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众人还沉浸在思路里,宋延起身把灯打开,光线顿时填满餐厅。
“听懂了,小谨。”凌冬按了按额角。
“总之,”颜谨抿抿唇,“最大的可能是有非人装作人类混进我们之中。”
“其次是非人玩家有特殊能力,但受游戏限制,且我们翻局会容易些。”
“最后是半途转换身份和任务,冯刚和张文杰是傻子或者有限制。”
“以上可能性依次排序。”
众人:“……”
“呃……”李旭东张嘴了半天,“算了。”
“这不还是有非人玩家的事。”孙海昌开始叨叨。
“可能性低不代表没有。”李小曼不惯着他,“话都这样砸脸上了还想怎么着,直接送你通关?”
李小曼,一般话不多,但一开口就显出个暴脾气。
“说这么多只是给大家一个思路。”
凌冬语调微缓,又显出那份清润之感。
“这次游戏不是我们想的这么简单。就像小谨说的,证据不足,很多可能性都无法排除。即便是可能性最大的有非人混进我们之间,各位不会以为,这个非人一定是陌生人吧?”
“既然要玩这种游戏,这个非人没可能代替的就是我们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对游戏而言,模仿一个人类的行为举止,获得一个人类的记忆,是很难吗?”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呼吸一滞。
怀疑、警惕的目光顿时充斥着周围。
“可是,我们要这样猜忌吗?”
凌冬停顿下,语调微沉:“现在几乎什么线索都没有,仅凭一场梦三朵花,我们现在就要这样互相猜忌吗?”
“你想怎么做?”罗娜眯了眯眼。
“老实讲,我从前没遇上过一天什么线索也没找到的情况。所以我猜,”凌冬沉吟片刻,“线索是在夜里。”
“那我就帮不了你了。”孙海昌哈哈一笑。
李旭东看了孙海昌一眼,有点受不了他这嘴脸:“晚上别出去。”
“这只是老玩家们总结出的经验,不是游戏的铁则。”
罗娜有点无奈,这队人看着是好好解密的,她也不想她们死这么早:“为什么是这样的经验流传下来?有没有可能不这么做的人大部分都死了?”
“经验只能代表一部分正确,不是永远正确。”被别队关心了,凌冬有点意外,“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我现在只希望各位别这么早下定论。”她说到这瞥眼孙海昌,孙海昌笑不出来了,凌冬继续道,“毕竟还有三天时间。”
徐胜和孙海昌下午没搞事。可能时间尚早,还有三天才到玛丽说的罪罚日——说到底,罪罚日是不是最后时限也不好说。
“你想冒险,我们无所谓。”孙海昌摊摊手。
……
夜幕再次降临,圆月悬挂高空,整个旅店陷入黑暗寂静里。
凌冬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旁边床的安浅呼吸规律,睡眠质量显然很好。没多时,楼下传来门的开合声。
凌冬刚睁眼,就见一旁的安浅下床穿鞋。
凌冬:“你干嘛?”
“出门找线索啊。”安浅活动下手腕,“白天什么发现也没有,那不就是晚上的事。正好现在趁着玛丽吃夜宵,闯她房间找秘密。”
凌冬:“……”这人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结果和她们殊途同归吗?
“晚上最好别出去。”
“你说了这是老玩家们总结出的经验。”
凌冬想起白天自己和罗娜的对话,忍不住笑笑。
“再说你得到的经验一定正确吗?老玩家就不害人吗?”安浅语气随意,“长脸不就想黄毛死?”
“你说得对,但我劝你第三次时再出去,那时快到清晨,如果真遇到危险可能还有活命的机会。”
安浅总体上是个听劝的人,于是她又躺回床上了。
凌冬:“……”
白天睡够,安浅开始算这次动静的时间。算着算着,她的面色有些凝重,这次比昨夜的动静要久很多,大概是昨夜第一次和第三次的两倍左右,接近半小时了。
假设梦境是映射真实发生的事。第二次是因为在吃冯刚,第三次是张文杰,冯刚比张文杰壮,所以第二次比第三次久。那么这次的时间,岂不是说明吃了两个人?
安浅一下坐起来,同步和凌冬、季则等分享这个发现。
[这样推测没错。]宋延说,[但我还是不理解,这个吃掉是真是假,真是吃掉的话,今天的张文杰是鬼?]
[谁知道。]安浅又开始算,[假设这次每顿两个人,那今晚就是六个人,加昨天三人就是九个人了。他那个梦还是预知?]
