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船上月，谁棹满溪云？

由北至南，两人先是骑马，后再行舟，终于在一个满月的夜晚来到宁波，宁采臣的家乡。

夜色太晚也太美，俩人决定不如就宿在船上，等到明日再下船去宁采臣家，好过半夜打扰，免得让主人家心惊。

一夜无话，雄鸡唱白，英英和燕赤霞早早起来洗漱穿衣吃早餐，下了船先去店里买了些礼物才一路打听到宁采臣家门口。但刚到宁采臣家门口就看到白幡高悬，门上贴着丧报，他们家这是谁没了？燕赤霞看了眼身边的英英，英英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也没有胡乱开口，只是摇了摇头，在门口拦住前来吊唁的人询问。

“劳烦请问，这里可是宁采臣宁宅？”燕赤霞拦住了一位中年男子，就见他神情悲痛，眼睛里满是红血丝。

那男子在燕赤霞和英英之间来回看了几次，点点头，“你们是采臣的朋友吧？”

“正是。本来说路过宁波来看看采臣兄，哪里想到是如此情形。只是不知道是宁府哪位仙去？”英英叹了口气，显得很是难过。

那中年男子吸了吸鼻子，施礼道谢，“多谢两位前来，故去的是我那福薄的妹子，采臣正是我妹婿。”说着，就又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果然。英英心里早有准备，聂小倩是在宁采臣原配去世后才做了续弦，后又为他纳妾生子，一生美满和顺。

宁采臣原配姓宋，男子是宋氏的长兄，人昨天就没了，今天他们前来吊唁，妻儿已经进去了，他实在难受在外面缓缓，毕竟妹妹与他相差年岁太大，他几乎是将小妹妹当女儿看的，谁知道他那小妹妹竟然比谁去的都早，家中父母哭的起不来身。

宋大哥领着两人进了宁宅，宁采臣看见大舅兄连忙过来行礼，也是脸色发白，眼睛都充血了，又见英英和燕赤霞前来探望他更是憋不住哭了起来，两人看了心里也是难受，在兰若寺的时候他就常说要科举出人头地，让母亲和妻子都过好日子，谁想到回来没多久就跟爱妻阴阳两隔了。

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听来帮忙的邻居说宁母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哭的不能自抑，宁采臣求学不在家就是他们婆媳相依为命过活。那媳妇极为孝顺，没生病之前都是她侍奉婆母，照顾家里，听说她的嫁妆也都为了宁采臣读书变卖了差不多了。毕竟宁采臣不事生产，她和婆母两个妇人也没什么技能，等她为了这个家操持生病起不来了，她婆母又代替她撑起家里，给人浆洗衣物赚些银钱，还要照顾生病在床的儿媳，两人可以说亲如母女也不为过。

宁采臣和燕赤霞还有宁大哥说话，英英扫了一眼院里西屋的方向，又看了眼堂屋，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燕赤霞的后背，燕赤霞向后退了一步，斜眼看去，顺着英英手指划出的线，就见鬼气弥漫，有鬼怪作祟？不可能啊，毕竟当初他把剑囊送给宁采臣护身的。

燕赤霞眼神疑惑，英英示意他有事等会儿说，那边宁大哥和宁采臣已经说完话，也前去上个香，然后带着妻儿在院子里找了个凳子坐下，等到下午回去，明日再来。

英英见此，伸手捉住宁采臣的胳膊将他带到西屋，燕赤霞挡住他俩跟着一起进来关门，一气呵成。这个屋子是宁采臣的书房，里面除了书桌就是书籍，还有燕赤霞送他的剑囊也挂在墙上。

“聂小倩跟你回来了？”

英英话一出口把宁采臣吓了一跳，燕赤霞也是懵了，“聂小倩不是被采臣兄送回来家安葬了吗？”

英英似笑非笑的盯着宁采臣，宁采臣虽然也疑惑英英怎么知道聂小倩跟他回家的，但也没有隐瞒，答道：“是跟我回家了，因为她家乡都没有亲人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葬她，小生实在不忍她做孤魂野鬼，就将她带回家了。”

燕赤霞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满脸都是你有病的神情看着宁采臣，“你知不知道人鬼殊途？”

宁采臣无奈，“小生知道，但这也是没办法，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安置小倩姑娘才好。”

“不知如何安置就是把她带回家里，然后骨灰也放在家里，让她跟活人生活在一起？”英英真是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骂他死蠢！！！

宁采臣有些不高兴了，他辩护道：“小倩姑娘如今已经改过自新了，她来了我家之后操持家务，照顾母亲和我妻宋氏，还操心生计……”

他话还没说完，英英一个嘴巴就抽了过来，“啪！”好大一声板板正正抽在他脸上，“色迷心窍的糊涂东西！”

宁采臣委屈极了，英女侠不明不白的为什么打他？他敢怒不敢言的捂着脸，瞪了眼一旁站着不说话的燕赤霞。

燕赤霞被他气笑了，朱鸾不好惹，就瞪他出气？他没好气的也跟着说道：“朱鸾说的没错，你真是色迷心窍，糊涂至极。”顿了顿，缓了下语气，“你知不知道活人跟鬼若是长时间生活在一起，轻则倒霉，重则丧命。”

宁采臣两只眼睛一下瞪直了，他放下捂着脸的手，脸上那通红的手印还清晰印着，“燕兄，你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他的意思就是你妻子宋氏就是被你烂好心害死的！”英英嘲讽道，“当初兰若寺鬼狐妖是靠什么壮大鬼力和妖力的你不知道吗？你居然还将聂小倩带回家，你是怎么想的？觉得自己特别善良是吧？”这蠢货！

“可小倩没有像兰若寺那般吸取活人阳气为生啊！”宁采臣不明白，他是个脑子轴的人，他必须弄清楚。

“呵！”英英冷笑一声，眼神像刀一样刮着宁采臣，“身体强健之人遇到孤魂野鬼尚要倒霉个三五天，更何况你那重病在床的妻子，她久病在床，阳气不足，本就体虚，你可倒好，还让聂小倩去照顾她！是怕她死得太慢了吗？！”

英英最后的质问让宁采臣跌坐在地，他喃喃自语道，“可我娘没事啊，我也没事啊！”

燕赤霞将他扶起来，给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命中有文曲星照耀，将来高官厚禄，她自是不能伤你，伯母乃是你生母，受你命格庇佑，自然也不受影响，唯有你妻子，聂小倩的到来加速了她的死亡。”

“我、我不知道啊！”宁采臣突然就想起来聂小倩如今竟可慢慢白日里出现在人前，那是不是代表……他将这一改变讲给英英和燕赤霞听，两人无奈叹息，聂小倩受宁采臣命格庇护，已经要修成实体了。

“聂小倩身为鬼物，不自觉就会吸收活人阳气壮大自己，她如今已经慢慢修出实体，我和朱鸾不能无故伤她。”燕赤霞很是可怜宁采臣那无辜枉死的发妻。

“除非七日回魂，让你发妻去告她。”英英才不管聂小倩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为一个老鬼会不知道你能吸收活人阳气？会不知道加速重病之人的死亡？居然还殷勤照顾，你说你没点子想法，鬼都不信。

宁采臣有些犹豫，聂小倩是无心之失，他也不知道会造成当下结果，他脸上满是纠结。

燕赤霞和英英对视了一眼，他俩一致决定不管宁采臣最后如何取舍，他们都要先问过宋氏，毕竟她才是这件事唯一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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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