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金明池畔马球会，遥想当年，少年意气何等恣意，回看如今，当年那些意气风发的少男少女基本上都当了爹妈上了年纪，连讨论的内容都从时兴布料胭脂水粉变成了家里的娃。

岁月是把杀猪刀，噼里啪啦把神仙都砍成了俗人。

这是墨兰生完小鱼后首次参加的马球会。

哦，小鱼就是齐衡长子齐煜，小名小鱼。

其实她更想让他以后的字就叫小鱼的，但齐国公夫妇齐力反对，终究只能变成小名。

小鱼是个乖巧的小孩子，但是小孩子不可能永远乖巧，今日墨兰和齐衡受了邀请去参加马球会，她简直兴奋地不行不行，她可知道她家夫君相当十全，除了生孩子之外基本没什么不会的，打马球这种小操作对他来说简直和吃饭喝水一样。

当然最让墨兰兴奋的不是这个，待会儿去了马球会她一定千方百计唆使齐衡去打一场马球，她家夫君马球打的好却不常打，基本在汴京就没打过马球，唯一一次打还是他外放舒州那会儿打的，不然哪里有那么多小娘子芳心暗许呢。

这种别人家的夫君如今变成了自己家，说实话，不炫耀实在不是她的性格。

她到时候就要暗搓搓围观她家齐衡的风姿，然后听一耳朵别人的夸奖，最后等齐衡打完她慢悠悠地迎上去喊着夫君，擦擦汗啊啥的，准能收获一堆羡慕嫉妒恨，啊~想想都是无上的快乐呢。

啧啧，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立马飞去马球场呢。

可惜，小鱼同学很不高兴，四岁的小鱼同学一改往日乖巧扒拉着他娘的裙角哭的死去活来。

“哇哇哇！！娘你不能抛下我！！我也要去！！哇哇哇！！爹！！！”

堪称魔音贯耳，凄厉至极。

墨兰捂着耳朵想把裙角从她便宜儿子手里拯救出来，但她儿子啥都好，就是有点……胖，所以伸腿扯了扯裙角，没扯动。

万般无奈之下，盛墨兰分出那么一点点耐心弯腰把可怜的小鱼抱起来。

嗬，好重！

险些翻了车。

小鱼同学这一身富贵肥也不知道随了谁，他们家也没出过胖子啊。

墨兰想归想，可不敢直接说她儿子胖，这小子自尊心强，不准别人说自己胖。

“哎呀哭什么呀！我和你爹又不是不回来，你看你哭的，活像我和你爹要把你丢了似的，你放心，你爹丢了我也不会丢了你，我们很快会回来的，乖儿砸，别哭了。”

睁眼说瞎话。

小鱼同学虽然胖，但不蠢，他长这么大已经被他娘忽悠好几回了，哪次不是嘴上说着好好好做的就不是那样了，这是个满嘴跑火车的亲娘。

他又不蠢，哪能被她娘忽悠瘸了。

他绝不承认曾经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被娘亲毫不犹豫地忽悠瘸好几次。

“娘亲！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我还是个孩子！你不能这么做，你要带我去见见世面，不然别人要是知道齐国公家的公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打马球不是丢你和爹的脸面吗！”

这句话无比精准地戳中了墨兰的心，她如今确实很要脸面。

她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齐衡。

齐衡收拾完很久了，就看着他们娘俩的表演，看到墨兰看他，他默默转头拿起茶喝了一口，最后在她的视线之下慢慢道：

“要去便去，没什么大不了。”

小鱼开心地欢呼，拉着娘亲就往外走，看起来迫不及待极了。

墨兰被扯的一个踉跄，这孩子力气咋那么大，险些让她来一跤。

一家三口坐着马车去了马球会。

墨兰有些惆怅，孩子在啊，她都不好意思秀恩爱了。

瞎说，谁都会不好意思，但绝不会是她。

下了马车一家人往观望台走去，别不说，齐衡如今二十有七，还是个俊俏地郎君，加上这些年的历练真是又俊俏又成熟，妥妥少女杀手。

如今这一路走来，都不用墨兰唆使齐衡去打马球就收获了一堆羡慕嫉妒恨。

这种感觉，真的爽。

羡慕嫉妒又咋样，这是她家郎君，羡慕不来。

盛明兰和顾廷烨早就在了，看到走来的齐衡一家也上前打了招呼。

明兰看着小小胖胖的小鱼也相当友好地打了招呼，小鱼非常有君子气概地回了礼，有点好笑。

“你家怎么把孩子都带来了？”

