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那人扶了扶眼镜,目光掠过娑臣的腿,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无意打扰。”
娑臣缓缓眨了眨眼。
她太安静了,没像以前那样掉头就走(不过以她目前的状态似乎也做不到掉头就走),且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忍足自觉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了一句:“你没事吧?”
娑臣的本意是希望他赶紧走开,没想到他还关心起她了。
她不确定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是否正常,但他好像没看出她哭过了。于是娑臣开口道:“我没事,谢谢。”
没想到的是忍足实在是个绅士:“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颁奖典礼已经结束了,你不和立海大的人一起吗?”
娑臣的反应有些迟钝,但她捕捉到了那句“颁奖典礼已经结束了。”
观月和知世他们会不会在找她?还有安藤……她们分开之前,她说很快会回去的。
……话说回来,颁奖典礼都结束了啊?立海大又多了一座奖杯呢。
但眼下更重要的还是不二。她得等他回来。
娑臣思索着该怎么让忍足走开,又一阵脚步声靠近。她没来得及抬头,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忍足,你在这里做什……”
娑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随着忍足一起看了过去。
那个人带着沉默寡言的跟班,在道路的边缘站定,微微俯身往下看。
他着眼,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将他的脸藏在阴影里。他的头发仍是那种带点灰调的紫色,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颜色,被阳光映成熠熠发光的银色。
娑臣仰着脸看他,只觉得此刻的迹部景吾好像和记忆里的迹部景吾重叠在一起。
她早就有这种感觉,他总会改变,但又有一部分是不会变的。
此刻,那不变的他便离她这么近。
忍足浑然没有觉察两人间特殊的氛围。他温和地解释:“我和这位立海大的同学有几面之缘。她就是我以前和你提过的那位……”
他点到为止,又道:“我刚才看到她一个人在这里,感觉有点不对劲,所以来问了一下。”
迹部心中了然。他的目光在队友脸上掠过一瞬:“你倒是很绅士?”
“嗯?”忍足听出他话里的古怪,挑了挑眉,却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也不是迹部第一次挖苦他了。
他有些在意娑臣,有心利用这次的机会刷一波好感度,于是道:“这位立海大的同学,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是冰帝的忍足侑士,是网球部的。这位是迹部景吾和桦地崇弘。你在这里应该也是看比赛的吧?你是和立海大的人走散了吗?”
娑臣收回目光,看了忍足一眼。她感到一阵真实的头疼。
迹部沉声开口道:“忍足,过来。”
忍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动作。
迹部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娑臣身上,放在口袋里的双手不自觉握成拳。
穗子为什么在这里?
她不该单独行动——她看起来很不好。
她一定是在等什么人。
……刚才比赛的时候,她单独离场了。她似乎在找人。
她找到那个她要找的人了吗?她现在等的就是那个人吗?
——那个人是谁?
迹部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他克制住皱眉的冲动,打量着娑臣。
她怎么哭了。
尽管擦去了泪痕,她的眼眶亦看不出湿润的痕迹,但她呼吸的频率不对。
为什么哭了?
他动了动唇,咽下这句话——他和她之间早就没有关联了。
一片沉默中,忍足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通知,脸色有些凝重。
在娑臣和迹部的注视下,他不太情愿地走开去接电话了。
顿时只剩下娑臣和迹部两人。
娑臣等了一会儿,见迹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由微微皱了皱眉——不二走了好一会儿了,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迹部注意到她的表情。他强压下心底的不悦,却没能控制微沉的脸色:“你在等人?”
