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苏空向王虎正式下战书了！”

“真的假的？”

“苏空？王虎？不对那个什么训练社是来真的？我还以为是闹着玩的！”

“你没见安老师揍楚火吗？你咋会觉得这是玩玩？”

“问题是一个辅助类能力者为什么每次都能揍过楚火啊！”

“然而她从来没用过能力啊。”

“不是她那个能力除了教课还能有多大用？”

“那还真是……安老师好！”

路过的安浅冲这些正八卦得兴起的同学们点点头。

得益于她能揍过楚火，所以能在这种私下的对话里被尊称为“老师”。

教师地位明显提升的安浅在食堂买了饭，走在校园大道的时候碰到楚火，对方远远看见她，立刻顿住脚步拐了方向。

看着楚火的背影，安浅笑了笑，最近可以热闹起来了。

虽然杜心明确反对，她也没想停止。

经过一周左右的准备，对战书终于在上周提交并得到批准，从来看不起她们的王虎自然应战。

学生们议论纷纷，安浅用小号开了赌局，兴致勃勃地投下苏空——即便是学校，但在强者为尊的风气下，也不会阻止同学们开这种预测赌局。

……

训练场一片狼藉，安浅将饭递给两位正休息的社员。

这学校的各种训练场加起来比教室都多，温文和安浅有意避开彼此，所以这么大半年来，两方其实很少碰见。对方又是那副狂傲的样子，自是不会主动打探，至今还不清楚她们的训练进度……而她们有杜心，对那边的情况一清二楚。

因此安浅知道下周就要去对战场的王虎训练反而轻松起来，言谈间没少嘲笑她们这边脑子不好使、人丑又蠢还爱作怪。

被骂脑子不好使的苏空这段时间依旧平静，正常训练正常生活，几乎无紧张情绪外露，除了大拇指内侧缘的指甲被抠平。

而非当事人的杜心自那天后就显得心事重重，训练虽没落下，但话比之前少了很多，此刻正闷头塞饭。

晚饭后紧跟着是第三波训练，之后安浅放两位社员回去休息。她收拾完训练场，锁好门离开，才发现杜心站在楼下。

这座城市属北方内陆，冬季又长又冷，好在有暖气。近日瞧着要入春，却突然寒流来袭接连几场大雪，原本回缓的气温再次下降。

杜心站在路灯下搓搓手，哈出的气模糊了眼前，让人有些怀疑真实。

见安浅出来，她立刻打起精神：“老师，我能代替苏空上场吗？”

安浅意外地看她一眼。

自她俩入社已有大半年，经过训练两位社员的战斗能力开始有了质的突破。

作为实战派安浅对敌经验相当丰富，听说温文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但她敢说自己更适合苏空。毕竟都是能力者，温文教楚火的也多是能力的运用。然而能屏蔽他人能力的苏空，完全能在拉近战斗距离后让楚火和她肉搏，这才是她的战斗方向。教能力安浅不行，肉搏就没问题。

至于杜心嘛，就不指望她上场了……毕竟嘴炮什么的要留在关键时刻，对战场下也很重要。而且正大光明的对战场上，输出是嘴炮的话真是不精彩。

因此安浅只道：“你觉得你能赢？”

杜心顿了顿，面露迟疑，显然她对自己的实力心里也很有数。

能力在安老师这碰壁，对方对杜心来说仍旧是未知、充满不确定的，更何况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完全超出原本轨迹。巨大的变故令她手足无措，更不可避免地令杜心回忆起一些极糟糕的事，恐惧与失控完全击中她。

两周来都未睡好觉的杜心思绪烦乱，不自觉问了出来：“老师你知道毕业考那天发生过的事对吗？”

她神色惶惶，一副想哭又忍住的样子。低下头将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声音闷闷的：“老师你不是安老师吧？安老师才不会管这些事。”

即便原主不和她们相熟，但经过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也足够让她们发现她和原主的不同，更何况安浅从未掩饰过。不过……

安浅看着杜心：“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杜心像是确定了什么，她定定看着安浅：“你果然不是。”

安浅笑笑：“不明显吗？否则你问什么？”

没想到承认得这么快，杜心有些讶异，但又立刻警惕起来：“老师你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你知道——”

她顿住，生硬地转了话题：“难道苏空就能赢过王虎吗？”