顾廷烨显然就有问必问。

说到这墨兰惆怅的摸了摸额头，又有叹了一口气，非常忧伤道：

“他嚎了一上午，早上就是被他嚎醒地，非要来，不给他来他就不给我来，这小子也不知道像谁，愁人。”

小鱼不服气，反驳道：

“是娘你自己出去玩不带我，我还是你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墨兰一噎，忿忿道：

“你还知道你是我儿子，知道你还敢顶嘴！”

哼哼唧唧的小鱼没说话，谁叫这是他娘。

齐衡微笑地牵起墨兰的手对顾廷烨他们道：

“不说了，去坐吧。”

小鱼很兴奋，兴奋地不停走来走去，他扯着爹指着那打马球地一伙人道：

“他们好厉害，爹你会吗？”

说到了墨兰嘿嘿一笑，贼贼道：

“你爹十项全能，没啥不回，打马球最会，不如你让你爹打给你看？”

这话说的，齐衡哪能不懂。

于是在夫人和儿砸地唆使下，已婚人士齐衡上场了，小鱼非常开心，大声给他爹打气。

“爹啊！！你加油！！我和娘亲都看着呢！！你不能给咱家丢脸！！加油啊！！”

在场众人：……

齐小公爷家的孩子真是很不一般了。

于是齐衡一路赢过来，基本碾压全场，非常抢眼，在场的姑娘无不窃窃私语说着这位青年才俊齐小公爷的辉煌人生，说到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他家夫人。

于是墨兰明显感受到无数人往她那打量的眼神，她淡定地喝茶喂儿砸糕点，看准了下场地齐衡跑过去给他递帕子。

恨不得让全世界人知道她是齐小公爷的大娘子。

真是，讨厌死了。

有些人酸酸地想。

怎么就看上了这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好的，哼！

满意的墨兰夸了齐小公爷一路，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他。

这样的夫君，真是不让人嫉妒都难呐，她都嫉妒她自己了。

齐衡是个极其有责任感的人，对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重点负责夫人。

但也不厚此薄彼，儿子也会负责负责。

后来齐国公退了下来，齐衡成了齐国公，墨兰成了齐国公夫人，小鱼成了齐小公爷。

再后来三十多岁的齐衡当了参知政事，位同副宰，宰相预备役，在他这个年龄已经算得上年轻了。

齐国公府因为齐衡而显耀，墨兰身居一品诰命夫人，也妻凭夫贵，至于儿砸，总算给家里挣了一个状元，这会儿齐家也转型当了书香世家了。

后来小鱼同学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墨兰就开始逗孙子了，虽然时常被儿子抱怨怎么能这么逗小孩子呢，但她呢，知错不改。

再后来墨兰病了，有点重，躺在床上要人服侍的那种，她觉得不开心，因为她被困住了，灵魂困于躯体，这才是最痛苦的酷刑。

于是她越来越消沉，想着快点脱了这身子，好自在潇洒去。

然后她就真的要走了，齐衡那段时间一直陪在她身边，一步不离，辞了官，就在她身边待着。

那日的墨兰大概感觉到了什么，拉着一直守着她的齐衡，静静伏在他膝上，什么都没说。

在她恍恍惚惚后的某一瞬间清醒，伏在他膝上轻轻道：

“谢谢你陪我，咱们下辈子就不要见了，你自由了。”

齐衡轻轻抚着她的发丝，没说话。

下辈子的齐衡就再也不会被困住了。

走了五世的他，再也不会再走下去了。

他自由了。

而她，也应该尽兴了，他想。

…………

为啥写番外，因为我辗转反侧，我让齐衡白白轮回了四世，被折磨了那么久真的心有愧疚，既如此也该有始有终，做完这一世，我放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