终警察也毫无所获。

津岛修治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甚至连听都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

[第642次自杀。]

[这次自杀方式为——悬梁。]

吊在房梁上，被窒息感折磨的少年面上并没有一丝的痛苦，反而是平静甚至是习以为常的。

推门进来的森鸥外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习惯性的飞出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割断坚韧的麻绳，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太宰君，我现在很忙，你能够乖一点吗？”

“……”

“太宰君，你没事吧？”

“……”

“太宰？”

“还没死，”和麻绳一起被狠狠的摔在冰冷的地砖上的少年，并没有起身，他只是平静的转头看向森鸥外，有些失望的说：“是你啊，森先生。”

被他死寂的眼神看的一怔，森鸥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嘛，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要是你有事的话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是怕那些保旧党对你发难吗？”

“既然知道，你就暂时的安分一点啊。”

“啊……真讨厌～”

“……”

森鸥外离开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躺在地上的少年看着天花板，随后用手臂捂住了死寂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骗子。”

说什么会救他，姐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第642次自杀。]

[自杀失败。]

[第642次验证约定。]

[验证……失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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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约好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