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空荡荡的长街上，碎石残渣满布，那孩子就那样躺在中原中也的怀中，双眸紧闭，不声不响。

没有狐狸面具从岁淼的体内跑出，那孩子也没能再睁开眼，软软糯糯的喊他一声“征夷大将军”。

恐慌在心头无法抑制的蔓延着，死死的咬着牙，汗水从中原中也的额上蜿蜒而下，顺着他纤长白皙的脖颈，一路没入衣领。

一双手从身侧伸来，想要强势的从他怀中将那孩子抢走，中原中也一怔，抬头看去，入目的是三日月宗近冷若冰霜的面容。

“给我。”

“……”

将人松开，看着岁淼被那好看的不似真人的男子抱入怀中，中原中也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的蜷缩了起来。

“对不起。”

“无需道歉，怨不得你。”

他的语气实在太过冷静，冷静到让中原中也觉得，好似这孩子的生死，他根本不在意一般。

但前提，是没有看见他颤抖的双手。

“还有办法，那只狐狸是异能者，只要将异能力消除，必然可以将那只狐狸逐出这孩子的身体。”

站起身来，中原中也深呼吸了口气，已经将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自己的搭档太宰治的身上。

就在这霎时间，伴随着巨大的异能力波荡，一振白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晚幕上乍然升起。

愕然的抬头看去，瞧清那代表着王权者的巨剑后，中原中也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的一干二净。

“无色之王……”

那只狐狸面具，居然是无色之王！

身为权外者，太宰治的异能力［人间失格］或许足够bug，可在面对更高等级的王权者时，是完全不起作用的。

若是如此，那孩子究竟该怎么办？！

身侧的双手，死死的攥成了拳头，他紧合在一起的牙根几乎快要咬出血来。

*

在陷入沉睡之时，岁淼久违的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自己的过去。

荒川之流，蜿蜒曲折，历经万载不曾干涸，终于有一天，这条河流诞生了一只小小的水灵。

这尾红色的小鱼，甫一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水鸟拂过水面，飞向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小鱼跟着那只水鸟游啊游，还未游到海岸边，就被一双手捧拢在了掌心。

男人肤色青灰，眉眼之间满是冷峻，银白的短发随着水流飞舞漾开，他平静无波的双眸落在小鱼上，沉吟良久，缓缓道了一句：“好丑。”

不知道丑为何意的小鱼，在他的掌心欢快的游了一圈，翻着肚皮吐了个泡泡。

男人低声笑着，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腹部，小鱼用尾巴勾着他的手指，黏黏糊糊的蹭了蹭。

“从今往后，便叫你岁淼吧，小丑鱼。”

……

小丑鱼刚出生时，以为荒川就是整个世界，等到再大一些时，她才知晓，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陆地存在的。

荒川之主，是水域的妖王，管理整个水族极其耗费精力，整日里神龙见尾不见首。

——［人类是什么呀。］

［是长了两只脚的动物。］

——［那人类也吃水草吗？］

［他们专吃像你这样的小丑鱼。］

——［大坏蛋，我才不丑！］

［哦～］

——［你明天还会来吗？］

［忙。］

——［那后天呢？］

［不。］

——［大后天呢？］

［……］

——［大大后天呢！］

［岁淼，我是荒川之主。］

［不许对人类抱有好奇心，也不许上岸。］

……

小丑鱼整日在珊瑚从里钻来钻去，即时没有荒川之主的陪伴，也一天天的长大了。

她从那尾瘦瘦小小的鱼苗，长成了一尾好看的小鱼，跃出海面时，红色的鳞片会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我现在不丑了，还会化形了，大坏蛋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或许，等到她一脚踏上海岸时，大坏蛋就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用他那只体温低凉的手，将她拎起来。

然后，又用他那冷淡的声音警告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许上岸吗，真是不听话。”

所以，

小鱼上岸了。

——［人类是什么呀？］

［是长着两只脚的动物。］

……

不，不是的。

他们是拿着武器，给小鱼带来疼痛的修罗。

他们还会用鱼叉刺入小鱼的肚子，在鲜血喷涌之际挑出小鱼的肠子，任凭小鱼如何哭喊，都狞笑着不肯放过。

“打死这只妖怪！”

“杀了她！杀了她！”

当血液一点一滴的流干，四肢百骸都失去温度时，小鱼才知道，原来，天空也可以变成灰色的。

…………

……

然后，大海发怒了。

小鱼只记得，那天的海风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大水淹没了整个村庄，海啸将人们的哭喊声尽数吞噬。

