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魔芋这种东西作为关东煮的食材，比较难以入味，比较讲究的狐狸老板都是煮了3、4天才拿出来给客人们吃的，对于到现在还坚持用狐火加热的狐狸老板来说，要一直保持汤头不沸腾的煮三四天，果然还是很辛苦。啊，真想要让狐狸老板收下我送给他的电磁炉。”

夏目吃着狐狸老板好不容易送过来的关东煮，吃到一样食材，就对它高谈阔论。高脚小圆桌的对面是一面没有镜面的镜子，却的的确确映照出什么事物来。

“我知道。”

并不是夏目发出的声音，有了形态在穿过镜子后，在应该是镜面的那个平面泛起波纹。映照出的那个人和夏目穿着一样黑底龙纹的唐装，交互二郎腿之时可以看到里面丝质的白色绸裤。

镜子的左下角，就是小圆桌的一角放着插着一朵荷花的玉色小花瓶。要不是镜面里的花瓶里还有一枝荷叶，这的确会让人怀疑这水镜中其实映出的就是夏目本人的倒影。

“还有还有，你知道吗？魔芋里面含有石灰，有让竹轮之类的鱼浆制品保持弹性的作用，却也会让年糕变硬，小心了美味的年糕，魔芋要下锅了。啊呜。”

年糕在遇到魔芋之前，先被夏目吃进肚子里了。也没有关系，让他们在胃中重逢。

“我，知道。”

对面的人因为夏目有点把他当做傻子一样的态度小小地惹恼了，脑门上挂了一个井字。

“你知道吗？像油豆腐，还有牛筋这样的油炸食材，要用水……”

“我，知，道。要用水焯一下才能下锅煮，要不然一整个关东煮汤头都会油腻腻的。”

镜子对面的人是一头黑色的短发，鼻梁上夹着一副圆框的眼睛，眼睛更是奇特，一只是黑色，另外一只是有一点幽深的灰色。

“哦（声调上扬↗），真不愧是四月一日，了不起。”夏目一口吃掉了狐狸老板的拿手料理，炸油豆腐，嗯～好吃到灵魂升天。

夏目捧着一边脸，脸上露出一个酒窝。

他脸上的笑容让四月一日不自觉地过去一样对着某一个人抱怨，“狐狸老板要送过来的话，可不容易了，还要辗转找到雨童子这样强大，神性的妖怪才能转交到。还有，这一次也被雨童子抱怨了吧。”

“才没有呢，我和你不一样，我和雨童子关系可好了，还经常一起喝酒。”

雨童子是掌握雨水的妖怪，偏神性，是一个时常穿着哥特小蓬裙，撑着阳伞一个强势的姑娘.

“倒是可爱的座敷童子酱老是躲着我，是我做错什么了？”夏目无辜样。

“真是的，和我这边几乎是反着的。”

话说回来夏目那边的座敷童子好像是男孩子，将这边的座敷童子好像成男孩子……

抖抖，现在这样挺好的。

“感觉平时你不会这样爱喧哗。”四月一日到现在，其实不是很会喝酒，一喝也容易醉。

“我也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来找我。”夏目相反，提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嘛，果然有一些时候也会寂寞到忍不住打开打开这面镜子。”

四月一日近乎贪婪地看着夏目的姿态，不看容颜，仅看风姿，就仿佛那个人依旧在眼前，灵魂还依旧那么生动地活在另外一幅躯体上。

忍不住张口便说，“侑子小姐，不要老是喝酒，小心宿醉。”

“知道了知道了。”夏目贵志是一种任性远远多过温柔的生物，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吝啬过自己本就很缺少的东西。

“四月一日。”夏目说的时候，眼帘轻垂，藏在了浓密而细长的睫毛后面的眼眸却深深倒影着四月一日的身形。

“啊”声音微颤。四月一日摘下了眼睛，仰头，用手遮住眼睛，“谢了。”

“果然夏目你，真的很像侑子小姐。”

「果然，侑子小姐会更喜欢君寻这样的人吧。」

温柔是一种隐形的东西，也许它一直都存在，但是一旦人格中的某样强势的特性显现，就会掩埋那种柔性的光。而夏目觉得自己应该是将柔光尽数遮去的那种类型。

“没什么，不用客气。”夏目一口干掉酒杯中的酒水，一口气吐尽酒气，向四月一日一歪头，一笑。

这算是对于仿制品的赞许。

……

“打扰一下，请问里面有人吗？”

