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终于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这是今天份的食物。

【哇~哥哥最厉害了！】

慢着点吃，也不怕噎着。不会有人和你抢的。今天有乖乖看家吗？

【嗯唔、有的！莫瑞有好好看家，没有让任何人进来！因为哥哥这么说过了嘛！】

嗯。莫瑞真棒。

【哥哥，你不吃吗？我、我……好像快吃完了。】

没事，我在外面吃了才回来的。你呢，吃饱了吗？

【嗯嗯！吃饱了！】

呵……擦擦嘴角，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

【嘿嘿，这不是有哥哥在嘛。哥哥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当然。

【那我就可以放心啦。】

【哥哥，最喜欢你啦！】

……

【哥哥，我最近，总感觉有些不舒服，是不是我的病又恶化了……】

【嗯嗯，药我都好好吃着，虽然很苦，但对身体好嘛，必须要吃！】

【我才不会比哥哥先倒下，莫瑞可是要一直陪着哥哥的！嘿嘿~】

……

【哥，我……好难受……】

【哥哥要去哪里呢？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

【……好。我会乖乖听医生的话的。莫瑞哪里也不去。】

【莫瑞会一直等哥哥回来的。】

【哥哥也能向莫瑞保证吗？要拉钩钩的哦？】

——说好了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呀，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嘛？百忙之中打扰寒舍，是有什么要事吗？”

“不要阴阳怪气的，阿西莫夫。”白发的构造体懒懒地掀开一只眼皮，“我没有惹到你吧。”

“那可难说。”阿西莫夫拉下自己的衣领，展示着脖子上意思意思缠上去的绷带，“你到底对我们可爱的天宫小姐做了什么，她居然迁怒到我身上了？我差点被她折断脖子。”黑发赤眸、少年模样的阿西莫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

“就算折断你的脖子，你这个祸害也不会死的。”里冷淡地戳破阿西莫夫伪装的后怕模样，“好了，我赶时间，帮我看看眼睛。”

“切。”阿西莫夫砸了一下舌，却还是来到里的身边，除去他的眼罩，查看了一下大致情况，“就那样呗，帕弥什感染程度稳定地加深了。”

里从阿西莫夫手中夺回了自己的眼罩重新戴上，言简意赅：“给我注射抗病毒血清。”

阿西莫夫瘪瘪嘴，往自己的调配台走去：“我说你，都已经感染了就不要抵抗了呗~这样不上不下地还得经常见我你不烦吗？完全感染加入升格网络又不是什么坏事。”

阿西莫夫望着试管里的澄明液体，忽然一扯嘴角笑了：“啊，难道说你是怕帕弥什离脑子那么近，完全感染后会失去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吗？因为你的……”

阿西莫夫身后传来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别废话。”里的声音依旧是冷静的。

任所有人都无法看出这个外表冷漠的构造体，

正在帕弥什病毒的侵蚀下，痛苦地、清醒地、发着狂。

阿西莫夫在试管上看到自己嘴角的冷笑：“不要在Doctor面前逞威风，看来你在连八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上都已经开始糊涂了。”

“如果不接受，就只能等待毁灭。当然，你是完好还是破碎，是清醒还是发疯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但是在工作中犯糊涂，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阿西莫夫转身，笑着望进构造体没被感染露在外面的仅剩的那只眼睛里：“居然会差点让天宫小姐逃跑，我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别人开玩笑呢。”

“还是说，我们那位可爱的天宫小姐，让你又看到了过去的幻影？”

※

里与阿西莫夫不欢而散。

里连血清都没接过就离开了。

路过阿西莫夫的花园时——在这个人人只追求基本的温饱**的年代，只有在阿西莫夫这里能看到这么完整的精心打理过的花园了。

里在花团锦簇间看到了那个从天宫来的女人和阿西莫夫收在身边的小子聚在一起玩，里有些怔忪地停驻在原地。

里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这么温柔、不加设防的表情。在押送你的一路上，你与他都是相看两厌，不肯多说一句话的。

你与小男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笑着扑做一团，小男孩抬起头看着你，说了些话，你似懂非懂地伸出了小拇指，和小男孩的小拇指勾缠在一起——

里的脑袋忽然刺痛。

【哥哥会一直陪着莫瑞的对吧？不是说谎的对吧？】

【那我们来拉钩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你磕磕绊绊地跟着小男孩教你的誓词念着，就忽然被那个你多日不见的白发构造体扯住手腕拉到一旁。