安浅想了想：“变身类能力者不算强，我觉得还是可以赢过的。而且如果她连王虎都不能赢过的话，她还怎么赢楚火？”

杜心愣住：“你想让她赢楚火？”

“你当初不是也想打过楚火？”

“我那只是……”杜心抿抿唇，沉默片刻后声音带了几分颤抖：“我们真的能赢过楚火？”

安浅点点头，毫不犹豫道：“当然。”

没想到这么斩钉截铁，杜心愣愣地看着对方。

大脑里念头繁杂，一会是毕业生存考试那个暴雨的夜，一会是苏空，一会是楚火他们，一会是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的血迹，一会又是这个安老师笃定的一句“当然”。

她恍惚着问道：“如果没能赢怎么办？”

安浅语气平淡：“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我的计划是没问题的，如果输了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杜心哑然，见安浅开始往回走，她跟着又问：“安老师你到底是——”

“我不好奇你，你也别好奇我。”杜心始终未透露自己情况，安浅也懒得问，“现在都是你们自己凑上来的。”

“我说过的，这个社团你们去留随意。”

安浅的任务思路是拉住楚火他们的仇恨值，让他们没空没心思去找苏空。

所以不论苏空本人的意愿是什么，想不想掺和进来，都没影响。

这个方式不是最保险的，但已经是安浅能做到的最大程度。毕竟她对当保镖当保姆送温暖这些都没兴趣，且训练主动的社员可比训练没有意愿的人轻松多了——她绝不会威逼利诱社员们变强。

说起来有点冷血，但野性成长起来的安浅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即便她已经受过一些教育、接触到一些文明，见识到更和平公正、当初教官想要的那种世界。

安浅撕开油条塞进嘴里，再加一口热乎乎的豆浆使身心都暖和起来。因为食物心情十分愉快的她，两颊一鼓一鼓地嚼着，面上仍旧维持着无表情。

即便受过他人很多善意，但她能给的帮助也是有限的，她永远也成不了帕夫列他们那样的好人

——但无所谓，世上哪能总是那样的好人。

“老师，杜心她怎么了？”苏空的话打断思绪。

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妨碍她发现老师和同学都有些秘密。苏空不好探究，可这回杜心已经缺席两天，她有点担心。

“我不知道，你去问问她吧。”

安浅隐约猜到怎么回事，但她们自己的问题就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吧。

哎呀人类可真复杂，当过卡支虫的她随便感慨着喝完豆浆。

*

三年甲班一如往日吵闹，独自坐在门口的杜心发着呆。

即便她周围十米是空出来的，但来来往往的同学们还是会有只言片语钻进脑海。早已习惯乱七八糟的想法污染，但杜心听着这种愚蠢和阴暗的人类心声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一阵桌椅拖动的声音响起，杜心看着苏空坐在她旁边，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了。

苏空什么话也未说，将帮忙带的早餐放在桌子上。从来察言观色都很差的杜心，能从对方的表情与举动里看到关心，这是她用眼睛就能确认的事情。

杜心有点难过。毕业生存考的一幕幕浮在眼前，愧疚压得她连哭出来都不敢。

“你两天没来训练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苏空问。

“我……”杜心说不出来话。

眼前少女的目光如印象里那样专注温和。即便受过很多欺负、身材也很瘦削，但她总挺直着背脊。即便在这学校里从来没受过重视、也从来没有朋友，但她会对自己伸出手。即便无能力、无法获胜，即便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

——她还是站了出来。

她比大多数人都勇敢与坦荡，这也是杜心用眼睛就能确认的事。

没有或烦琐或阴暗的人类想法干扰，于一片安静里杜心奇异地中断了困扰许久的思绪，终于得以正视此时的苏空——

这时的她还活着，还什么都没经历过，也什么都不知道。她积极地参与每一次训练，虽然也有怀疑，但对自己对安老师都抱着希望，所以她向王虎下了战书。

杜心感觉眼睛有些胀，她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但哭音多少出卖了她：“你想打赢楚火吗？”

苏空有些吃惊，她的计划还不算充分，思考片刻后回复：“我想。”

眼前和记忆里重叠，坚定的面容冲散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迷茫与惶恐。

“我知道了。”杜心低声道，“我会帮你的。”

“我一定会帮你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