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歧路死路

这一年之内,在原业平都没有按时完成,在原家族请来的私人家庭教师的授课,而是找理由,去把日本的各大出名的城市找了一遍,

从离东京较近的静冈,山梨,水户,长野,到离东京很远很远的青森,鹿儿岛,长崎,熊本,他都带着在原修平偷偷拨给他的资金,和一颗迫不及待的被(某种欢喜)所溢满的心脏,兴冲冲的出发,然后,

失落疲惫的归来……

直到半年后,在原家的族老,也是把他们兄弟从小看护大的在原水风,终于发现了在原业平的“偷懒”之举。

他大发雷霆,并且严令在原业平,接下来的半年时间,不许踏出东京一步,

而且他还斥责了在原业平的专属管家(安井桐人),并要安井桐人,从此以后,必须向他及时报告在原业平的行踪,否则就要对自明治时期以来,就侍奉在原家的安井家施加压力。

在原水风的插手,让兄弟俩压力很大。

由于【此世】在原兄弟俩的父母均早逝,他们兄弟俩确实是由父亲的弟弟在原水风抚养大的,所以兄弟俩对于这个亲叔叔,是很尊敬的。

他们也明白,在原水风对在原业平的“逃课行为”大发雷霆,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的亲叔叔,担心在原业平还未成年,就听狐朋狗友的撺掇,染上什么不良习性,毁了在原家嫡亲二公子的名声,

在原水风不希望,自己从小看护大的二侄子变成一个不学无术之人。

可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的兄弟俩,又得到了八坂雨御前的“解惑”,知道“那个人”也许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等着和他们“重逢”,

也许一贯擅长忍耐的在原修平能忍住心底的躁动,韬光养晦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但是,有了这个(希望)的他弟弟在原业平,又怎么能再忍受这个时常让他感到(无聊空虚)的世界呢?

于是在原业平第一次,没有遵守在原水风的禁足禁令,仍然偷偷的乘坐从东京至各地的下行铁路去寻找了,

这一次,他还拜托了从小就追随他的专属管家安井桐人打掩护,要安井桐人不要将他的真实行踪告诉他叔叔在原水风,

安井桐人是个性格柔和,处事能力优秀的年轻管家,他和在原业平年龄相仿,是从安井家千挑万选出来,才有资格担任,在原本家嫡亲二公子的专属管家,

同时,他也是在原修平的专属管家安井政人的亲弟弟。

但是,他不仅是在原业平的专属管家,两人也是从小相伴的玩伴关系。

因此,对于在原业平无比认真的鞠躬请求,安井桐人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不干涉他的抉择,为在原业平找了个替身,在本家隐瞒行踪,

自小就能力出众的安井桐人,在在原修平的暗中帮助下,确实又为在原业平争取了半年的时间,

可是,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

在一次,在原水风的突然检查中,正远在鸟取县寻找的在原业平,没能收到消息,及时返回东京,

就这么暴露了,他和安井桐人“阳奉阴违”的举动,让此时仍然握有在原家大部分权力的在原水风彻底暴怒并失望了。

这一次,他不仅请了家法,狠狠的鞭笞了在原业平30鞭,而且将为在原业平打掩护的“背主之人”安井桐人,直接剥夺其在原本家专属管家的身份,并将人发配到了远在波兰的,在原家国外拓展的分公司去当研究技术人员了。

面对在原水风的严苛惩罚,就连重活一世,手腕高明的在原修平此时也无可更改,

因为他到底还只是掌握了,在原家在日本的分公司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和此时掌握了在原家本公司大部分股份的在原水风无法抗衡。

所以,在他弟弟裸,露上半身,接受鞭笞的时候,在原修平只是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他弟弟背上的青紫鞭痕,然后,彻底冷峻了眼眸。

鞭笞30鞭对于身强体壮的在原业平,其实不算什么。

但是,从小相伴的玩伴,兼专属管家安井桐人的“被贬”,才真正让在原业平很颓丧,

于是,陷入了迷茫的他,提出,想要再次去【八幡宫神社】找那个神秘男人八坂雨御前“解惑”,

看着他弟弟眼眸里隐隐的痛苦无奈,在原修平心底已经埋下了一丝微不可觉的忧虑,但是他仍然点头同意了。

于是,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兄弟俩又来到了位于东京郊区的【八幡宫】神社,然后,发现了一个让他们仿佛晴天霹雳一般的(事实)。

那就是,这个常年破落,人迹罕至的小神社已经空无一人!

