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32】

并盛中放暑假了,学生们像是脱缰的野马,在这个小镇上自由地奔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充满了青春少年气的话语。

纲吉坐在窗前,捧着课本边看边走神。

山本武从楼下路过,手里提着两盒寿司,行走在烈日下,风雨无阻地从城市的一端来到另一端,他额上不免带了点薄汗。

可他轻快的神情完全看不出高温天气带来的烦闷,好像前方某处提供空调和凉水,这个少年就会如同夏日最灿烂的花一样,笑容盛开到让人不敢直视。

纲吉抵住地板和椅子一起往后退了点,椅子腿摩擦过地面的杂音真实而刺耳,偏偏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少年避开了山本武抬眸看过来的动作。

他看着他停顿脚步时退开,让原本该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顷刻间化为了乌有。

夏天,似乎让人们的眼神都带上了真切的热意,偶然交汇间就会被灼烧,几乎让人感到恐惧了,好像会把水分全都蒸干一样。

纲吉不再去想山本武,给一整个上午都没动的书翻了页,手肘压在书页上,数字和公式在脑海里盘旋了一圈,挤挤挨挨地钻进脑袋里,看得人头昏脑胀的。

诚然,只要纲吉愿意,他什么都能知道,天文地理也好,世界的基石存在也好,只要他愿意如同溺水者一般沉入黑暗的大海深处,从身体到灵魂、让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深切的感受着那片海,他几乎是全知的。

毕竟广阔而不知边界的大海给予他的,除去不适配带来的过于漫长的痛苦,还有庞大到足矣被写进永动机幻想的能量。

脚步声在房间门口再一次停顿,可能门外站着的人连敲门的物理准备和心理准备都做好了,只要他勇敢一点,这扇未被锁上的门绝对不会是阻碍,但急促的另一个来者,把这一切都带走了。

于是纲吉锁上了门。

火舌吞噬了锁孔附近的小片空间,门被锁上的声音传不出去,纲吉在那个位置,手轻轻放在扶手上,却能听见银发混血儿不满的弹舌和夹枪带棒的言语。

纲吉并不觉得遗憾,反而松了口气。

虽说外面是山本武,说会信任纲吉的自己的那个山本武,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光是不锁门给外面的人一个进来、给自己一个说出“请进门没锁”的机会,就已经让他感到惶恐了。

他好像在接触海中成为暗流的沙砾,那些被贝壳认为是珍珠的美好。

背对着房门时,纲吉在祈祷,不要进来。

不要敲门。

不要来到我的世界,给我一个名正言顺拒绝你的理由。

他们说着话吵着架进入了隔壁的房门,把声音隔绝在门外,纲吉慢慢走回窗边,趴回桌子上,八月酷热的气温下他也不需要空调,他本身的体温就足够低了。

reborn也会似真似假的抱怨说冬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抱着一个冰块似的。

其实可以从我的床上下去,纲吉用眼睛这么说着。

reborn当然是无视掉了。

胡思乱想着,纲吉戳着按键笔,带着规律的节奏。

“你为什么要用摩斯密码说你要毁灭彭格列。”

是一道突然出现却并不意外的声音,从看到山本武开始,纲吉就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了。

reborn顶着满脸的小飞虫,倒挂在窗外,配合着夏日聊胜于无的热风轻轻摇晃,纯黑的礼帽反重力地挂在脑袋上,黑曜石一般的纯净双眼一错不错地凝视着纲吉。

他的眼睛纯净到其中的神情一目了然,他只是看着,并且提出疑问。

但这是世界第一杀手的顶级伪装,这个家里,除了大条的沢田奈奈,没有人会真的把他当一个柔软的、需要保护的小婴儿。

他被冠以的名号、被贴上的标签,是彩虹之子、阿尔克巴雷诺、世界不同领域各自最强的七人之一,而不是虹的爱子。

纲吉抵住下颌,垂下棕色的眼睛看着数学书,无慈悲又冷漠,像是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某事,“如果非要按照摩斯密码的话,我刚才按的应该是救救我,我讨厌数学。”

“是分开两句话吧。”reborn毋庸置疑地宣判了解答,神色友好,说出的话却带着他惯有的轻微的讽意。

他看着他,似乎要看到他的眼睛深处,他们灵魂藏匿的地方,那格格不入的地方,“亲爱的,你如果不把手伸出来,谁能拉住你?”

纲吉抬眸看着小婴儿,一个多么可爱的孩子,一个多么可怕的杀手。

本该成为他的老师、父亲、至亲、挚友、最能理解他、也最能被他理解的一个特殊而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的无翼天使。

但他拒绝了,他们都。

少年声线柔和,和目光的漠然截然不同,割裂得像两面,他看着他,回答像撒娇一样,那种亲昵又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会被偏爱的感觉被演绎得极好,那种少年人的赤诚可爱让最冷酷的杀手也不免为之心下一动。

少年的神态无一不真,仿佛现场看过无数次一样,只要想这么做,情绪就能被调动起来,不看他能说话的眼睛,在某一个瞬间,reborn都被骗过去了,觉得这孩子确实是在和他撒娇。

沢田纲吉可不是一个好演员,reborn想,眼睛,少年的眼睛是会说话的。

reborn看得分明,少年的眼睛可从没这么觉得过,平日里见到的疲惫的、漠然的、冷淡的、柔软的棕色眼睛,监控里惊鸿一瞥的绮丽如火焰灼灼燃烧的金橙色眼睛。

“亲爱的……”那双让人为之着迷的充满秘密的眼睛的主人正看着小个子的杀手,用甜蜜而柔软的词汇代指,像是含着蜜糖一样,可他的话语却残忍而毫不留情,是真正的砒霜与毒药。