再然后，小鱼不记得了，因为她睡着了，这一睡就是几十年。

沉睡的时间太久，她不知道，荒川之主究竟是如何和风神做了交易，得了对方的一只眼睛，封存于她体内。

自此，无论天涯海角，她永远都是初见时，被荒川之主捧在掌心的那尾红色小鱼。

圈养也好、守护也罢，荒川的凝视，自此不离其身。

*

意识深处，那只巨大的眼睛，他金色的瞳孔，是这一望无际的暗黑海底里，唯一的光亮。

可无色之王，在窥见这光亮时只想逃。

仅仅是一只眼睛，其身上所带来的威压，便盛过了他所见过的所有强者。

在他的凝视之中，丝毫动弹不得，绝望在心头宛如野草般疯狂横生，无色之王所能做的只剩下了哀求。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啊，对不起，对不起，不论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只要你放过我！”

海啸声在耳畔汹涌，像是潮拍海岸，汹涌而来。

无色之王的意识在消散之前，只听到那只眼睛冷冷的道了一句……

“觊觎吾之荒川，人类，以死谢罪吧。”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海水疯狂的涌动了起来，像是风暴，以碾压的姿态而来，只一瞬就将无色之王的身体撕成了碎沫。

……

风暴停歇，海底重归于寂静，那只眼睛在缓缓闭上之前，一声悠悠的叹息，带着寂寥，跨越时空从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小丑鱼。”

长大了，就不会贪玩。

可以……

早早的回家了。

*

另一边，无色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天空之时，引起了不少人的驻足观望。

“那是什么……？”

“我们的头上，为什么会有柄剑？！”

“他会掉下来吗？！”

“好可怕！又是异能者吗！”

对于未知，人们向来是恐惧的，可这恐惧甚至没能持续太久，很快便褪去了。

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像是魔术戏法，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顷刻间便像一团烟火般炸了开来。

晶莹的流光，轻飘飘的于空中飞舞散开，像是发着光芒的细雪，转瞬又消融于人间。

看着眼前这如梦似幻的一幕，中原中也一怔，一脸懵逼的思考着，无色之王怎么突然就死了。

就算再怎么不关注王与氏族，可达摩克利斯之剑，对于王权者的重要意义，中原中也还是晓得的。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无色之王的消逝对于他们而言，始终是件好事不是吗？

松了口气，紧绷的身躯也跟着松懈了下来，他满面疲倦的道了一句：“没事了，那东西死了。”

闻言，三日月宗近一顿，他垂眸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岁淼，一手拖着对方，一手落在她的脸上替她撩了撩被汗湿透的碎发。

呼出一口气，三日月垂首，用额头轻轻贴在了那孩子的脸颊上，再开口之际，万般无奈涌上喉头。

“你啊……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要我怎么办啊。”

*

无色之王陨落的消息，不日便从横滨传遍了整个关西。

御柱塔里所存放的巨大石板，在无色之王陨落的一霎那，也发出了异动。

可在前任无色之王三言一轮死去之后，这位新无色之王，上任的低调，直到死去之时，都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宛如不起眼的浮萍，来去匆忙，甚至都没有在他们故事中登场过，就变成了王权者历史中的一员，连名字都不曾拥有。

夜幕降临，偏僻角落的一座二层的小酒吧，霓虹的招牌闪烁着，给黑夜送来微芒。

昏暗的酒吧内，十几个年轻人围在一起，喧闹声不绝于耳。

“十束哥，又在拍照了吗？！拍我拍我！”

穿着白色卫衣的胖男人，突然挤进了镜头里，龇着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他的对面，拿着老旧相机的金发少年，笑盈盈的冲他摆了摆手。

“今天恐怕不行了，胶卷用完了。”

突然感觉到腿上扒了一只小手手，被称呼为十束哥的少年人低下头去，一入目的便是红色洋装的小女孩，正呆呆的仰头看着他。

“唱歌、要听。”

将相机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十束将那女孩抱起来，亲昵的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好～唱歌，给我们的小公主听！”

窗外，月色如水，温柔的抚慰人间，悠扬的歌声从那间小小的酒吧传出，伴随着吉他声飘向远方。

［美丽的赤红色啊，今后，请再多多的与我创造美好的回忆吧。］

熬夜码字，等我睡醒再回复大家都评论，睡了睡了，早安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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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统治世界第十九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