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山吹

「这世间所有的生物里,人类的学习能力处于金字塔顶端,从人类的恶意里诞生出来的咒灵,同样继承了这种学习能力。」

◆◆◆◆◆

其实虎杖悠仁最想学的招式是螺旋丸。

五条悟告诉虎杖悠仁,术式是天生的,所以螺旋丸什么的就别想了。

宇智波神奈身体力行地给他解释过咒术版螺旋丸的可能性,螺旋丸归根结底是查克拉的流动和外部操控,那么咒力比一般人要大的虎杖悠仁也可以通过将咒力释放在体外和操控其流动来达到同样的效果。

宇智波神奈亲力亲为给他整了个咒力版本的螺旋丸出来。

五条悟随即开始模仿。

鸡掰猫强烈的胜负欲上来了,于是两个六眼一个晚上都搓丸子,看谁搓得大,虎杖悠仁馋得快哭了。

最后以两只鸡掰猫顺理成章炸了一个地下训练场,五条悟被暴怒的夜蛾正道铁拳制裁为结局。

运动神经发达的虎杖悠仁,对咒力的反应却慢上一拍,径庭拳这种二次击打的招式自然而然被创造出来。

这样的情况并不让人难以理解,天生对诅咒有普通术师难以企及的天赋,前半生却从未真正意义上接触过诅咒,无法让咒力的流动跟上动作,这样的情况也只是暂时。

□□被击打,破碎的肌肉发出虫豸爆浆一样的声音,粘稠的血液顺着豁口溅出,混着雨水,淋淋漓漓地淌到了天台的地板。

附近一带的居民楼笼罩在雨水编制成的幕布里,从天而降的雨水冲刷着这个污糟的世界。

扭曲的诅咒捂着伤口,强烈的疼痛沿着神经脉络蔓延全身,泪水混着雨水从不似人类的眼眶里滚出。

“悠仁。”

裹在拳头上的咒力还没有散去,男孩举起了拳头,募地被人叫停了动作。

下意识地偏头,目光顺着声源的源头落到了屋檐下,糟糕的天气,光线也是暗淡的,对面的两个人站在阴影里,肉眼尚且无法看清楚对方的面貌。

雨水被踩踏,迸溅的雨珠溅入涟漪的积水,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海胆头一如既往地臭着一张脸,活似要当场放狗咬死他。

虎杖悠仁保持着收住拳头的动作,身体僵在了原地,“伏黑……”

“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伏黑惠语气冷淡,后面半句话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虎杖。”

发梢支棱的海胆头脸上半点生死重逢的喜悦都没有,特别想把死而复生的同窗和后边这个五条悟plus从天台上踹下去,就差把“如果解释不能让我满意,就宰了你”写在那张臭脸上。

伏黑惠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这个活蹦乱跳的同窗,表情臭臭地想,五条悟本人多半也是这件事情的帮凶。

“对、对不起。”虎杖悠仁瞬间怂了,像是突然被扼住后颈皮的小老虎,精神抖擞的毛毛都耷拉下来。

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伏黑惠身后,两手拢在宽松卫衣口袋里的宇智波神奈站在雨水里,衣物却没有沾染上半分的水渍,缀挂在耳畔的五芒星耳坠闪着耀眼的银色花朵。

“奈奈小姐……”

虎杖悠仁顿了顿,蓦地反应过来,刚才是宇智波神奈叫停了他的动作,而后下意识地看向蜷缩在地上的诅咒,扭曲浮肿的面孔,流露出来的神态却无端端让人想起人类。

冰凉的感觉像是蛇腹冰冷的鳞片,慢慢地淌过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雨水沿着皮肤,顺着衣服的缝隙滚进了皮肤里。

虎杖悠仁发现自己的拳头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这是……”

迄今为止,他见过各式各样的诅咒,部分甚至在样貌上非常形似人类,但从未有诅咒和人类如此相像,明明这二者在外貌上毫无相似之处。

宇智波神奈看向不远处拎着刀站在雨水里的咒术师,语气带笑,“察觉到了吧。”

“啊。”

七海建人放下手里的手机,明明是无法被摄像头捕捉到的诅咒,身影却留在了手机屏幕里。

糟糕至极的感觉。

成年人看着那个穿红色卫衣,感觉莫名和五条悟相像到极点的女孩踩着满地的积水朝诅咒走去。

……

有关于人的大脑,即便是在常规的科学领域也没能完全解开所有的意味。

诅咒昌盛繁华的平安时代,也没有术师能完全解释清楚人的大脑和咒力的关系。

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经验,多多少少能看出来一点区别,所以当这两只上蹿下跳的诅咒进入视线的时候,宇智波神奈就意识到,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诅咒。

空气里弥漫着孩童呜咽一样的啜泣声,面目全非的人类以诅咒的姿态躺在雨水里哭泣,歇敛了咒力的男孩站在雨水里,惶恐、愤怒、悲伤、愧疚……复杂的情绪混在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宇智波神奈涉过雨水,停在了捂着伤口抽噎哭泣的诅咒身前,扶着膝盖慢慢蹲下身来,像是在安慰小孩儿一样拍拍它的脑袋。

鼻梁上的小墨镜顺着光洁的鼻梁滑了下来,苍蓝色的瞳孔溢出摄人心扉的弧光,像是刀锋一样扼住了诅咒呼吸。

“乖乖,马上就不疼了。”

翻涌的咒力顺着掌心涌入诅咒大脑的时候,虎杖悠仁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盘踞在身体内部的诅咒之王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笑。

笑声仿佛从大脑闯进了现实,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诡异的认同感涌入大脑的时候,像是有一只手推着他,催促着他去阻止宇智波神奈的动作。

“等一下!”

