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花的失踪就像是深海里投下的一颗惊雷炸弹, 知晓她存在的里世界人仰马翻,恨不得立即将人找出来,就怕被绿之王迁怒。jiujiuzuowen表世界却仍旧愁云惨雾, 笼罩在羽衣狐的阴影之下。
三言一轮的专属病房里, 鹤见翔专注的处理着手中的文件,爱花的事他也听说了, 甚至还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比起担忧他更想知道是谁给爱花定下的这个计划。
折原临也?太宰治?还是两人联手搞事?
爱花生性单纯无论喜怒都是直接发泄出来的,如此委婉行事委实不是她的风格。
至于说爱花被抓走这件事,爱花本身的实力先不说, 她在jungle的地位也并非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他可不相信比水流和百目鬼这两人在自己的势力下都护不住爱花, 再加上爱花身为他的妹妹, 本身也和神隐之地的妖鬼式神们走的极近, 她若是真的出事了他们的反应不会如此平淡。
三言一轮沉睡着,安静的睡颜看不出一丝痛苦。
夜刀神狗朗帮他按摩完毕轻手轻脚地给他换上衣物, 看着被子上枯瘦的手臂,夜刀神狗朗不由露出痛苦难过的神色,亲眼看着自己崇敬的人一点点从健康模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难受得整夜整夜的失眠。
他时常想, 要是他们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安静的等待死亡降临会不会更好一些。
“鹤见大人,你说要是当初我没有要求老师接受治疗该有多好,至少不用受这样的罪。”他拿出棉签,在水杯中湿润之后放到三言一轮的唇上, 将干燥起皮的嘴唇一点点濡湿。
生机一点点流逝,宛若逐渐枯萎的大树。
鹤见翔摇摇头:“并非你的原因,而是每个人都有追求生命的权利。”
即使这个人是三言一轮,即使他是无色之王,只要世界上还有留恋之物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挣扎。
这便是人类的求生本能。
三言一轮的身体素质从小就不好,成为无色之王某种程度上甚至为他延长了寿命。如今,只不过是这具肉.体已经到了极限。
他低声安慰失落的夜刀神狗朗,却突然见三言一轮的手指动了动。
“老师,你醒了!”夜刀神狗朗兴奋地唤道,三言一轮的心电图开始大幅度的上下起伏。三言一轮的睫毛颤动几下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并没有久病之人的晦涩灰暗,一如既往地明亮透彻。
他侧首,制止了夜刀神狗朗按响铃的动作,对鹤见翔温声道:“时间到了,去吧。”
鹤见翔起身对他微微一笑:“多谢三言一**人。”
言罢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满脸不可置信,悲痛莫名的夜刀神狗朗。
夜刀神狗朗嘴唇颤抖着,黑珍珠一样的眼瞳里波光一转,晶莹的泪珠就要落下来。
三言一轮轻笑了声,对他说:“生命便如夏花,转瞬即逝。在我短暂的生命里能遇到你,我感到非常幸福。”
不知什么时候,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兹曼出现在门边,他神色淡淡,带着几分怅惘,几分悲悯,已经活了半个世纪的男人高居天穹之上,很少经历生离死别。
他总觉得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已经足够了,一次的离别已经让他悲痛万分了,可人的一生本就是不断相遇与离别的过程。所以无法忍耐离别的阿道夫·K·威兹曼从不认为身为王权者的自己强大,在他看来,自己只是个害怕痛苦到逃避的懦夫罢了。
他低低呢喃:“夏花一样的生命,再怎么挽留也会从指缝溜走啊。”
三言一轮知道,自己病重这段时间最担忧受累的就是少年,以致于原本还有些小奶膘的脸庞消瘦下来,变得轮廓分明。
“我这一生并不长,却是心满意足的。也不曾有过遗憾。”三言一轮握了握忍着悲伤的少年的手,这双稚嫩的手操劳家务,努力练剑,并不柔软细腻,却是一双极为美丽的手,而他,希望这双手能够握住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他看向阿道夫·K·威兹曼:“威兹曼大人还没有氏族吧,狗朗虽说是我的氏族却与我的弟子没什么两样,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孩子。”
“以后,这孩子就托付给大人了。”
夜刀神狗朗出声反对:“三言一**人,我……”
三言一轮摸摸他的头顶,少年的发质软而细,和他这个人一样:“威兹曼大人也是非常温柔的人哦,和他在一起狗朗会变得非常快乐呢。”
阿道夫·K·威兹曼走近,他站在床前看着他。三言一轮的态度自然,那神态与其说是托孤倒像是父母安排孩子与老师出去踏春一样,轻松写意,语气温柔。
带着阳光的希冀与芬芳。
“请放心,我会的。”阿道夫·K·威兹曼一字一句道。
得到阿道夫·K·威兹曼的答复,心事了了的三言一轮脸上的光彩慢慢黯淡下去,像是所有精力都被消耗一空,他长长叹息一声,闭上眼睛,嘴角带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心电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夜刀神狗朗难以自己地痛哭出声。
至此这位不过壮年的无色之王的时代就此落下了帷幕。
—
九重深渊之下,永无天日的地狱一如既往地昏暗。
见到鹤见翔到来,早已被告知过,等待在路边的鬼灯神情有些复杂,他想对鹤见翔说些什么,但那些纷繁的想法也始终只是无法出口话语。鬼灯最终只是站在原地,只是与鹤见翔打过招呼之后沉默地目送他往地狱深处走去。
鹤见翔神情淡漠,冷静镇定,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他到达黄泉比良坂的时候八岐大蛇与安倍晴明已经等候在千引石前很久了。
八岐大蛇遥遥向鹤见翔伸出手,鹤见翔心中一动,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掌。
