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召集鬼的地点从未固定，这次久违的召见，地点却是离城市的中心不远，猗窝座退出那间实验室后便也多看了一眼宅邸前的门牌。

月彦。

本以为月彦家的人类要么已经身死殒命，要么就已经被转化为了鬼。没想到你却在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后还活着，甚至仍是人类之身。猗窝座不懂鬼舞辻无惨的用意何在，但不该猜的他向来不多想，只觉得鬼舞辻无惨自有打算。

如果你要当着他的面‘清理’这些女人的话，既然他并未受到鬼舞辻无惨要保护你的命令，自然也能对你动手，也不必担心你这个人类会像那个令他厌恶的上弦童磨一样再生。

“如果将这些人就此放走，难免会传出一些消息，”你背对着猗窝座，不急不缓地开口。

你的心中并没有太多想法，眼前类似的场景，你已经看过来太多。人类恐惧鬼，鬼却是由人变成的，兜兜转转，也许最应该为人类恐惧的，还是人心。

“但这些人本就是受害者，又怎么能加害于她们呢，”你摇摇头，却只是在他的目光中蹲下身，向这个第一个主动询问的女孩递上了一方手帕，柔声说道：“来，站起来。”

当她借力站起来后，你便继续说下去，只是这次不再对着她一个人：“今夜，这个地方便会因意外失火消失，请随我而来。”

事发突然，你却什么都不解释，表现得既不像来救人的，也不像是什么恶徒。

见你真的走了出去，一些反应过来的女人慢慢地、试探着跟了上去，大部分麻木或状态不佳的却还是留在原地。

室内的来访者已死，室外的马车汽车便易了主。

清理秘密俱乐部的事一开始便是计划的一部分，恰好鬼舞辻无惨送来了猗窝座，你便在计划中加上了他的存在，对于那些被当做商品的人类的去处，你也早已有所计划。

你分次将人运往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安置，位置偏僻清净，不必担心被邻居发现，也不必担心这些本就身体状况不佳的人独自离开。

对于那些无法独立行走的一个个抱上车，猗窝座一直没离开，原先他已经认定你会任由这些行动不便的女人被烧死，没想到你对于那些人却显得格外有耐心。无话可说之余，看不惯这速度，他将余下的几个人快速拎到车上。

再回头，面前已经燃起了火光，酒、织物、木头、香烟，让这个地方被火苗吞噬不需要多久。猗窝座收回视线，却看到一张从马车中探出头的脸庞。

女人苍白的脸被火光映得发红，一头长发随着车子行驶带动的气流在脸上纷飞舞动，乱发投下的摇曳之影间，熊熊火焰映在早已麻木的眼睛中，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你不在乎猗窝座此刻在想什么，也不了解他的过往生平，只是从先前和猗窝座说起这件事时，他脸上的表情便告诉了你事情仍然会向预定的方向发展。

半夜行车容易留下踪迹，尤其是在今天的夜晚，这场火必然会烧到某些贵族大家的心中。

你是由猗窝座送回月彦宅的，上弦的鬼扛着你在夜色中疾行，鸟一般轻盈地落入庭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等你足底触地，不必回头，他已经离开了。

宅中静悄悄的，现在是人们休息的时间。你抬起头，在深沉的夜幕中，一扇窗中的灯光显得尤为显眼，你收拾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对窗旁那一双血色的眼睛露出微笑。

“我回来了。”

从秘密俱乐部带出的女人已经送至事先安排好的地点，由两位年长的女剑士和女拳师保护，暂且休息一夜，不需要你多操心什么。而明天她们将走向何处，自然有人会安排，亦与你无关。

树影摇动，夜色尚沉，偏僻的郊野中，一个人影立在院落门口。

她便是你先前透露部分原委后以美酒为交换，接下你这笔交易的女剑客月影兰。而绑着麻花辫，在院落与门口来回的，便是你委托的另一位，拳师阿妙。

月影兰手搭在剑柄上，目送着最后一个人被阿妙抱进房间。过了好几个时辰，阿妙才又冲了出来。

“真是气死我了，怎么会有人干这种事啊！”阿妙一看便知道这些女人的遭遇，若不是知道施害者已经死了，她必然要大干一场。

更令人难过的是那些不会倾诉的麻木的人，阿妙安排她们沐浴更衣，换上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只是污秽容易洗去，药瘾可以调理，心上的伤痕却无法那么快复原。

月影兰不语，她的内心亦感到愤怒，那座俱乐部被毁，但这世界上难道就只有一座这样的俱乐部吗？同时，她又冷彻地察觉到整件事中奇怪的地方。

从江户到明治，她们在各地留下的趣事传闻数不胜数，却也因二人如风飘荡一般自由的行程而止步于传闻。那一日，月彦宫在一家乡野小馆与二人巧遇，醉意朦胧间无意道出了这件难事，阿妙自然听不下去，而月影兰虽然觉得月彦宫那副悲伤的表情后有所蹊跷，却因青年出手阔绰，仍是先应下了。

月影兰直觉月彦宫不是有如此善心之人，会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但你却这么做了，因此才显得奇怪。

一面之缘而已，她又为什么会在刹那间有这样的感觉呢，也许是身为剑客的直感，或是本能的警觉。

但无论如何，你终究是做了一件好事，奇怪一些又如何呢。是是非非，月影兰深谙不被绕进其中复杂纠葛的方法。

怀中的酒瓶已被捂热，月影兰拿出来喝了一口，开口却是说道：“明天我们要去见一见收留这些人的家伙，是不是真的好心。”

“没错！”阿妙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那个产敷屋心怀不轨，我们一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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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双拳，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