“亲爱的,我伸出手你也拉不住我。”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想死的调侃,reborn会不甚在意地报复回去,可偏偏是个知情者,对方极有可能知道来龙去脉,知道被掩藏在光阴与痛苦中的那个真相。

他们这群人寻遍几十年也一无所获的、只想在迎接畸形的死亡之前寻到的以此作为慰藉安抚自己几十年辗转不是白茫茫空落落鸟雀飞散禽兽远走一场的真相。

“你可真没礼貌,我亲爱的Tiana公主。”理智占据了杀手的上峰,他和颜悦色地坐在桌面上,自然地说出了这种好像他们很熟一样的调侃。

“不遑多让。”纲吉咽下了接下来的话,无论其本心是真情或假意,他作为不那么适配的海的一角,都得象征性尊重一下同为世界基石甚至同样痛苦的彩虹之子们。

他把reborn彻底放在了暂时合作者的位置上,为了世界更加美好,把彩虹之子们从可悲的诅咒里解放出来,他神情严肃了几分,及其正色地开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除了现彩虹之子和历代彩虹之子,请不要告诉其他人。”

reborn自然地把“历代”划分给了基里奥内罗让人敬佩的首领们身上,态度更友善而且真实了。

“愿闻其详。”他自变成现在以来,从来都这么愉悦过一般地开口。

他甚至开始期待未来了。

纲吉从一开始说起。

那些支撑世界以供其运转的纯种地球人们,那些愈发暗淡稀少的火焰,那一个人无法支撑的世界。

帽檐的阴翳遮挡住了杀手的眉眼,纲吉自然的无视,继续说着,在很多个世界,他都做过彩虹之子,有的死在了任上,和诅咒一起消亡,有些被复仇者接纳,再次拥有了容身之所。

他是纵向时间轴的血缘拥有者,拥有的潜力和天赋巨大到哪怕是一个从不与人交心的伽卡菲斯轻轻教导一二,就能爆发出足矣成为大空彩虹之子的力量与觉悟了。

那个世界,伽卡菲斯做得很简单,让沢田纲吉真切看见并且感受到世界的爱与美好,然后事不关己地宣布,如果不靠你,一切的美好将化为泡影。

于是那个世界的他信了,被伽卡菲斯养大的那个沢田纲吉是那么相信他,然后,把自己搭进去了。

纲吉当然不会说那些事,他只是平铺直述的仿佛在讲一个童话故事的可怖背景,肆虐的诅咒与恶龙,背后其实也有自己的苦衷。

一个关于牺牲的童话故事。

——如果被牺牲的英雄们是自愿的话。

“你是说……”reborn的声音很是干涩,再多的阴谋论在此刻也像是碰上石头的鸡蛋,谁能相信他们这些杀手、军人、科学家、拳法大家、杂技演员、幻术师、家族首领,除了都与Mafia有关之外毫无联系的一群人会和拯救世界这种事扯上关系。

“你的意思是我们接受的诅咒其实是为这个生养我们的世界做出的牺牲?”reborn语速略快,嘲讽地做出自己的总结,难以置信与怒火同样升腾,他现在恨不得去杀了那个该死的西洋跳棋脸。

有苦衷,呵,你看他是会因为对方有苦衷就轻而易举献出原谅的小男孩吗?

“不。”纲吉看着他,冷淡的否定了,“任何不告知当事人的被迫牺牲都是阴谋手段。”

reborn尖锐的质问:“难道告知了就是高尚的英雄行为?真的有人愿意顶着这种畸形的身体几十年,忍受着随处可见的不适应与冷眼,做一件事花费上百倍的努力却不一定有结果?”

其实几十年年过去,他已经不再执着于想要再次成为正常体型的世界第一杀手的那个自己,但有些事放不下就是放不下,说得再豁达也会想方设法地去追寻那些午夜梦回时让人心悸的剪影。

毒蛇最明显,还有联系,可以交换情报时他一直追寻着金钱,想以此撬开诅咒的门扉,风最不明显,但他同样对自己的小徒弟寄予期望,希望他们的拳法再次屹立在神州那片土地上。

他们都在想着曾经,一刻也不敢忘怀,一点也不想籍籍无名地死在诅咒上,成为好事者的饭后闲谈。

纲吉无言地看着他,眼神柔软得像是在包容委屈的孩子。

reborn看着他柔软下如海底冰山的坚定神情,不算太突兀地想起了“历代”彩虹之子。

露切、艾莉亚。

也许未来还会有艾莉亚的女儿、艾莉亚女儿的女儿。

她们恐怕都会是这样的目光。

这种坚定不移接受自己命运的目光。

他语带嘲弄以掩饰一瞬间的心慌意乱与脆弱,仿佛话说出口,他又是那个不可一世、再桀骜天才的少年杀手也要尊敬的前辈了。

“难道你也是纯种地球人?自愿做出牺牲。”

纲吉伸出自己的右手,意思是“恋爱中”的戒指位置,伸展着白色羽翼的橙色戒指正静静套在纤细的手指上,完全看不出有多不合适,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突然冒出来的。

他极具暗示意外地说着:“你怎么知道,我溺海前是不是自愿的呢?”

你并不了解我,也不会再了解我了。

所以,不要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其实本文更倾向于大家来攻略纲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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