那里杂草丛生,蛛网密布,就连一年之前稍显干净的那条屋檐下的木质长廊,都遍布灰尘和动物窜过的污垢。

而这一次,即使那些动物的痕迹弄脏了在原业平的鞋底,他也没有任何在意,而是直接推开了神社正殿的大门,想要找到八坂雨御前求一个答案。

没想到,推开门之后,兄弟俩就立刻发现,就连那个白灰发男人当时请他们喝茶的榻榻米木桌上都满是灰尘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逼人的静寂,

看到眼前的荒凉景象,在原修平眼眸一暗,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而他弟弟在原业平瞳孔地震之下,却犹不死心的把整个破落小神社,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最后,才又回到了刚刚的正殿里,看着兄长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却又惨然的苦笑,

“大哥!我全部都找了,这里已经没有人生活的痕迹了,看来连【宫司大人】也跑了,那我们呢~”

在原修平神色冷峻的,看着他弟弟魂不守舍的低喃着呓语,

“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啊?!

亚桑,你此刻,究竟在哪里?

我求求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此世】才19岁的在原业平,还没有【前世】三十岁时那样俊美不羁惹人迷恋的成熟面容,

他的黑发略短,剪的很干净利落,下颚线锋利却还有些青涩,

即使身姿笔挺,肩宽腿长,却仍然像一个身高180的大男孩,而非一个肩膀宽厚的成年男性。

但是此刻,这个大男孩却神色接近崩溃的紧紧揪住自己的黑发,魔怔低语,

“亚桑,我不在乎的,

我不在乎你是否【抛弃】了我,我只要你回到我的怀里,

我求你回来,我求你继续【欺骗】我啊!!”

看着他弟弟痛苦不堪的模样,在原修平只觉得心底有狂热的冰焰在熊熊燃烧,直欲将整个世界彻底融化!

他的手在背后,攥紧了刚刚一个人在正殿找到的一张字笺,

那是他忍着白灰发男人“跑路”的怒火,搜寻完正殿之后,在另一个书案上找到的,八坂雨御前留给他们兄弟俩的最后的【箴言】。

终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在原修平隐忍却又燥乱的黑眸,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牢牢的抓住他弟弟的手腕,然后将那狠狠揪住头发的五指,一根根的,从在原业平的头上掰开。才看着他弟弟茫然无措的眼神,淡淡道,

“事已至此,业平,后悔和祈求是没有用处的,

其实早在半年之前,你被水风叔抓到的那个时候,我就再次向八坂宫司,要了一个问题的箴言,

我问他,(如果我们始终找不到【那个人】该怎么办?),

他当时没有立刻告诉我答案,只是说,日后,我再一次来到神社的时候,可以自取答案,

他会将这个问题的解惑,放在和我约定好的地方。

而刚刚你去搜寻神社的时候,我已经将他留给我们的答案,取出来了……”

看着他弟弟在原业平眼底忍不住出现的希望的火花,在原修平却平静的,接近一字一顿的,读出了八坂雨御前“跑路”前,留给他们的最后的【箴言】,

同时也是,他利用那一张【真实】存在的字笺,为他弟弟在原业平构建的【谎言】,

“那个男人说,

【一花一叶,一期一会。

此缘已尽,无需再寻。】

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业平……

他说,我们和【那个人】的缘分尽了……”

说完,在原修平将手搭上了他弟弟还不如成年男性宽厚的肩膀,将另一只手中原本紧攥的字笺,递到他弟弟的面前。

看着那张字笺上明晃晃的【此缘已尽,无需再寻】,在原业平却像被强光灯照射到了眼睛一般,立刻紧紧的闭上了眼眸,他沙哑的开口,

“不!大哥!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我只想要找到【他】……”

眼看自己临时决定的【谎言】都没有丝毫用处,在原修平在对弟弟业平的固执有些头疼的同时,沉声进逼,

“业平,你一定要如此【自欺欺人】吗?

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全新)的人生,你就要【一条歧路走到底】吗?”

在原业平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他直视着他横跨两世,依然面色肃然,可靠无比的兄长,

即使整个眼眶被失落的痛苦逼到通红,他依然咬紧了牙,

“是!大哥!即使这是歧路!是死路!

我也要踏上去!

就算水风叔下次用家法,打我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我也心甘情愿!”

说完,在原业平紧绷着下颚,就像被什么刺激到的斗牛一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神社正殿,

只留下同样浑身紧绷的在原修平立在原地,他看着手中的字笺良久良久,才微微垂眸,

果然,他想得没错……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就不会有彻骨的悲伤。】

之后,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空旷的空间里响起,却被逼人的寂静所吸收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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