诅咒的头颅刹那间像个从被人摔落到地面的西瓜一样,骨骼崩裂,脑浆和血液流得到处都是。

世界安静得可怕,短暂又漫长的寂静过去后,虫豸爆浆的声音再度涌进了现实,像是溅到白纸上的墨水一样,浓郁漆黑。

雨水顺着发梢泌出,溅落到鼻尖上的雨水泛起沁凉的触感,男孩琥珀色的眼眸倒映出满地血腥里的女孩,每一根发丝每一片衣料都是干净整洁的,脑海里却莫名出现了腐朽倒塌的横木,长草的庭院,落满灰烬的石雕,以及一片破败里脏兮兮的女孩。

没有穿鞋,沾满污泥的脚丫,瘦弱的手臂和小腿,脏兮兮的衣服,那个孩子回过头来,眼中充斥着茫然和不解,陌生的五官和宇智波神奈表情冷漠的脸重合在一起。

脑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一样疼痛,虎杖悠仁本能地抬手捏住了自己的头,瞳孔收缩颤抖。

这不是他的记忆。

是宿傩的记忆。

“虎杖同学!”

“虎杖!”

绵绵的雨声混着被水花踏溅的声音,万籁俱寂的安宁涌入大脑,视线里的天空灰败无光,和那份不属于他的记忆里的天空重合起来。

……

如果要问涉及灵魂的术式最齐全的时代,那么无异于是平安时代。

时代的发展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各个方面,古老的传统被当做封建迷信剔除的时候,势必也会遗落掉一些东西,哪怕是咒术师这种大多数会选择固守传统的存在也不例外。

能意识到灵魂边界的咒术师放在整个现代咒术界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涉及灵魂方面,最有发言权的约莫就是出云的麻仓家和恐山的市子。

除去多年前的叶王堂盗窃事件,这两家基本上不干涉咒术界的事情,咒术界也拉不下脸求助。

归根结底这件事情已经被咒术界纳入了自己的管辖范围,擅自参与进去在咒术界高层看来,无异于挑衅,因此这件事情没闹大前,也别想着通灵人会参与进来。

温热的茶水从壶口流泻出来,朦胧的水汽将杯口氲氤得湿润。

七海建人放下茶壶,目光透过镜片落到这个明显和五条悟再相像不过的女孩身上,而后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慢慢地开口。

“冒昧问一下,你和五条先生是……”

七海建人心里有些忐忑,以那个人吊儿郎当的性格,背着大家伙在外面有后代,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哪个女人会不要命看上五条悟?对方到底看上他哪里?脸吗?

如果是脸的话,那倒是不意外了。

七海建人暗搓搓地想。

“四舍五入一下算是远房亲戚。”宇智波神奈一本正经地给出了解释。

虽然隔了不知道多少代,四舍五入一下都差不多。

七海建人见好收好,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开始说起了正事,“虎杖同学……”

“不要紧。”宇智波神奈伸手弹了弹桌上的杯子,陶瓷的杯子被有些硬度的指甲弹出清脆的声响,“人的大脑和这个杯子差不多,容量有限。”

“但又不是全然相同。”

没用的记忆会被赶到角落里去,有用的记忆会浮在表层,好随时拿来用。

突然多了点别的东西,大脑难免会出现一个适应期。

“只是接收了一点宿傩的记忆而已。”

宇智波神奈说。

“宿傩的……记忆么……”七海建人的眉梢动了动,默默将事情记在心里,寻思找个时间提醒五条悟。

五条悟是虎杖悠仁的老师,同时背负着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宿傩容器的处刑人,一旦诅咒之王脱离控制,动手的人绝对会是五条悟。

和虎杖悠仁接触过后,七海建人越发不想让这个孩子因为这种可悲的原因死去,在这之前,如果能对他身体里的宿傩了解得更多,兴许可以避免死刑的到来。

“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五条先生的。”七海建人说。

单身男人的公寓面积非常狭小,客厅是客厅的同时也是书房,安置书籍的柜子贴在墙壁的角落,沙发摆在室内的正中央,正对着窗户,置衣架安置在角落里,西服外套上还残留着水渍。

朦胧的白昼映在窗玻璃上,贴着窗户生长的树桠微微曳动,葱茏的枝叶抖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关于咒灵,我想你也感觉出来了。”七海建人说,“那其实是被人为改造成这样的……人类吧。”

