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生病的季节。
初秋,一场感冒,一串咳嗽就这么轻而易举滑了进来。
微冷的天,狱寺隼人打了一个喷嚏。而后又紧紧握住了手里的炸弹。
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警惕地看着空旷空无一物的大街。
“Game Street.”山本武仔细看了看路边牌,又转过头对着玩家说:“好古怪的名字。”
走在小林旁边的沢田纲吉畏畏缩缩地环抱住了手臂,看着小林空荡的手,他欲言又止,几次张口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吞咽在他十分渴望的眼睛里。
山本武说:“不知道里包恩为什么要我们在这种冷天里出门。”
山本武手里拿着一把有些年头的竹刀,因为有些无聊的缘故,他挥舞了几下手里的竹刀。
玩家走在队伍的中间,她故作思考状,实则在查看游戏剩余人数。剩下的人并不算多,但考虑到或许还有都存活的组合存在,剩下的人就颇有些棘手。
没有阳光的白天该是什么样的?
浅灰色的云乌鸦鸦地堆在他们几人的头上,周围的景色说不上破旧,但毫无人气的冰凉的物体反而让人感到胆寒。
没人的地方也不总是安静的,相反,聚集了动物的世界反而有些吵闹。几只黑漆漆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鸣叫如诡笑在树枝响起。忽东忽西,忽远忽近。
街边的树和树在濒死的气息里沉默站立。五人小队伍步伐不慢,穿过空旷的街道,眼前还是空旷的街道。
就连小林也记不得当初里包恩是怎么把她带进一座庙里的。
古怪的世界。
五人不由得缩短了相互之间的距离。
处在中心的玩家听到了有人轻声呼喊她的名字。玩家转过头,她走到了人群最前面。看见是一个骑黑马的盔甲男人出现在路的尽头。
帅气的黑马,令人压抑的氛围。马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越走一步,沢田纲吉几人就感觉周围空气越少几分。
“你要干什么!”在如此紧张严峻的氛围里,狱寺隼人不由得大喝一声,妄图阻止陌生男子的脚步。
银发意大利少年又掏出了几个炸弹,并站到了玩家的前面。
他扔了几个炸弹。
硕大的炸弹接二连三地爆破,灰尘激起,浓浓的白烟让玩家看不清男子的情况。
但同为玩家,她清楚他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夺过山本武手里的竹刀,玩家消失于浓雾里。
当抢夺竹刀的玩家的手滑过山本武肌肤的时候,他心里出现了极大的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轻轻地划过心脏。然而当浓雾包围玩家的时候,他的心脏却像是被几千万只蝴蝶啃食,密密麻麻的心慌感,让他不由得向前多走了几步。
“小林。”
山本武喃喃地说。
等到他看清小林的身影以后,他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幅模样:
明明只是竹刀,但小林却轻而易举割破了那男子的咽喉,鲜红的血像是爆破的火焰。
小林也不是没有受伤,瘦弱的女子跪在地上,飞扬飘渺的炸弹烟气绕着她跳了一圈,飞溅的血液也在她头上飘了一圈。像是着了火的红灯笼,瞬间就灰飞烟灭。
小林静静地跪了一会,如同以前。受过伤的身体又恢复如初。
等到浓烟散尽,小林站了起来,而默默注视她的几人也都发现周围气氛已经改变,环境还是那样单调乏味,但是漂浮在空气里的感觉不再是静止严肃,轻快流畅的空气充斥这条古怪的街。
隐约之中,沢田纲吉还能听见嬉戏声谈笑声说闹声。
很有画面感,像一部节奏明快的电影,正在酝酿巨大的冲突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山本武问。
“有人来了。”狱寺隼人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他紧盯着空旷的大街尽头。
那声音越来越近,沢田纲吉敏锐地察觉到,里面的嬉闹声小了,更多的反而是肉与肉碰撞,液体洒落的声音。
超直觉的响应,沢田纲吉不由得拉过小林空闲的手。
他开始奔跑,于是玩家也开始奔跑。
两人跑到一处偏僻的丛林里,连带着后知后觉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
透过叶与叶的缝隙,沢田纲吉看见刚刚他们站着的空地涌现出来不少的男男女女。
他们相互厮杀,相互玩笑。
多么可怕呀,一边友好地谈着过去或是未来,一边又漠然地把手里的武器直愣愣地插进对方的身体里。
这是人间炼狱吗?
颤抖的沢田纲吉恍惚之中感受到手里的那双手正在发烫。
她的手一向冰凉,但今天温暖的热源让发冷的沢田纲吉不由得平静下来。
沢田纲吉转过头去。
总有那么一些时刻,看久了的字总不是字。熟悉的人也总会有些陌生。
今天好像是礼拜六,小林仍然穿着她的暗蓝色水手服,但沢田纲吉却总觉得,他和她疏远了,像个陌生人。
时间一下拉回到医院病房的角落。
沢田纲吉忽得想起来,有时候表面上看似乎已经很熟悉了某个东西或者某个名称,但是有一天忽然要他立刻详细解释这个东西或名称,他就会哑口无言。
熟悉感的陌生化。
血腥味逐渐浓郁了起来。
一种莫名的悲戚混着浓浓的萧瑟。
又是漫不经心的关于分离与凌乱时空的开场。
沢田纲吉变得不太一样了。
人们是以自己的各种官能作为判断他人相同官能的尺度的。我用我的视觉来判断你的视觉,用我的听觉来判断你的听觉,用我的理智来判断你的理智,用我的怨恨来判断你的怨恨,用我的爱来判断你的爱。
但,爱究竟是什么?
作为黑手党领袖,血,性,**裸的暴力,明晃晃的恶充斥里世界。沢田纲吉混乱地厌恶这一切。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是暴利的,不是混乱的,不是充斥着不公平的。
爱不应该如此,爱不应该是偏执的,爱不能是嫉妒的。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不是压迫,不是忏悔,不是救赎。
但这是爱吗?
爱是主观的。爱可以是多种方式,是包容,是温柔,是疯狂,是扭曲。
沢田纲吉攥紧了手里的手。他用了比较大的力气,他能看见玩家的手已经有些不能呼吸,白润的肌肤开始发紫发青,像是毫无生气的尸体。
沢田纲吉顺着她的躯体看向她的侧脸。
微微阳光打在她的整张脸上,清晰勾勒出她的整个嘴唇形状,有一种雕塑般的立体。
像是美术书上的仁慈的圣母玛利亚。
她神色平静。
爱是主观的,你认为是,他认为不是。她却并不在意。
沢田纲吉放开了手心里的手。
他想,他们之间的愛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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