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美丽的小姐,你的手就由我的来呵护吧,我会让它变得完好如初的——”
男人深情地朗诵着宛如某种歌剧台词一样的话。
“扣扣。”
敲门声截断了房里人的话,Reborn的敲门只是绅士的礼貌,不管门内的人怎么想,礼貌之后,他径直握住淡金色旋转门把手,干净利落地将门打开。
我被他的举动惊了一跳,心里十分不安,还没看清里面的布置是什么样子,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人先跑了出来,她如临大敌般逃出门,看到我的一瞬间露出了万分惊讶的表情。
就像恐怖片里突然的jumpscare,她差点惊叫出声,但叫声戛然而止,她面色苍白地捂住嘴,然后又看了一眼我前方的Reborn。
她没有停下来,紧张地低下头,脚步飞快地离开。
我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点怅然若失,像她这样夸张的反应,反而能让我放松下来。
“进来。”
Reborn在我身后悄然吐出两个字,命令式的语气不带丝毫情感。
我不敢吱声,立马跟着他踏进房间。
比起我呆过的卧室,这里要小一些,装饰布局比起办公室更像医疗间,靠墙处摆满了一堆看不懂名字的书,旁边还有**裸的人体骨架,和几件外套挂在一起。
比起传统式的医务室,这里有种肃杀之气,压抑无比。
看着被随意丢在一边的针管,我心里更加忐忑。
除去房间布置,房里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刚才对女仆朗诵台词的人应该就是他。
男人长相成熟,中分半长发格外慵懒,他的下巴还有青色的胡茬,气质轻佻而随性,不像医生,更像是海报上的花花公子。
我紧张地揣测他的身份,祈祷他是个好人。
轻佻的男人看到我时愣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手放在下巴处摩擦,以研究性的姿态仔细观察起我。
他的视线**裸地从上到下将我扫视了一遍,就差把衣服扒了。
我忍不住捏紧松松垮垮的衬衫领口。
“虽然之前看过了,但真的站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啊,没想到你还有这幅脆弱到令人心生怜惜的样子,想想都让人浑身不适。”
他摸着胡子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眼睛就像x光似的,让我下意识地往Reborn身后挪了一点。
“咦?”
被Reborn称为夏马尔的男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是什么反应?”
我更加局促了,艰难地将自己蜷缩在Reborn的背后。
“有哪里不对劲啊,Reborn,他不会被夺舍了吧,还是我们捡错人了?”夏马尔猛拍桌子站了起来,下一刻就要绕过桌子来到我面前。
我非常紧张,心脏砰砰直跳,脸上的热度刷刷地升,手心也跟着变得湿漉漉,一股莫名的焦虑盘旋在大脑,我也不知道这股焦虑从何而来,明明一点记忆都没有,却有一种即将被被戳穿的焦虑感。
“你这句话我可以当做是在质疑十代目。”
夏马尔停下脚步,往后退了两步:“呃绝对不是啊!我只是好奇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是摔坏脑子了?”
Reborn拉拉帽檐:“你说对了,他的脑子的确出了问题。”
说完,他偏头向我投来冰凉的视线,我抿着唇不敢说话,安静地充当哑巴模型。
脑子有问题就有问题吧,总比死好。
我默默地看向一点也不像医生的白西装男人,认命地等待他诊断。
夏马尔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笑声持续了很久,让我在心里佩服他的肺活量。
直到某种机械碰撞的声音响起,夏马尔呛到咳嗽了几声,他说:“我的错,但是忍不住嘛……这算不算一种完美的逃脱方式啊,太狡猾了,太有趣了啊哈哈哈。”
“闭嘴。”
我的视角只能看见Reborn的背,他似乎抬起了右手,而夏马尔不知道看见什么,一下子嘁声了,用非常正经的声音说:“请吩咐Reborn大人。”
“看看他的脑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啊??我才不要给男的看病——也不是不行。”他的声音在空中打了转,干脆利落地迎来了结尾。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一边松着自己的领带一边走到我面前,Reborn退后了几步,他一离开,我就失去了‘挡板’,心里的怯意更甚,忍不住想跟着Reborn的脚步一起往后缩。
看着像没有睡醒似的男人努力露出和善的表情:“别怕,我帮你检查一下而已。”
我还没有看清他拿出了什么,只知道他的手飞快地摸了摸我的头,我愣在原地不敢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直接用手,但还是老实地杵在原地。
他的手在我的头上游移,最后像拍西瓜似地又拍了拍,嘴里念念有词:“嗯……不错……脑袋很响。”
“咔嚓。”
我浑身一僵,好像是保险栓的声音!
