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人去填洞口, 鬼灯扛着狼牙棒巡逻一圈发现鬼们都在兢兢业业的建设地狱不敢偷懒过后从袖子里掏出笔纸来写写画画,将新的灵感想法记录下来,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他才转身往阎罗殿走去。maixi9
阎罗殿很大, 也很空。
这栋威严的建筑才刚建设完毕没多久, 各个科室的规划还没有完成,空荡荡的没有人, 高大的梁柱上彩绘的装饰花纹还散发着新鲜油墨的味道。
鬼灯拿着文书,将要报告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自觉没有遗漏了的才往大殿内走去——虽然阎魔大王没有硬性规定但是这些新增的事物新的想法他都要一一报告给阎罗大王,得到他的批准才会去实施。
——因为阎魔大王太过咸鱼的原因, 他总是竭力从各方面维持着阎魔大王的脸面和威严。
虽然很嫌弃阎罗大王, 但现在的他还是很尊敬这位大王的。是他以一己之力平定整个地狱, 是他一手掀起改革的风潮。
纵使是个咸鱼的大王, 但他也是个将全部信任都交托与下属的大王。
——然而,看来我还是太放纵他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王座, 高高的文书堆在案桌之上尚未批审,鬼灯咔嚓一声捏断手里的笔,狼牙棒在地面上划出的痕迹一路向外蔓延,踩着狂飙的戾气, 鬼灯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外走去。
这样的大王就该打死拖回来处理工作!!至于尊敬?那玩意儿能吃吗?自己忙的脚打后脑勺, 结果上司却偷跑出去喝酒,这样的上司是没有存活的必要的!!!
不出鬼灯所料,他在合众地狱零零星星几家开门营业的酒肆里成功抓到了喝得迷糊一身酒气的阎魔大王。和他纤细的身材比起来,阎魔大王身高体胖, 一个可以抵三个他,可在看到扛着狼牙棒赶过来的鬼灯居然吓得一哆嗦,稍微清醒了些。
他坐起身,语无伦次地道:“我没有,我没有偷跑出来喝酒,我是有正事的,正事!!这是工作需要!”
“正事?”鬼灯把狼牙棒让阎魔大王脚下一扔,“砰”一声砸出个坑来,里面电光闪闪。阎魔大王缩着脚一身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对对对,正事,正事!”阎魔大王忙道。他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沉甸甸的狼牙棒,谄笑着将鬼灯引到座位上来。
绕过屏风,鬼灯这才发现原来阎魔大王还有位客人。
阎魔大王对面坐着的是一位漂亮的短发女子,金色的狐狸在她肩上团成一团,源源不断地向她输送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看上去有些苍白的面色。这个女子很美,五官精致,气质天成,是鬼灯这一生所见过的第一美人。
但人们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并不会注意到她精致的容貌,而是感受到她身上闪耀的神光,和磅礴浩大,包容,亲和的神力。
“难道是稻荷神殿下?”感受着神力鬼灯迟疑着询问。传说这位神明在那场平安京的战争中受伤一直沉睡尚未醒来,难道这仅仅只是传言吗?
稻荷神轻笑着向鬼灯点头示意,“鬼灯殿下。”
事实上,稻荷神确实于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中身受重伤,但因参与战斗的是她的分神而非本体,她的状态要比外人猜测的好上太多,可即使如此,伤势也并不轻。然而因为稻荷神是代表丰饶,富裕的神明,人们时时刻刻无不在向她祈祷祈愿,信仰之力丰沛,自然也就恢复得比较快。
只是到底重伤未愈,因此她也久居高天原,良久不曾于世间走动了。这次也是应阎魔大王的邀请才来到地狱的。
稻荷神感叹:“现在地狱的情况比我想得好上太多了。”
当初那场战斗过后,陆地之上百鬼齐出,人心分散,烽烟四起,人民流离失所。陆地之下,地狱崩裂,业火涌动,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可现在她看到的是一个百废待兴,欣欣向荣的地狱。这样的地狱,让她很有好感,也心生期待。
“都是大家的功劳。”阎魔大王谦虚着,“主要都是鬼灯这孩子在干活。不要看他小,他可是很厉害的,现在已经是地狱之中的一把手了。”一边安利(炫耀)自己的得利下属,他一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呵呵笑,“人类可是韧性很强的生物。”
这种生物,只要给他们一点光,给他们一点生机,他们就可以挣扎着,奋力向上爬去。
这一点,即使变成鬼也是一样的。
阎魔大王:“现在地面上的世界越来越好,我们地面之下怎么可以还停留在从前呢。”他看着稻荷神,直视着那双眼睛里的明晰:“我这次请稻荷神阁下降神便是为了一个人。”
白色的晴天娃娃挂在风铃旁,风铃一晃,就带着晴天娃娃开始晃动,一圈一圈。
鹤见翔和安倍晴明坐在长廊上,矮几上放着甜甜的蜜酒。八岐大蛇尾巴尖缠绕着鹤见翔的手指凶神恶煞地冲安倍晴明露出自己的锋利的尖牙,“咻咻咻”地恐吓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以扇遮面,似是不敢直面小蛇的可怕,嘴里配合地叫着“好可怕好可怕,八岐大人一如以往的吓人”,语气却假的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在演戏,还是演技不好的那种,只要细听就能听出他话语中渗透出来的笑意。
