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人拍掉领口处的火焰，再将背后的披风扯到眼下，拍打上面的星火。待到他灭完火后，突袭自己的士兵男孩已经从废墟上爬了起来。

缠在腹部上的绷带被大面积的暗红之色晕染，士兵男孩收回按在绷带上的手，昂头挺胸直面祖国人。

士兵男孩的现身并没有让祖国人感到吃惊，事实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能动摇到他。他已经目睹过此生最大的敌人惨死的景象——事态还能比那更糟糕吗？当然不会。所以他现在只需要再做一件事——

把亲生父亲施予他的耻辱，加倍奉还。

双脚飘离废墟，祖国人悬浮在半空中，再次将高温聚焦在视网膜上，睨视下方的士兵男孩。

“你就是怎样都死不了，对吗？”

士兵男孩扯了扯嘴角，语气饱含不容置喙的坚定。“在我把你揍出屎之前，你就别妄想这个了。”

祖国人的上嘴唇抽动了一下，狠戾的蓝眼睛瞬间被红光所覆盖。红色热视线从他的眼中迸射，直冲士兵男孩的脑袋而去。

士兵男孩迅速弯腰抓起脚边被炸成块状的车体覆盖件，把它当作盾牌挡在自己的前方。覆盖件乃至手臂都承受住了射线强大的冲击，激光顺着两个被融开的洞口擦过他的手臂。

挡住第一轮射线攻击后，士兵男孩立即带着覆盖件朝前冲刺，借助助跑一跃而起，将覆盖件的凿口砸向祖国人。祖国人利用飞行与士兵男孩拉开距离，从空中绕到对方背后。他双手叉腰，前倾脑袋，瞄准士兵男孩的脊椎发射第二轮射线。

士兵男孩动作迅捷，在射线击中自己之前便转身举起覆盖件。车体覆盖件接连遭受到能量强大的射线攻击，此时已经成了一个形似蜂窝的破金属块，激光穿过新生成的洞口，在士兵男孩的一边脸颊上留下焦痕。士兵男孩反手将覆盖件横向掷出，同时俯身躲过尚未收回去的射线。

覆盖件旋转着砸中了祖国人的脸，后者被砸得歪头闭眼。虽然士兵男孩没有给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祖国人仍然恼怒地张大双眼瞪着对方。

热视线继续袭来。士兵男孩不再一昧接招，而是拔腿冲向攻击自己的祖国人。他尽可能扭动步伐，侧身躲避祖国人的射线攻击，然而负伤状态下的他很难完全操控自己的身体。在距离祖国人咫尺之遥时，热视线击中了士兵男孩的肩膀。他猛地向后晃动，随即稳住腿脚，强硬撑住即将倒下的身子。

士兵男孩用力咽了口水，随后用左臂挡住射线，射线迸发出的能量滋穿了他的制服，并且还在持续灼烧他的皮肤，他用低吼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此暂时遗忘手臂上的炙痛感，双脚则继续向前踏步。

见此，祖国人龇起牙齿，增长热视线的能量倍数，直至达到自己的极限。他的额头暴起青筋，脸颊红得近似热视线的颜色，顶在腰部的拳头开始抖动，包裹在手套下的手指渗出了汗水。

射线击中的部位开始剥落皮肉，暴露出瘆人的手臂骨骼，士兵男孩不得不停下前进的步伐，放开音量嚎叫起来：“啊啊啊啊！！！”

“我比你更优秀！”祖国人咆哮道，“我才是真正的英雄——”

话音未落，一道灼眼的光波便击中了他。祖国人在半空中摇晃一下，下意识闭上眼睛，热视线也因此收了回去。

“星光！！”祖国人用着极为可怖的语气喊出袭击者的名字。他睁开眼睛，用力扭头看往攻击发出的方向——星光同样漂浮在空中。她双眼发光，两手掌心汇聚光波。

“瞧好了混蛋，飞行可不是你的特权！”

星光朝祖国人挥出光波。后者举起双臂抵挡能量波，在此期间无意瞥见不知何时接近自己的脑袋——

士兵男孩一把抓住祖国人的披风，用力向下拽扯。祖国人被扯下空中，重重摔在废墟上。他的后脑勺磕到了石块上，短暂的眩晕感令他没能及时起身。而士兵男孩抓住了这一秒的时间，抡起右拳捶打祖国人的太阳穴。

“咳啊——”祖国人的脑袋被揍得向一边歪去，唾沫从嘴里喷出。在下一次捶打落下前，他将胳膊肘砸向背后的石块，借力翻滚躲开士兵男孩的拳头，在面朝地面之时再度悬浮身躯，勉强站立。

他立即释放热视线，但由于没及时锁定目标，未能击中冲过来的士兵男孩，自己反被士兵男孩来回击打面颊。他被打得向后踉跄，想要起飞甩开来势汹汹的士兵男孩，上方却突然出现星光的身影。