“我要认真起来了。”夏马尔咳嗽两声。
过了一会儿,夏马尔收回手抱臂思考起来,眉头紧皱十分为难,让我不禁想难道自己得了疑难杂症?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转看向一旁的Reborn,他手上的变色龙已经顺着手臂跑上肩膀,橙黄色的眼睛木愣愣地盯着我。
“大脑虽然的确有受损,应该有记忆才对,也不该忘得一干二净啊……”夏马尔开始自言自语。
我努力去听他说的每个字,忽然有一瞬间觉得像等待处刑的死刑犯、正和‘警察’们呆在一起商量自己的死法,荒诞滑稽。
Reborn打断他:“所以这算是不正常情况。”
“我们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其他势力的参与,根据你的说法,那是一场十足的灾难,能造成那种程度的灾难的人屈指可数,我更倾向于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事这个解释,拜托……没人比你更了解他,你怎么想?”
Reborn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又轻飘飘地看向我,纯黑的眼睛让我毛骨悚然,我不敢跟他对视,眼睛在房间其他地方乱瞟,书架,沙发,堆满文件的办公桌……
“谁把他带回来的谁就来解决这件事。”
“十代目可要吃苦头了,搞出这么大的事,你还没找他算账也真是惊奇。”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往办公桌上一靠,懒洋洋地拖长语调:“不过……你知道阿纲不会松手的。”
“但他会。”
Reborn说完,两人同时看向我,我努力低着头,承受着他们审视的眼神,手搅着衬衫下摆,我就像实验室里被研究的猴子,听不懂也看不懂。
我真的想不明白,我是哪里来的时间去脚踏多条船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他们口中的灾难,能够达到成为灾难的程度,到底是什么事?
我为什么会是这种人?!心中怒气让我气得发抖。
“你看你把人家吓得。”
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我吓了一跳,差点跳来,原来是纸巾,我犹豫了下,小心地接过夏马尔递来的纸巾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男人却像看到可怕的事物一样倒吸一口凉气:“根本无法跟记忆里的人联系在一起,变小之后简直就是纯良的小绵羊,一个人小时候和长大了差距这么大吗?”
“变小……?”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瞪大眼睛追问道:“是我吗?”
“你没有告诉他吗?”
夏马尔问Reborn,黑发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拉了拉帽檐,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夏马尔转头看向我,他叹着气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语气依旧不着调。
“糟糕了,看来我不小心打扰了别人的兴致。哎,又要遭罪咯——总之吧,就是一系列的难以描述的事件啦,之前的你还是个成年男性啦,至于为什么变成这样,我就不知道咯。”
他肯定知道其他的事情。
我刚急得张开嘴巴,夏马尔抬起手在嘴前作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手指的另一边是站着不动的Reborn。
他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像枪口一样指着我,于是我闭上了嘴,受挫地低下头。
变小……这种违背时间规则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吗?好荒诞……我没有在做梦吗?
不可能吧……我不可能是个人渣吧……绝对不可能吧……
我看向自己的手掌,苍白的手指,很容易就可以折断,握紧手掌时指甲嵌入手掌心,有点疼,是真实的触感,这个世界是真的,但如果一切都是梦就好了,我只想睡过去,我只是个胆小鬼。
虽然从我醒来才过了一个半小时而已,但我清楚地感觉内心对于这里的排斥……不仅仅是这样的,我打心底里想逃避现实,如此懦弱而卑微的我怎么能在这里活下去呢?
如果有一条缝让我钻进去就好了,躲在所有人都没法发现的地方,好难受,酸楚的感觉涌上鼻尖,我知道自己要出糗了,于是将头埋得更低了,让自己只能看见地板和鞋子。
“不是吧……”
夏马尔惊奇的声音响起,让我更想躲到其他地方去,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惊呼惊奇,无论做什么我都是渣男败类。
我自暴自弃地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
黑掉一半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眼熟的皮鞋,皮鞋表面光滑得可以反射出光来,甚至可以看到我自己哭泣的蠢样。
像这种皮鞋,每天要擦多少遍啊,连折痕都没有,一个月要花费多少钱啊……
鼻尖尝到淡淡的苔藓、雪松和麝香混合在一起的香味,让我在难过中反射性地汗毛直立,一下子又不敢动了,这才反应过来Reborn现在正站在我面前、从帽檐下投来冰冷审视的目光。
我僵硬地鼻子抽动两下,鼻腔被香水味充满,除此之外,我的直觉正在疯狂作响,我能感觉到,Reborn不喜欢我,尤其不喜欢我哭泣懦弱的样子。
每时每刻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恶意,总会在这一刻上升。
“向别人示弱是最愚蠢的做法,尤其是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时候。”
“啊……”我结结巴巴地说,“抱……抱歉……”
“这不是乐在其中嘛。”夏马尔小声地说着。
“夏马尔。你好像很久没有出任务了吧。”
“……”
夏马尔敏捷地坐到办公椅上,拿起桌子上的文件报告看了起来:“我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做啊,总部就剩几个人了,我手头上事更多了,体谅体谅吧。”
“再过几天他们都回来,作为家族的一员,你最好听从指挥。”Reborn无视了夏马尔的怨声,他问:“十代目现在在哪。”
“我看看……现在应该开完会了,在回来的路上吧,他要是回来了,第一时间就会过来的,等着就行了。”
十代目是谁?我没敢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这个名字已经出现在了好几次,阿纲,明明日本人的名字,为什么会跟意大利黑手党扯上关系呢?
