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将她的脚丫拢在手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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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白的月华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毛茸茸的地毯上像是落了一层洁白的霜。
房间的大门在眼前合上,开关“啪嗒”一声被摁下,最后一丝灯火湮灭在窄小的门缝里。
浮在空气里的灰尘粒子漂浮起落,溢出细小微弱的光芒来,房间里静悄得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柔软的被褥蓬松又柔软,猫儿似的生物缩在被褥间眨眨眼睛。
布料摩挲的声音轻细,窸窸窣窣的声音弥漫在室内,被褥被掀开,光||裸的脚丫从被窝里伸出,直接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顺手拽过床上的枕头。
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打发掉,那她就不是宇智波神奈了。
宇智波神奈光着脚丫跑出房间,一手抱着枕头,一米六出头的身高,活活整出两米八的气场,气势汹汹地拉开宇智波斑的房门。
连人带铺盖从夏油杰房间被卷到房间里的虎杖悠仁正在铺床,房间大门猛地甩开,门板在墙壁上砸了个砰响,一只横空出世的脚丫子踩在他面前的地板上。
宇智波斑的房间铺的是实木,地板被擦得光亮,赤||裸的脚丫子直接在上面踩出一连串的啪嗒啪嗒声。
眼瞅着蓬松柔软的枕头一头撞到了宇智波斑的床铺上,而后枕头的主人也跟着跳上床铺,在床上滚了两圈,团吧团吧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球。
虎杖悠仁懵懵懂懂地抬头,懵懵懂懂地转过头,看向房间的主人。
白日里佩带的咒具眼镜被搁置到了床头的储物柜上,乌黑的额发贴着鼻梁往下垂落,夜晚没了遮挡的眼睛越发黝黑,连带着直视旁人的时候也带着摄人心魄的锋芒,此时却透着一股子茫然。
心底莫名涌出了一股子里心累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宇智波斑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青年捏了捏眉头,拽了拽小姑娘身上的被子,没拽动。
白白圆圆的球球往角落里滚了滚,连带着里面裹着的人也一副死活不肯出来的架势,理直气壮霸占他的被子,活似一只放着自己的猫窝不睡,偏要霸占两脚兽床铺的猫咪。
这拽也不是,不拽也不是,青年站在床边陷入了沉默。
情商贼高的虎杖悠仁闭上嘴巴,直接告诉他,现在应该保持安静。
床铺的人卷着他的被子一动不动,活似一只团吧成一团生闷气不理人的猫咪,宇智波斑盯着角落里的团团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这是我的房间。”
夜虫轻细空灵的嘶鸣顺着门窗的缝隙渗入室内,贴着窗边生长的树丛摇曳纤细的树杈,抖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挤在角落里的白团团动也没动一下,活似一个圆滚滚的雪球。
强行把人拖出来明显不合适,被子里的人也不愿意理人,宇智波斑莫名觉得有些棘手。
“……这是我的床。”宇智波斑干巴巴开口。
缩在角落里的团团动了两下,而后慢吞吞地转过身来,松软的被褥里挤出一张巴掌大的脸儿来,蓝汪汪的猫眼睛瞪圆溜了看着他。
“凭什么他可以跟你一起睡?我就不可以。”话一落音,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的人还恶狠狠地瞪了虎杖悠仁一眼。
虎杖悠仁:“……”
“明明小时候我们是一起睡的。”宇智波神奈委屈得要命,活似一只被主人丢在纸箱子里,准备要被丢出家门的猫咪。
也许是头顶落下来的灯火太过暖融柔丽,以至于虎杖悠仁硬生生在那双和五条悟肖似的苍蓝眼眸里看到了泛滥出来的水光,连带着缩在被窝里的人也显得像只小猫一样楚楚可怜,半点都没有之前和两面宿傩battle的气势。
宇智波斑试图再挣扎一下,“那是小时候,你还是小孩子么?”