星光在空中摇摇晃晃，像是无法控制自己新觉醒的飞行能力，但她的掌心稳稳对准祖国人的眼睛，爆发出来的强光闪得后者眼球灼痛、只能闭眼。

“你他妈的——”祖国人气得爆粗，然而士兵男孩的拳头立马直击他的正脸，将他的鼻骨捶得骨折，血液缓缓流出鼻腔。紧接着，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士兵男孩收紧手上的力度，眼看对方被自己掐得脸庞涨红。一想起后代就是自己口中所谓的“废物”，荒诞的滋味便化作搅拌器搅动他的肠子，令他恶心想吐。

纵使他再不愿承认，在美梦破碎以前，他也的确幻想过自己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士兵男孩鼻子发酸，咬牙忍住悲痛。

他也能重新拥有一个家……能被人照顾。

他的父亲估计会嘲笑他竟有过如此娘们兮兮的想法——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拥有钢铁般的意志，怎能沦落到留恋温情的地步？

可他实在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

他想做个好人，让维克多为自己感到骄傲——即使他无比憎恨对方玩弄他的记忆，他仍旧渴望从自己在意的人身上得到一次正向反馈。

他想要和维克多度过自己余下的岁月，哪怕这个愿望很可能已经没机会实现了。

士兵男孩的喉咙泄出一声微弱的哽咽，眼眶憋得通红。

他知道战场上躺着两具尸体，也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先前打败了自己的无敌少侠，但另一个人……他拒绝承认那人的身份。

手刃后代，是为了所有在这次战斗中无辜死去的平民。他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英雄身份，哪怕此生就这么一回也好——

“唔——！！”

混乱的思绪顷刻间烟消云散，士兵男孩猛然瞪大眼睛，脑袋一点点向下摆动。视线所及之处，祖国人的一只手深深捅进他的腹部里。

见此情形，安妮想要使出光波击退祖国人，没想到自己的手刚伸出去，便被祖国人的另一只手掐住手腕。祖国人仅凭一只手的力量，便将安妮甩飞出去。

暂时处理掉其中一人后，祖国人干咳几声，同时让自己的手在内脏里肆意摸索。没人能受得了如此过火的刺激，士兵男孩也是。他松开了掐在祖国人脖子上的手，垂下头无力看着被自己的血打湿的石块，嘴里同样流出血液。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要成为你……”

祖国人停顿一小会，随后一把将绷带后的肠子扯出来。士兵男孩双腿虚脱，跪在那摊血肉上。

“但现在，看看你，”祖国人低垂着眼，嘴唇哆嗦，“你不过是个人类罢了。”

我有让你骄傲吗……

士兵男孩并不奢望能从父亲那里得到答案。他只是望着附近那具残缺的尸体，身体沉沉倒向废墟，任由寒冷带走自己的意识与心跳。

“祖国人！！”

愤怒的呵斥声由远及近。祖国人的耳朵捕捉到声音传来的方位，双眼瞬间亮起红光。随着脑袋的转动，他的热视线精准无比切割开星光的脖子，随后脸颊溅上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光芒同时从安妮的眼睛与掌心中消失。她停下飞行，捂住喷血的脖子，整个人从空中摔落。

她趴在祖国人的脚边，嘴里发出令祖国人感到熟悉的溺水声，指缝喷出的鲜血染红了石块，也将祖国人的红靴子弄得更鲜艳。

祖国人收起热视线，眼看星光倒下，连眉头都不曾动过半分。他用手背抹掉鼻血，轻嗅着弥漫在四周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耳边不时响起的嗡鸣声也在这时离他而去。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祖国人的嘴角抽动着上扬，笑容在血液底下绽放。他想要笑出声，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仿佛仍被士兵男孩的手死死扼住。

他把那只杀死了生父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摊开，掌上的血液与他的手套颜色是如此地贴合。

他终于成为了自己一直想成为的人——纯洁、干净，像大理石一样。可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祖国人抬起头，望着已被黑暗笼罩的天空——上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得如此纯粹，单调得乏味，正如他的内心深处那般。

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了。今后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祖国人张开双臂，享受当下独属于自己的胜利时间。

他爱死了此刻心无杂念的滋味——

“扑通。”

祖国人瞳孔紧缩，双臂僵在自己的两侧。

“扑通。”

难以言喻的战栗感爬上他的脊背，啃噬他的脑神经。

“扑通。”

这个陌生的心跳声既让他感到惊慌失措，又让他期待到双腿打颤。

祖国人低下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废墟中尚未熄灭的火光照亮了对方身上的一抹颜色——

象征生机的绿。

写打戏好痛苦……写得我晕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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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大义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