通过对房间装饰的观察还有在桌上文件里捕捉的只言片语里,我猜测现在我应该呆在意大利某个历史悠久的黑·帮的主宅里。
不仅如此,他们目前的情况也不好,桌上的文件里被盖了绿色章的数量多于其他颜色的文件。
而夏马尔掩饰性拿在手里的两份同样也是绿色的,这说明他正要处理它们,而黑·帮里医疗事件需要文件处理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脑袋里破碎的线索逐渐组织在一起连接着块。
我后知后觉地想,我会意大利文和日语两种语言……甚至更多,这些东西和其他知识一齐刻在骨子里,像呼吸一样自然。
这时,Reborn忽然看向我,他眉头微微隆起,流露出明显的不爽。
我不敢再继续想,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心再次提到半空中,有种被抓包的提心吊胆。
在听完夏马尔的话后,Reborn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连气息也都是平静的,他的呼吸真的像不存在一样,仿佛就是一台机器,而不是人类,而现在他忽然皱眉,恐怖吓人!
Reborn帽子的变色龙又爬回到了他的手上,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变色龙……一个杀手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变色龙,难道说这是个武器?
我咽了口水,脑袋疯狂运转,已经有超能力了,变色龙是武器也不稀奇,它的尾巴微微蜷曲,在我的注视下抖了抖,两只眼睛鼓得更大,大得要掉出来。
“你在看什么。”
“呃啊,变……变色龙?”
它有名字吗?或许它叫变变?
听到我的回答,Reborn抬手摸了摸手上的小宠物,手背上青筋明显,像凸起的藤蔓,手指逐渐蜷曲,像要把变色龙捏死。
我屏住呼吸,不敢相信他要把它杀了!
然后下一秒变色龙消失,Reborn手里多出了一把手枪,一把黑色的枪械,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我无声地瞪大了眼睛,脊背一阵仿佛被击中的刺痛。
枪就在我的面前,不过三十公分。
黑洞洞的枪口,一只变色龙变成的枪,它是真实的,枪身闪过冰冷的光芒,冷硬刺眼,那一瞬间,我浑身冰凉,头皮发麻,腿软地往后挪了一步,不敢去看枪口,心脏砰砰地跳动。
Reborn问:“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很……很酷……”我艰难地说完,紧盯着地面上红色的地毯,上面还有黑色的纹路,像蛇爬行的痕迹。
不远处办公桌后夏马尔从文件后探出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朝我耸了耸肩,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
“那就好好看看它的模样。”
我强迫自己回头看Reborn,枪还朝着我,他的手指扣在扳机,没有挪开的意思。
我整个人欲哭无泪,差点抖成筛子。
“别打歪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蠢到了,Reborn的手收回去,枪重新变回了变色龙。
我松了一口气,背部瞬间流下冷汗,他绝对下得了手,只是扣动扳机的事情,只需要扣动扳机,我的脑袋就要开花,呼吸在一分钟之内就会停止呼吸。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从进门的那一刻起,我一直都保持安静,假装自己是个哑巴,却被无端威胁一通,这让我感到十分委屈。
甚至有一瞬间委屈压过害怕,让我想质问Reborn的举动,但又立刻打消念头,觉得自己是要疯了。
Reborn将变色龙放回自己的帽子上,冷漠地立在原地,一只手插进裤兜,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个错觉,夏马尔将文件翻了个面,纸张发出轻响。
没人说话,房间里只有翻页的声音,甚至能听见轻微的回声。
我焦虑地再次用手指扯衬衫下摆,把衣服揉成一团,脑袋里被硕大的问题填满,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忍受整个房间的安静,等着他们口中的十代目到来。
他会是个怎么样的人?
长得高大还是矮小?一个黑手党首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很弱吧,按照血缘关系继承的黑手党真的不会衰败吗?或者他们的血脉里传承着能力。
超能力,我在心里默念这个词,仍然感到荒谬无比。
细碎的声响从门外传来,房间里安静的两个男人同时看向房门,我也看了过去,心里七上八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
手柄动了。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拉长,不同于我的想象,出现在门后的清瘦青年有着温润的五官。
他微微睁大眼睛看向我,眼睛是金棕色的,仿佛燃烧着火焰一般。然后青年弯着眸向我笑了起来。是正常的微笑,我不禁心里活跃起来。
“好久不见……诚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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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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