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讨厌烟味，但却很难讨厌土方先生。

他的吻带着烟味和蛋黄酱的甜腻味，短暂甜蜜后蔓延开的涩苦像一味诱人的毒药，我总是奢求更多，追求那抹短暂，可惜每次他的唇离开之后，留给我的只有舌尖无法消散的苦烟。

“今晚留下吃饭吗？”

眼见他走向玄关，我有些紧张地向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垂眸看向我抓住他袖口的手，沉默一阵后用空闲的右手给自己点上了烟，吞云吐雾间终于将视线放在我脸上。

“会做茶泡饭吗？”

“会”

他将我抓住他衣角的手推了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失落就看见他的手在空中一滞，然后落在了我的头上

他有些生涩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试图自然却怎么看怎么变扭。

“多加蛋黄酱”

——

忘了自我介绍

我是土方先生的新婚妻子

对他来说我们也许算是政治联姻，但对我而言，像是美梦成真。

是的，我暗恋土方先生很久了

从他和那位喜欢吃激辣仙贝的女孩子认识之前就开始了

所以说……真不甘心啊哈哈

分明是我先看到这样耀眼的土方先生的

——

那时候我还流落在外，没有被将军府找回

内乱时期，在被母亲命人带出前我被千叮咛万嘱咐，在一切平息之前，千万不能露出自己的面容。

全家上下，只有我一个人活着逃了出来。

那年，我十二岁

什么流浪公主，孤寂的辉夜姬都是之后将军府放出的美化版本，事实是小小的我像个野猴子，故意把脸上弄满泥，遮盖面容，到处打架抢食物吃，坑蒙拐骗样样都干。

在那样狼狈的时期第一次遇见土方先生。

虽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他把我打了一顿之后抢走了我的食物，但在离开前瞥见我的脸

“喂……你小子不会是个女的吧？”

我没说话，顶着肿起的脸，用哀怨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他自知理亏，挠了挠头发，蹲下来把食物还给我，我却在接过食物的一瞬对准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后拔腿就跑。

当然，结果被逮住了。

后果就是作为跟班和土方先生流浪了几年，虽然经常让我卖惨去向那些商家和夫人要蛋黄酱，但说实话，可以不用打架就拿到食物对我来说再好不过了。

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但可惜来不及告别我就被将军府的人带走了

十三年

我们之间浅薄的羁绊，烟消雾散

——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着真选组警服，而我穿着昂贵的和服。

他和他们向我鞠躬，唇一张一合。

“公主殿下”

我的手脚霎时冰冷，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楞楞地看着他，却让一旁的松平片栗虎生了别的心思。

——

德川茂茂作为哥哥对我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的程度，但我没想到他会让我和土方先生订婚。

如果我不知道他心里有另一个人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但很可惜，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我私下微服私访，偷偷去看了他很多次。

偶尔会和某个穿着忍者服的紫发女孩遇上，她看她的旦那，我看我的土方先生，颇为融洽。

他和冲田三叶的一切我都看在眼底，心知肚明。

所以啊……

输得一塌糊涂

——

但有些事容不得我拒绝

也不容他

我们还是结婚了

听说那个经常举着火箭筒的栗发男孩本来要婚礼前杀了他的，被真选组众人绑起来关在屯所里才消停。

土方先生，你应该知道他们拦不住他的吧

在他给我戴上戒指的前一刻，他扛着火箭筒踢开了教堂的门

“去死吧土方！”

“混蛋，这是我的婚礼啊”

土方先生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把我扑倒躲开攻击，身后的巨大白象牙雕像就没这么走运了，被炸的面目全非，石块崩的四散开来。

他们就这样打了起来，像在发泄什么似的，之后万事屋的老板也加了进来，一片混乱。

我拍了拍婚纱上的灰尘，静静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就像过去一般，作为局外人注视着他们，任由他们毁掉这场荒谬的婚礼。

直到他从混战中脱身，朝我走过来伸出了手，双眼垂着看向我

“不会打架吗？”

我笑了出来

“很会”

于是新娘提起裙摆和新郎一起加入了混战，像是十几年前的我们一般不顾一切的疯狂，这也是后世幕府所记录的世纪婚礼。

照片中破碎的白色雕像，四散的鲜花，衣衫不整打斗的盛装男女，尤其醒目的是中间婚纱被扯烂一角，眼角淤青的新娘，和抓住飘散头纱，嘴角流血的新郎。

但所有人都在笑着

这个烂透的时代，所有人都要笑着活下去。

这是后世对这场婚礼留下的评价

看吧，我就说这些传闻和流浪貌美公主的故事一样

都是假的

——

但不论前事如何

我们还有很长的故事

就像唠叨的老婆子坐在摇椅上晃荡，抓着自家孩子的手，从早唠到晚，唠到必须给老头子做晚饭的程度。

嘛……我真的该少和万事屋的旦那聊天了。

我坐在沙发上慢慢缝合手中被刀割开一道裂痕的真选组制服，心里想着买哪家的蛋黄酱，顺手把制服里的烟掏出来扔进垃圾桶。

窗外的风吹散了屋内最后一点烟草气息

我们来日方长，土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