是一个音调有一点高扬的声音，一定要说的话，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

不过这家店里妖魔鬼怪、神佛精灵一众都是比较常见的。

夏目对着水镜里的四月一日示意后，便起身去招待客人。

四月一日却是看着他欲言又止。一股郁气上涌，用烈酒消去，不善饮酒的四月一日是一下子脸上就染上红晕，有一些神志不清地趴在了小桌上休息。看着夏目向门口走去时摇摆的后衣褂，感觉眼睛里更加恍惚了。

要和夏目说吗？明明不需要他像自己一样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来守护这家店，那么为什么又还要自己画地为牢？

侑子小姐很喜欢到银座的棒球店里选适手的球棒，很喜欢在下雪的公园里堆雪人吃点心，也喜欢到中华街上吃新出锅的中华料理。外面的世界一直在产生变化，侑子小姐喜欢用孩子的眼光看着一切。

那么……

夏目你就不喜欢了吗？

“不能理解，”四月一日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夏目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意识下沉到最深处，很自然地进入睡眠。

全是黑漆的梦境就像那一天所看到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

听见像是快速踩踏地板的声音，然后——

“四月一日，帮帮我啊——”

水镜是一面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的镜子，所以那边世界对镜子的影响也会影射在这一边的世界，比如激烈地摇晃这面可怜的镜子。

镜子在四月一日的世界像是被无形的人拉拽着，前后摇晃。镜框上的木脚跳着欢快的踢踏舞，踢踏踢踏的声音让好几天来难得睡个好觉的四月一日还没有把眼睛掀开，就先站起来把桌子给掀了。

“好吵啊，这是在吵什么！？”睁眼一抬头，就看见夏目这一章泛着泪光的包子脸贴在镜面上。

本来夏目的眼瞳就是一种偏暖的琥珀色，但是因为平时主人喜欢眯着眼睛的神态，让人几乎注意不到一对美丽的珍宝。

现在用矫揉造作的泪水一清洗却是如同被流水日积月累地打磨过一般，显得更加圆润晶莹，加上柔软得想让人抚摸的金发和轻蹙的眉头，还打算说两句重话的四月一日一下子缴械投降。

四月一日揉着太阳穴，一下子坐回椅子上，“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目看着他那边倒在一旁的桌子，一张可怜的脸也不装了，“四月一日，你……”

“还挺急躁的。”

“好了，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急躁。

夏目赶紧继续狗狗脸。

*

咱家是一只狐狸型式神，编号XM520520，此编号单纯标明出产日期。所属部门为时之政府。

西历2205，一群企图改变历史的“历史修正主义者”发起了对过去的攻击。

当时的政府为了阻止他们，派被称为“审神者”的灵力者去各个时代阻止这些“历史修正主义者”。

以上是我方为了能在现世光明正大地宣传我方入职优点，而制作出的美名其曰——

“震惊！！最新玩法的全息网游‘主公和我一起出征吧’出世”

——的游戏背景介绍，实际上呢，除了没有说的和不能说的不在宣传语中，没有一句假话，所以不算欺骗消费者。

因为和某块硬邦邦的世界规则代号“大石头”签订了契约，所以灵能力者不管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我们时之政府都有信息记录。

但是这个“大石头”在进入新社会之后，学会保护个人**安全，竟然到最后在正式签订入职契约之前，寻找审神者大人竟然只能靠一种极为隐晦微妙的气息感应，这直接让时之政府所掌握的各种高科技设备失去大部分的作用，也提高“狐肉搜索”的“游戏推销员”的数量。

而咱家就是这样一只量产而普通的“游戏推销员”，今天也要拼命地实现每一只狐之助的狐生追求——为初始刀和自己找到属于自己的审神者大人。

举狐爪发誓，绝对不是因为这一家炸油豆腐的味道实在太香了。

再举狐爪，咱家绝对真心。

*

打开门扉后，没有看到一个人，夏目很奇怪地伸出头去左顾右盼。

“小狐在这里！”直到一团毛球为了引起夏目的注意力跳跃起来，夏目才看到这只生长着奇异纹路的小狐狸，虽然不是白色的，这一类的狐狸总是能和神明扯上关系。

夏目看到他的一瞬间灵光一闪，带着一丝不妙的预感。

“在下是狐之助XM520520，来自于为了纠正历史保护世界而活跃着的时之……”

猛地关上的门扉。

因为是木质的，所以映不出狐之助皲裂的样子。

门扉后的夏目摸了摸腰测的烟斗，双指一撮，熟练地灵力点火，但是晃了两下手指，又灭掉了。

来回踏了两步，又忍不住拿起袖口狂擦烟管。

两只眼睛瞪成猫眼，冷汗狂下。

完了，他全给忘了。

现在。

“狐狸来了。”

夭寿了。

表情指导，你们都懂。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命运的关东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