鹤见翔无奈安抚着出离愤怒就要飞过去和安倍晴明来场1vs1的小蛇,道:“晴明你的手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金色的酒液缓缓倾倒进杯中,甜香的味道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浅浅萦绕在两人身边,伴着清脆铃声和庭院中高大的樱树,恍惚间给人一种回到多年之前的感觉。
那时的他们,也是这般。
只不过身边多得是吵吵闹闹的小妖怪们,难得片刻安宁。
安倍晴明淡定自如,像是没察觉到鹤见翔话语中的调笑:“即使是我这样的人也是有无法做到完美的事的。”
风铃旁,丑的触目惊心的晴天娃娃旋转半圈睁着黑豆一样的眼睛盯着安倍晴明,仿佛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风轻轻拂过酒面,留下一片樱花。鹤见翔端起蜜酒,一饮而尽。蜜酒度数不高,入口微甜回甘,比起酒更像是酒精饮料。但比起无数人追捧的清酒佳酿,鹤见翔和安倍晴明更喜欢蜜酒。
甜甜的,淡淡的,回味悠长。
与八岐大蛇相遇,他恢复了一半的记忆,现如今与安倍晴明重逢,剩下的那半记忆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细枝末节,明明知道很重要,却被遮掩在浓雾背后,看不清道不明。
他注视着安倍晴明微阖的眼眸,他知道他同样在注视着自己,知道他了解自己所有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那些事他不会问,他也不会说。
一切尽在不言而喻的默契之中。
所有的一切他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他静等雾散云消的那日。
他是这样的人,是这样的性格,很安静,耐心十足。
鹤见翔轻轻诉说着现世自己的生活,说乡下守望的奶奶,说人类的进步,说刀剑男士们给他平静的未来计划带来了多大涟漪,说封印在卷轴里的式神们是如何的亲近渴望他。
他说着说着,声音变淡下去了。
因为他想起病榻前他们泣泪的脸,想起他们从卷轴中出现时那惊喜扑进他怀里的模样。
鹤见翔:“那时候,为了将他们救下来很辛苦吧?”那场战争,不曾亲历,但从他获得的信息也可以推断出当时的惨烈悲壮。
那是人类史书无法记载的真实疼痛。
安倍晴明摇着折扇,清风朗月般的人物突兀的笑出声来,“是啊。”他边回想边说,“一个个的,明明身受了伤还硬是要撑着身体陪我战至最后一刻。”
说着话,那些画面就浮现在眼前。
倒塌断裂的朱雀大道,恐惧中死去的人们,天火不断落下,点燃整个平安京,他和他的式神浑身浴血,遍体鳞伤,但没有一人退缩。
直至他将他们封印的最后一刻,他们还挡在他的身前叫嚣着要继续战斗,可以保护他,保护他身后的万千生命。
可他怎么舍得呢。怎么忍心看到他们死在自己眼前。
安倍晴明也轻声诉说起来,他没有说鹤见翔离世后的事情,他说的是自己离世,来到地狱之后所见所闻的一切。
那是混乱的世界,与他交情不浅的阎魔,判官,黑白鬼使,黑白童子,都沉睡进地狱最深处。忘川旁的彼岸花长出绿叶,长长的,无尽地生长着,不再开花,花田中那抹倩影也不再出现。
忘川奔流不息,三生桥上不再有人走过,孟婆只剩下一只汤锅孤零零地放在那里。张扬无忌的鬼怪,胆小心细夹缝中求生的精魄都混迹在地狱之中,日日夜夜,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
安倍晴明站在荒芜的地狱之中,浑身的神灵气息让他们避之不及,生怕一不下心自己就烟消云散了。
他在地狱之中建造起一座庭院,种下了一枚种子。
他捡回孟婆的汤锅,用养灵阵小心温养着。
他跨越无尽深渊与黑暗,捧回了黑白童子的本源,为沉睡的鬼神们画下蕴养的阵法。
他也曾跨过千引石,见到千引石下的封印,与那位女神交谈。听她诉说自己的不甘与怨恨,与她定下约定。
“约定?”鹤见翔好奇的问他,在这片土地长大的都知道关于这片土地来源的神话传说,知道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的故事。而进入神道之后,知道这世界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大,便也有了对神明的敬畏,不再轻易直呼他们的名讳。
安倍晴明摇着扇,神秘一笑,没有说话。
鹤见翔很熟悉安倍晴明这模样,知道他摆明了不打算说也不强求,抬手为自己和他斟酒,不经意间发现肩膀上昂首挺胸的小蛇小眼神直瞟着酒杯咽口水的模样,便又专门为他斟杯酒。
蜜酒甘美可口,小蛇咕噜噜喝得满足。鹤见翔和安倍晴明继续天南地北的聊着,长久分离产生的陌生距离感在你一言我一句中消失不见。
他还是那只鹤,他也还是那只狐狸。
鹤见翔:“按你生前的功绩应该被接引上天才对,怎么会来到地狱呢?”
安倍晴明笑了下,道:“大概是因为还有遗憾吧。”因为有遗憾,便有了执念,因为有执念,便成不了佛,去不了高天原,做不了广爱众生的神。
“你身上审神者的灵光并不算强啊。”安倍晴明轻描淡写地转换了话题,感叹着,他不努力,白白浪费了一身资质。
“大概是因为刀剑男士们都是分灵吧。”鹤见翔看安倍晴明一眼,慢慢将时政的存在阐述出来。顺便连自己这次任务是因为时空转换器的失误都说了。
折扇轻敲着掌心,安倍晴明沉吟许久,道:“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时空转换器出了问题,而是我们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更 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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