话一落音,他突然觉得这句话有问题。
反问式的话语对大部分的人来说都非常有效,尤其是对类似千手扉间这种脑袋聪明自尊心又强烈的人,对方当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八尺男儿怎么会甘心被人视为没有长大的小孩,当然会毫不犹豫地呛回去。
宇智波神奈的脑袋在某些时候比千手扉间还要灵光,当然能听得懂,话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听话的人本身有问题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我难道不是小孩子吗?”宇智波神奈瞪圆了自己的猫眼睛,表情天真又无害,声音震惊地开口。
宇智波斑:“……”
他居然诡异地觉得很有道理。
虎杖悠仁:“……”
父女俩的僵持陷入了白热化阶段,察觉到气氛不对的虎杖悠仁重新卷起了自己的铺盖,胳肢窝下夹着被褥和枕头,蹑手蹑脚地摸到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像是做贼一样溜出了这个气氛诡异的房间里。
身后的房门轻轻合上,发出的声音细微到几乎没有,虎杖悠仁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房门前的夏油杰。
连头发都没顾得上绑起来的青年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卷着铺盖的虎杖悠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拍男孩的肩头,深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同病相怜的同情,“去我房间吧。”
客厅容不下你。
虎杖悠仁满脸麻木地卷着铺盖跟着夏油杰往他的房间走。
轻细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响起,对方连丸子头都没来及绑,利落直爽的头发一直垂到了肩头。
“夏油先生……”虎杖悠仁的嘴唇动了动,“果咩。”
他让宿傩跑出来了。
掌心恰好触及到了门把手,夏油杰保持着捏着门把手的姿势,回过头来,狭长的双眼眯成了两条缝隙,笑容温润柔和。
夏油杰的声音柔润得像是盛夏的细语,“说到底只是两个熟人在叙旧而已,你不用太在意。”
“况且她乐在其中不是吗?”青年的眉梢抬起,眼光飘到了宇智波斑闭合的房门上。
“可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夏油杰打断了他的话。
“你相信吗?”夏油杰轻轻推开面前的房门,“即使没有你,她和宿傩也避免不了这些冲突。”
“这只是时间的迟早问题而已。”
房门被打开,轻细的脚步声响起。
“就算非要有人为这件事情负起责任来,那也是她和宿傩的问题。”夏油杰打了个哈欠,惺忪的睡意氲氤上眉眼,“就连他们都非常清楚,你只是一个被卷进这场轮回的倒霉蛋而已。”
这不过是因果轮回的循环而已,并不是虎杖悠仁的责任,谁都可以吞下两面宿傩的手指,这场轮回里的人都清楚。
“不要把太多的事情放在自己身上。”夏油杰掀开被子,慢悠悠地躺进被窝里,“你们什么事情都做完了,要我们这些成年人有什么用?”
单薄的眼皮轻轻合上,夏油杰动了动嘴唇,“显得悟和我很没有用处啊。”
柔亮的灯光落在光洁桌面上碎成一片片,窗外的居民楼笼罩在茫茫的夜色里,几盏亮着的灯光像是散落在野原的野火。
房门在身后合上,虎杖悠仁站在门边,垂首沉默,片刻之后,男孩蹲下身来,抖开被褥躺了进去。
“啪”地一声过去后,视线里陷入了柔软静谧的黑暗。
……
隔壁房间里的两个人还在大眼瞪小眼,局面僵持到最后,宇智波斑转身从柜子里取出备用的被褥,在地板上抖开。
地面上的被褥被铺展整齐,宇智波斑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算是妥协了,“今天晚上就这样。”
床铺上的鸡掰猫却不打算就这样,蓝汪汪的猫眼睛瞪圆溜了,看着她的伯父铺被子又看着她的伯父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好一会儿之后,宇智波神奈从床上滑溜下来,挤进了她伯父的被窝里。
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掀开被子,顺着缝隙看到里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得寸进尺的鸡掰猫,“去床上睡。”
“我不。”小家伙瞪圆了苍蓝色的猫眼睛,末了还像只八爪鱼一样扒拉到他身上。
“明天回你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宇智波斑自暴自弃似的放下手里的被褥。
缩在被窝里的猫咪哼哼两声,得意地晃了两下脚丫子,算是满意了。
……
他们出生的那个年代,还未来得及长大到可以说话的年纪就夭折的孩子很多很多,光是他见过的就多到数不过来。
他亲眼见过尚且还在襁褓却饿死在没有粮食的饥荒里的孩子,在战乱里挂在土匪的刀尖上的孩子,回忆起来,连脚下的土地、风里的气息都带着浓郁的铁锈味道。
刚刚出生的孩子很小很小,脆弱得像是一个瓷娃娃,稍微用点力气就能被捏碎,脆弱到他每次抱她都要小心翼翼的,唯恐不小心弄疼她。
他记得将她的脚丫拢在手里的感觉。
婴儿的皮肤软软,连带着骨头好像都是软的,小小的一团,缩在襁褓里像是一只小奶猫,两只脚丫子小得一只手就能拢在一块儿。
缩在被窝的小姑娘还在睡,视线里露出小半张脸颊,另外半张脸贴在柔软的布料里,细软的发丝泡在白昼的日光里,白得发亮。
视线里的发旋一圈一圈,柔软且细腻。
宇智波斑垂下眼帘,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长得这样大的呢?