这誓词，还未说完，就被斩断。

“是你？！”你的面色在看清来人时就沉了下来。

一边的小男孩还懵懂地看着你们的对峙，不知道这个经常来找阿西莫夫，偶尔还会远远看着他，送他几颗糖的白发大哥哥怎么突然就和这个刚来阿西莫夫家里，还会陪他玩的漂亮大姐姐起了争执。

愤怒却还保持着些许清醒的你发觉白发感染体的状况不太对劲。

他那冰雪铸就的面容上，此刻却是眉头紧锁、紧咬唇齿，像是在忍受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似的，他看着你的眼神微微失焦，像是在透过你看着往昔的幻影。

“不、不行……”

话未说完，他就断片似的砸在了你身上，构造体沉重的金属身躯差点把你砸出内伤。

一边的小男孩慌慌张张地往阿西莫夫的实验室跑：“阿西莫夫先生！里哥哥忽然在花园里把大姐姐推倒了！”

你咽下一口血：（空中花园脏话），不要讲的那么暧昧好不好！

※

【哥哥，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构造体？那是什么？哥哥你要去哪里？！】

【不要——为什么要去前线！我知道的，去前线的大人们全都死了！哥哥你为什么要去前线！我不要哥哥死掉！】

……

【呜、呜哇、咳咳……是、是因为莫瑞的身体，所以哥哥才要去前线的吗？还变成了这个模样……】

【是莫瑞拖累了哥哥……】

……

【好，莫瑞不哭，莫瑞会乖乖听医生的话。莫瑞会治好心脏，会健健康康地等哥哥回来的！】

……

【嗯！那哥哥也要答应莫瑞！我们拉钩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已经三个月了！为什么还没有增援赶到！】

不能退缩，我们是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你退了，在后方的人们、你的家人怎么办？！

【报、报告！】

【是、是！报告——联盟军已与空中花园接壤，进行全面撤离计划！】

对我们的命令呢？

【是、是！只说让我们坚持下去，直到撤离结束。】

……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坚持下去，坚持到他们撤离成功！

【报告！今天在撤退范围里检查到一所医院！】

好，就在那里进行调整。

【报告！先锋兵在那里检测到近期存在的人为活动痕迹。】

……小心探测情况，如果是没来得及撤离的人类，将他们保护起来。告诉他们我们不会占用食物和水，只需要一定量的修养仓和电力。

【报、报告！】

还有什么事？难得是医院里的人不肯配合……你怎么了？

【……报告！医院里、医院里已经没有有生命体征的人类了！】

那……？

【医院在档住院病人三百二十三人，并医生七人、护士三十五人，已全部死亡！】

【Sir……是军方毒气的手笔！】

世界天旋地转，

时空支离破碎。

里在住院名单上看到了莫瑞的名字。

他本来已经做了手术，正在稳健地恢复。

他在入睡前，应该还在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就能去见他。

却不知道，他那愚蠢的哥哥还以为他早就登上了空中花园，因此一瞬也没有在意过不远的后方，没能再早上一个星期，到达他的身边。

空中花园不是地球，无法慈爱平等地容纳下所有的人类。

里知道。

空中花园没有余力保护在地球上无法撤离的人们、更遑论是住院病中、难以移步的病患。

里全都知道——

但为什么什么消息都不和他、们、说？！

你们舍弃掉的，是我豁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唯一一人！

你们弃若敝履的，是直到生命尽头也坚守在岗位上的伟大生命！

你们以高高在上的慈悲嘴脸替被舍弃的人们规划好了他们的“未来”——

有谁能认可？！！！！！！！！

就连神明都无法这么轻而易举地轻飘飘地决定人的生死——

为什么被我们保护在后方、此时登上空中花园的你们，就能这么轻飘飘地决定？！！！！！

你们是神明吗？！

是高居天宫的神明吗？！

是用怜悯的眼神眺望这颗在帕弥什病毒感染下走到终焉的星球的神明吗？！

若你们自诩为神明的话，

那就用我手中的枪否定你们的全部吧！

战斗吧，战斗吧！

战斗到最后一刻！

让这枪声承载愤怒响彻天宫——

直到这副躯壳化为终焉的灰烬。

小男孩曾依偎在那个坏脾气的博士身边，听他讲那些他从未听过的故事。

博士说那是神话、是历史，小男孩只把它们当做有趣的故事。

博士说，天上的天宫里住着和小男孩长得一样的人。

小男孩可不信，博士又没有翅膀、能飞到天空去，怎么可能知道天空里是否住着人，那些人又是否和他长得一样呢？

于是博士和小男孩打了个赌。

当这百年来的第一场流星坠落的时候，天宫里住着的“仙人”就会降临地球。

小男孩问，这也是博士编造的故事吗？

博士笑着摇摇头，说——

不，是预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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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终焉灰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