挂在墙壁上的石英钟滴滴答答旋转着秒针,沿着窗台漫进来的日光泼在沙发的皮革表面。

“啊。”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翘着二郎腿,背靠沙发,抬手挠了挠脸,表情是满脸的无所谓,“触摸灵魂来改造人的外在形态。”

人类的大脑在迄今为止仍有许多谜题,咒力与脑的关系同样如此。

新生的咒灵诞生于人类对人类的恐惧,拥有可以直接触摸灵魂的能力。

恶意是人类最直白的情绪和冲动,经由这种东西诞生出来的咒灵,拥有这种能力其实并不意外。

自内而外进行肉||体改造,能将不能使用术式的非术师改造成充满咒力的异形,非常合理。

“听起来是非常危险的能力。”

目光透过镜片落在了杯中的茶水,清澈的茶水倒映出青年刀削一样的面庞。

像是聊天一样没有波澜的语气,却无端端地让人生出事态紧迫的感觉。

“姑且算得上是年幼。”宇智波神奈漫不经心地开口,“学习力很快,快得……像是人类。”

七海建人的眉头动了动,而后宇智波神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样的东西在日后会出现得更多。”宇智波神奈语气轻飘飘得像是被风拂落的鸿毛,凉薄淡漠,“现在的它,尚且处在摸索自己的能力的阶段,像是婴儿在牙牙学语。”

这世间所有的生物里,人类的学习能力处于金字塔顶端,从人类的恶意里诞生出来的咒灵,同样继承了这种学习能力。

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的窗玻璃映出清澈湛蓝的天空,雨水顺着叶片的轮廓滑下,从空中坠落,在窗台上摔了个粉碎。

鸟雀的啼鸣穿过街道,室内的脚步声响起,宇智波神奈扶着沙发坐起来,打开卧室的大门,进门就看到床铺上表情安详的虎杖悠仁和坐在椅子上臭着一张脸的伏黑惠。

宇智波神奈抬脚踹了踹那张简易的支架床,单薄的床架被踹得嘎吱响,“醒了就别装睡了。”

床铺上的男孩非常听话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宇智波神奈似笑非笑地看着虎杖悠仁,明明是在笑,却莫名让人感觉鸡皮疙瘩。

“那个是我。”

“啊?”

“这不是你想问的事情吗?”

宇智波神奈两手抄在口袋里,垂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虎杖悠仁,又像是在隔着皮囊与他身体里的诅咒之王对视。

高坐于祭台上的诅咒之王,匍匐在地向恶神摇尾乞怜的公卿,几乎被刀刃贯穿了身体的女人,火星迸溅的篝火,朱红色的长廊和古老的屋檐,碎片化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虎杖悠仁察觉到了一件事情,他看到的事情,不会是这个年代发生的事情,而是在更加久远的时代,几百年前,甚至是……一千年前。

“所以……”虎杖悠仁张了张嘴,想到了站在破坝庭院中央的小女孩,那张更加稚嫩的脸庞逐渐和眼前的宇智波神奈重合在一起,“那真的是你。”

他看到两面宿傩闯进了那座庭院,打断了她的筋骨,像是扼住不听话的牲畜的脖子一样,把她从庭院里拎到了贵族给自己安排的寝宫。

“里梅,别让她死了。”诅咒之王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

“是的,宿傩大人。”

所以她讨厌宿傩不是没有原由的。

虎杖悠仁愣愣地看着宇智波神奈,蓦地反应过来一件事情,“那个时候的宿傩……还活着吧。”

宇智波神奈点点头。

“那你……”虎杖悠仁吞了吞口水。

“五条悟没有告诉你么?”宇智波神奈笑得更加灿烂了,“我是他的祖先,生于诅咒的平安盛世的六眼。”

“完全……没有……”虎杖悠仁风中凌乱,整个人都掉色成了只剩下轮廓的简笔画。

远在东京的五条悟打了个喷嚏。

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伏黑惠耷拉着眼皮,对某个白痴眼罩男不靠谱的骚操作习以为常。

……

从七海建人的公寓里出来后,宇智波神奈顺理成章把伏黑惠扔给了七海建人,自己不知道跑去哪个犄角旮旯里鬼混去了。

五条悟靠谱不靠谱这件事情姑且放在一边,暂且不提,都是同一个坑里出来的六眼,宇智波神奈这个半斤就不要说五条悟这个八两了,这是历代六眼都有的毛病,大事一定靠谱,小事一定不靠谱。

虎杖悠仁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情?”从小被六眼荼毒的伏黑惠有点烦有点烦。

“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名字。”虎杖悠仁挠了挠脸,“五条老师也没有说。”

伏黑惠的眉头拧了起来,同时也察觉到了某些事情。

明明是平安时代的六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明明是六眼,为什么五条悟会说她的术式是十种影法术?

问题还没有想清楚,两个孩子顺理成章地被七海建人拉去和伊地知汇合,据说是要调查一个和诅咒有过接触的人。

夜蛾老师:两只鸡掰猫,死了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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