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浮云飘渺，美丽的双凤振翅疾飞，载着姬发与江曦若赶往西岐。

长风猎猎，带走稀薄的空气，随之而来的便是寒冷，病弱的少年公子坐在凤鸟背上，俊逸的容颜俞显苍白，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云间的雨露。

他虽极度不适，却未发一语，而是默默理了理衣襟，郑重地对江曦若俯首一拜:“姬发多谢仙子相救。”

白色的雾气随着他的话语飘散，江曦若这才意识到这样的速度对于人类来说是多么难以承受，她有云裳羽衣相护，任何恶劣的环境都不足以侵袭她，姬发却不一样，可是他竟然默不作声地忍受了这么久。

十年的囚禁生涯，也许忍受早已成了他最擅长的事，否则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思及此处，江曦若不由对其心生怜悯，回想到高台之上遗音一曲，又有些许敬佩，长期以来对姬发这个名字的刻板印象忽然间就松动，涂抹上一些明亮坚韧的色彩。

江曦若让双凤飞慢一点，高度也降低一些，温言道:“不必言谢，我救你……只是顺应天命罢了。”

话刚说完，她自觉失言，顺应天命？什么天命让她携双凤入朝歌救这样一个被囚禁的罪臣之子？

短短的四个字，隐含了无数未尽之言，只需稍加思索，就能引发人的无数联想。

姬发却只平静道:“姬发不知天命，只知人事，仙子救命之恩，必当铭记于心。”

说完，他双手奉上遗音笛，递给江曦若:“仙子，你的宝物。”

江曦若笑道:“宝物通灵，你既能吹响此笛，便是此笛之主，不必归还了。”

姬发一愣，道:“多谢仙子赠笛。”

他珍爱地摸了摸手中的遗音笛，看样子真的是很喜欢了。

飞着飞着，天空中乌云密布，一片昏暗，江曦若正疑惑着，文凤突然高鸣一声，振翅一扇。

啪的一声响，一只黑色的蝙蝠被文凤的翅膀扇中，从云中坠落。

江曦若不曾见识过截、阐二教的法术，不知他们手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蝙蝠很有可能是申公豹放出来追杀他们的。

她摸了摸文凤的颈脖，感叹道:“好险，多亏你机敏。”

话音刚落，又有一只黑色的蝙蝠从乌云里窜了出来，一口咬中了武凤的脖子。

淋漓的鲜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武凤凄厉地长鸣一声，身子晃动两下，再也挥不动翅膀，连带着它背上的姬发一起坠向大地。

与此同时，完成任务的蝙蝠化作一道黑烟消失。

江曦若大惊，连忙跃下文凤的背，去救姬发。

高空之中，手持遗音笛的少年公子急速落下，一袭白衣的翩翩仙子向他伸出双手，飘逸的霓裳在空中飞舞，宛如一道白虹。

江曦若努力拽住姬发，可是云裳羽衣只能承受住她自己的重量，这么重的一个人她根本就拽不住，只能减缓下坠的冲势而已。

风声呼呼，江曦若拉着姬发坠入树林，一阵咔嚓的碎裂声，无数树枝被姬发撞断，她不禁皱起了眉。

而在姬发的视野中，满眼树影破碎，金色的太阳光斑中，容颜若雪的仙子黛眉轻皱，紧紧拉住自己的手，两条细长的水晶耳坠在风中扬起，闪耀着细碎的光芒。

忽然间，一片锋利的锯齿形叶片划过江曦若耳畔，留下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姬发愣了一瞬，松开了手。

砰的一声，姬发砸到草地上，一路向山坡滚下去。

江曦若不知是他主动松的手，还以为是他抓不住了，连忙追过去。

没有了姬发的拖累，江曦若分毫无损地飞出了树林，而姬发则一路磕磕碰碰，好半天才在山坡脚下停住。

江曦若急忙飞到姬发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此时姬发身上全部都是草叶，原本就带着血渍的衣服上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额上也都是淤青，他坐起来道:“无碍，都是轻伤。”

江曦若还想再问，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悲鸣，她带着姬发赶过去，只见武凤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浑身羽毛暗淡无光，文凤悲伤地守护在它身旁，哀切地低头蹭着它，企图让它站起来。

没过一会儿，武凤死了，文凤与它本是爱侣，随即也触地而亡。

姬发见了悲伤不已，道:“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山风飒飒而来，满林的碧树枝叶婆娑，姬发取出遗音笛，为双凤奏了一曲哀乐。

上古的神物牵引着天机，天上的乌云破开，耀眼的阳光笔直射向大地，笼罩在双凤身上。

一瞬间，原本死去的双凤比翼双飞，飞上高高的天际，然后化为无数光点，消失在一片灿烂中。

江曦若抬头望着这美丽的一幕，长叹道:“清白而来，洁净而去，不在世上留下一丝污垢，这就是凤鸟的品格！”

姬发放下玉笛，黑曜石般的双眼中落下两滴泪，他默默擦去，似是承诺一般道:“我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的。”

没有了凤鸟，两人就只能徒步行走，江曦若此时无比想念七香车，奈何已经将它送了出去。

修仙之人身体素质非比常人，轻易不会觉得累，然而江曦若只是拥有了两个s级系统技能而已，其中一个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她的身体从本质上来说还是肉.体凡胎，走不了多久就会累。

为了掩饰这一奇怪之处，江曦若时常以关心姬发身体为由，让他停下来休息。

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姬发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从未开口点破。

入了夜，两人点起了篝火，在树林中休息。

暖橘色的火光映照在姬发脸上，他的睡颜安静而温柔，江曦若细细打量，才发现这少年面容清秀俊逸，其实比自己还小了两岁。

如果是在和平的年代，他应该是清风明月般的干净少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白衣染血，亡命天涯。

微风吹动姬发的长发，江曦若忽然发现他发间有一片草叶，于是伸手帮他摘了下来。

此时夜已深了，明日还要赶路，江曦若也闭上眼睛休息，丝毫不知那原本睡着的少年白皙的耳坠上一片通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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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封神（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