“你来了。”安倍晴明手中的蝙蝠扇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心:“千年之前我可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能亲眼见到千引石,更别说看到千引石上的封印解除的景象。”
他思索了一下,带着几分兴味说:“这可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了。”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那位种下的千引石,另一位无可言说的大神设下的封印啊。
“嗤!”短促的哂笑悄然出现,属于黄泉女神曼妙的姿态一点点出现在千引石边上,她靠着千引石,黑色的火焰像无数虫子攀爬上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留下焦灼的痕迹。
饶是如此她也毫不在意,抬抬手便熄灭火焰。
满身狰狞伤痕站在千引石前的她即便白骨支棱也仍旧美的不可方物,眼波流转间充满诱惑。她的艳丽,是无法直视的日光,是无法触及的明月,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盛大光辉:“这东西就这么一块,可不是只能看一次的奇景么。”
被迫留在黄泉地狱千万年,伊邪那美怎么能说不怨,怎么能说不恨。但是她仍旧云淡风轻,看向千引石的目光也一如既往的平静。她像个局外人一般,平静的等待着,不疾不徐,淡定自若。
千引石前,感受着幽冥的力量被无声无息出现的力量一点点被从自己身边剥离开,鹤见翔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看向伊邪那美,如同面对一位长辈般恭敬而不失亲近地与她对话:
“女神大人,不知封印解除之后能否有幸邀请您来我家做客呢,虽是陋室,但也有几分风情。”
“父亲与您本为友人,又同在黄泉为伴,想来是想要与您共饮一杯的。”
伊邪那美怔住了。
黄泉黄泉,这个深渊地狱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存在,特别是对于规则在身的她来说更是如此。若是轻易可以离去,当年堕入幽冥她又何必等待伊邪那岐来接她。
——想要从地狱离开,需要有人带着真心呼唤她的真名啊。
鸦羽似的长睫垂下来,遮住了闪动着无数复杂情感的眸子:“啊,到时候就呼唤我的名字吧。”
伊邪那美的语音落下,无数力量流星一样从天而降直直坠入鹤见翔的身体,刺眼的光从他身体迸发。
令人窒息的压迫沉默着蔓延,八岐大蛇和安倍晴明被迫后退远离,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空中的鹤见翔。
力量的余波涟漪一样一圈圈荡开,又被千引石阻挡。
一次一次,一轮一轮,终于,千引石上出现了一条微小不可查的细缝。无声的碎裂声响起,伊邪那美站直了身体,感受无数外界涌进来的气息。
这些气息浑浊,混乱,对于她来说却是如此美妙。
——这是属于外界的气息啊!
光芒之中,双眸紧闭的鹤见翔感受着体内磅礴汹涌的力量。他像是一只落入海洋的小船,在狂风暴雨中艰难掌控着船舵,努力前进着,恍惚间,他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那声音无比细微,细微到若不是他五官灵敏根本无法察觉的地步。他的心神被这声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像扑火的飞蛾,除了眼前温暖的光明根本无法注意到其他。他专注的聆听着,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心跳俨然与之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离。
他站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光影交错的星云与星球在他身旁旋转,五光十色的通道自他脚下蔓延交错,形成错综复杂的道路,而道路的尽头是一个个眼熟而陌生的坐标。
莫名的力量迫使他抬头望去,逸散着诡异力量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浮在他头顶,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柄属于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属性为【干涉与穿梭】。
从今往后,他即为无色。
鹤见翔睁开眼,他看到身前的封印虽然有所松动,但显然只有他一个人的力量还是不够。
他举起手,属于无色之王的领域展开来。无色之王的力量极为恐怖,鹤见翔的力量却十分温柔,轻柔地将面前几人包裹、容纳,令他们免受达摩克里斯之剑威势的干扰。
地狱在这一刻陷入了宁静,不管是鬼神还是鬼魂都停下了手中事务,感受着无言的压迫感,怔怔的望着那道冲天而起,与彼岸相连的光芒。
地面之上,以御柱塔为中心,六个领域接连展开,七柄达摩克里斯之剑以角逐之势并立与苍穹之上。
无数人抬起头,惊叹着,仰望着。
里世界的人们陷入了恐慌,无数势力涌动着奔往东京,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嚓——
咔嚓咔嚓——
玻璃一样的碎裂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最终,封印完全崩裂,剧烈的四散开来。
九天之上,金色的神明蓦然睁开眼睛,又缓缓合上,继续千万年的沉眠。
千引石也随之沉沉倒下,以黄泉比良坂为源头形成一条无比宽广的河流。这条河流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奔腾着咆哮着,奔向三途川的方向。
无数幽蓝的火焰出现,引导着咆哮的河流正确的走向,让它沿着地狱边缘环绕一圈,最终坠入深渊尽头。
彼岸花无声看了黄泉比良坂的方向一眼,悄然隐没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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