娑臣静静地看着他。虽然看不清脸,但她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肯定不高兴了。
他其实从不掩藏自己的喜怒哀乐。或许是因为足够自信,或许是因为有恃无恐,他不介意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情。
说来也真是奇怪。她在神奈川,他在东京,他们之间本不该再有联系了,却藕断丝连般持续着莫名的关联。
这并不是什么很好笑的事,可娑臣想笑。
她遵从自己的意愿,微微勾了勾唇,如从前千万次唤他的名字:“景吾。”
他似乎有些怔忡。
天空中飘来一片薄云,娑臣得以看清他的表情。
她的前未婚夫并未掩藏自己的情绪。虽然面色不善,他那双近乎黑色的深棕色眸子却透出犹豫和担忧。
娑臣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了解他——
他又犹豫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果然忘记了先前的问题:“穗子。”
至今仍有人以“穗子”这个名字唤她,可从迹部口中听到,娑臣有一瞬恍惚。
她微微笑了一下,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白蓝的运动服,于是转过脸去。
不二拿着饮料回来时,便见迹部站在路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娑臣。
两人对视着,娑臣脸上还带点笑意。
惊疑袭上心头,甚至带着些许恐惧。不二感到自己复杂的心绪,甚至比输掉比赛还他不安。
不二见过娑臣各样的笑,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她笑得很浅,虽然笑着,却透出一种疏离。
这种疏离并非是出于礼貌,而是因为全然不在意。
真诚而平静,却没有喜怒哀乐。这样的笑不该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女孩身上。
不二心情复杂地走近了几步。他自动过滤掉一旁脸色阴沉的迹部,来到娑臣的身旁。
娑臣始终保持着抬头的姿势,仰着脸看他,唇边的弧度上扬了几分。在不二看来,她又变成了他所知道的娑臣。
他手里握着冰凉的饮料,掌心里一片湿润,不知是铝制外壳上的水珠还是汗。
不二垂眼看着娑臣,满腹的话,倏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迹部知道此刻正确的做法是自行离开。可他无法遵从理智。
“青学的不二……”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不那么在乎,“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二转过身和他对视,冰蓝色的眸子里散发着罕见的冷意:“你在这里做什么,冰帝的迹部?”
迹部紧抿着唇,不觉间眉头紧锁,阴沉地盯着栗发的少年。
娑臣在不二身后,她看不清他的脸,张了张嘴想喊他,却没有发出声音。
——好在她没有发出声音。
真田弦一郎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娑臣?”
转过脸去,立海大网球部全员从道路的另一边走来。领头的是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
娑臣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至少两秒。
她看着真田弦一郎一步一步走近,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不算宽敞的球场小路旁,草地上坐着一脸病容的妹妹。她身前站着青学的不二,几步开外是她的前未婚夫。
真田弦一郎几乎无法保持平静。
娑臣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脸腾腾地冒着热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先前阳光就这么大了吗?娑臣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以为是因为烈日灼灼,不由闭了闭眼。
真田弦一郎走近了,目光掠过娑臣和不二,最终定格在迹部身上。
迹部抬眼看他,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真田弦一郎紧皱着眉,迹部景吾微抿着唇。
两人都没有开口,但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各自所想表达的意思。
真田弦一郎:你在这里做什么?
迹部景吾:……这个问题与其问我,不如问问青学那家伙。
真田弦一郎眯了眯眼,罕见地冷哼了一声。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心底的天平诡异地朝着不二周助倾斜了几分——
这位尊贵高傲的迹部财阀继承人让娑臣吃了那么多苦头,相比之下,能在自家门口和小妹说笑的不二周助至少不会伤害到她。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转过脸去,却见幸村侧脸看着娑臣的位置。
弦一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前的画面被分解成慢动作。娑臣的每个动作都一目了然,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试图站起来。
她身旁没有任何可以扶着的东西,她只好伸手按住地面支撑身体。不二转过身时,她正半跪着支撑自己,纤细的手臂似乎有些脱力,微微颤抖着。
在场的都有多年的网球经验,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体力不支。真田弦一郎脸色一变,身体先反应过来,扔下网球包便往娑臣跑去。
众目睽睽之下,不二跨了一步,弯腰扶住娑臣的肩膀,托着摇摇欲坠的女孩。
视线里大片刺目的白光让她头晕目眩,娑臣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抹冰蓝色。
生病的话,还是得去医院才行……
意识消失前,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笔力不够啊!!!我气死了………………第一次修罗场娑臣病遁了,但是修罗场并没有就这样结束。下一章她还得再清醒地面对一次所有(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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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关东大赛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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