[张文杰为什么出现啊?被吃掉再出现干嘛?就为了杀人?那个在众人之间隐藏的非人又做了什么?]宋延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
两人讨论好一阵,突然发现季则很久没出声了。
[季则你起来说一句。]宋延拍他。
[季则?]安浅也拍他好几下。
但都没有得到回应。
[麻烦了。]
[确实。]
要说在这个群里,最不可能被提醒还一直不回话的人就是季则。
宋延本身话不多,安浅不熟压根不会搭理,他俩都有可能屏蔽消息。只有季则,唠唠叨叨的,谁的话都能接。
[唉,明天问他做了什么梦吧。]
[看张文杰那样,应该是遭了大罪的。]
因为不是自己遭大罪,这两人心态还好。
没一会第二次动静开始。可能是因着进食时间长了,所以进食的间隔就短了。
安浅依旧躺着算时间,却突然听一旁凌冬的呼吸变快。
她转头发现凌冬双眼紧闭,眉头却皱着,呼吸很乱。安浅有点奇怪,凌冬平时也算谨慎,按理现在不该睡着的。
她正想着,突然一股无法抵抗的睡意袭来。
……
眼前是一片黑暗。
身下好像是有些年头的木地板,前头人踩过某处时,响起了“嘎吱”一声。
右脚被紧紧抓住,随着被拖动,后背的衣服向上卷起,皮肤蹭在粗糙的地板上,渐渐泛起火辣辣的热意。
安浅睁着眼睛,动弹不得。
她能感到自己被撞了两下,拐了弯磕过一个很低的门槛。然后被拎起,头朝下、身体平搭在一个高台上。
旁边噼里叭啦地有火燃起,有些许烟味混着血腥、铁腥味蹿进鼻腔。
“哗”地一声像是水猛地灌进容器里。
安浅:“……”
她好像,意识到发生什么了。
不出她所料。
没过多久,一柄斧头裹着迅猛的力道从她的脖颈处向下,“当”地一声剁在案板上。
只用一下,她就头身分离了。
安浅:“!!!”
就像张文杰所说,她是能清晰感知到所有的过程的——
先是四肢被斩断,然后是躯体被剖开,器官被尽数掏出,紧接着是大的躯干被从关节处顺着间隙剁开。
全身上下被分成了数个小肉块,内脏杂碎也被一一切块,最后拿到水盆里清洗。
在疼痛与煎熬里增添了透心凉。
安浅:“……”还挺讲卫生?
她疼得阵阵发晕,但偏偏晕不过去,尝试在系统里联系队友也失败了。
最后只得感受着自己被尽数推进沸腾滚烫的水里,在锅中被搅拌,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熟……甚至因为肉块的大小不一,安浅能感受出哪一部分先熟,哪一部分后熟。
安浅想骂人了。
混了这么久死了无数次,多惨烈的死法也经历过,还真没见过这阵仗。
等等,安浅注意到,自己在的这锅好像不如一开始进来时宽敞?
她恍恍惚惚想起,刚才好像有东西哐哐往她身上砸来着。鉴于她没有失去对自己每一片肌肉每一根骨头的感知,所以……
“靠!”安浅忍不住骂出来了。
玛丽这东西果然一次性吃两个人!
接下来再多描述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了,总之和张文杰说的一样,摆盘开吃、被利齿咬碎咀嚼吞咽。
时间仿佛被放慢,疼痛在一直侵袭,事到如今,判别自己是被砍、还是被煮熟、还是被咬碎又有什么意义呢。
安浅有些意识恍惚,又感觉这个疼得有些不真实。
怎么说呢,她也是惨死过多次的人,各种疼痛也感受过,总感觉这次像是隔着层膜在感受。
【这个是对玩家的保护,要真让人全程清晰地感知,那第二天不是疯就是死,这个游戏没有玩家能通关的。】OI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明明之前叫它都不理,【哎呀这次这个A级有点厉害。】
【宿主你撑住啊,我去吃草莓冰激凌了,下次见。】它好似良心发现,实则不如没发现。
安浅一口气堵在胸口:【你完了。我迟早会揍到你。】
就这么会骂系统的功夫,安浅感觉自己好像被吃完了。
因为她感觉自己更碎了,所处的环境更柔软、还有轻微的蠕动。
安浅:“……”不会还要体验被消化吧?
正想着,眼前白光一闪,一副景象随即映出——
餐厅渡上一层太阳的暖光,几张方桌和椅子翻倒,餐盘碎了一地,食物也跟着洒落地面。
十六个旅客或躺或伏在桌子上。
吧台上齐齐摆着的十六支花只剩三支还完好无损地艳丽绽放着,一旁摆着一把沾满血的刀。
迎着橘色的亮光,三个身影站起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