清脆的鸟鸣声在窗外响起,鸟雀把窗户上的挡雨板踩得啪啪响,睡在被窝里的人动了动眼皮。
白亮的日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刺入昏暗的房间里。
宇智波斑伸出手,绕开小姑娘的脑袋,给她掖了掖另一头的被角。
……
这大概是五条悟第一次这么被人挂念过。
且不提伏黑津美纪被受肉的事情,现如今能光明正大地插手一年级事情的人怕是只有足够强势且身为一年级负责人的五条悟。
入住宇智波家的第二天,宇智波斑照例外出去和孔时雨接头,这次还顺手带上了虎杖悠仁。
伏黑惠的联系联系电话躺在通讯录里,自始至终都没跳出来,安静得不可思议。
手机安静是一码事,但本人多半已经急得快上天。
伏黑津美纪有夜蛾正道担保,暂时不会出什么岔子,理由是五条悟现下不在日本国境内,对方姑且是被宇智波神奈寄存在咒术高专,贸然动了她的寄存物品,保不齐会直接杀到高层那群老头子面前撸起袖子直接揍人。
对方不是高专编制内的咒术师,没理由听咒术总监会的命令,更何况,比起咒术师,她的立场更偏向诅咒师,诅咒师都是一群肆意妄为的家伙,不入流的术师无视掉就算了,可她偏偏是六眼,稍微有点脑子都清楚,五条悟不在的情况下,挑衅她就是在找抽。
伏黑津美纪的安全算是有了保障。
受肉||体原本的意识该怎么处理,估计咒术界也没有先例,被受肉的人类到最后都会被当成诅咒处理掉,像虎杖悠仁这种被受肉之后还能保留自身意识的一千年来就这么一个例子,如果不是五条悟强势干预,估计到最后都会被当做诅咒处理掉,何况是伏黑津美纪这种灵魂完全渗入意识深渊的受肉||体。
宇智波神奈顺势宅在家里搞起了研究,姑且不提助人为乐,好奇心占据了大部分原因。
橙红色的黄昏在城市里涨起,大片大片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拉起,乌鸦扑棱着漆黑的翅膀伏在细细的电线上,西沉的夕阳璀璨又炫目。
傍晚回来的虎杖悠仁满脸的鼻青脸肿,连带着宇智波斑的外套也出现了几处平整利落的裂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割裂一样。
踏入客厅的瞬间,九相图兄弟三人围着鼻青脸肿的弟弟手忙脚乱,一副老母鸡保护小鸡仔的架势。
宇智波神奈光着脚丫子,绕着她伯父转了好几个圈圈,伸出手拉拉她伯父的外套,又拉拉她伯父的衬衫袖子。
“宿傩干的。”
“啊。”宇智波斑没否认,回答得相当干脆利落。
鼻青脸肿的虎杖悠仁低下头,满脸的往事不堪回首想要逃避人生。
宇智波斑反手把被划破的外套扔到了沙发上,用眼角余光瞥了垂头丧气的虎杖悠仁一样,“他的身体的确能够承受宿傩的力量。”
“不过一次性不能摄入太多的手指。”宇智波斑说,“超过了那个限度,宿傩就会失去控制,就像今天,他吃了两根手指。”
夏油杰看了垂头丧气的虎杖悠仁一样,眉头直接拧成了个疙瘩,“悟没有告诉你不能随便吃么?”
话一落音,夏油杰立马知道他这话压根是白说,以五条悟的性格,会告诉虎杖悠仁这种话才奇怪,怂恿虎杖悠仁吃手指放在他身上才是正常的事情,如果不是其余的宿傩手指保管在高专的忌库里,五条悟八成会把所有手指扒拉过来摆到虎杖悠仁面前。
那么问题来了,哪里来的宿傩手指?
那两根突然跑出来的手指怎么又进虎杖悠仁肚子里了?
虎杖悠仁的脑袋垂得更低了,看架势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脑袋埋进去。
怎么说呢。
凭良心讲,虎杖悠仁是不愿意放宿傩出来的,但是架不住他有个一贯奉行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老师,喜欢乱来的五条老师出国了,喜欢我行我素、“除了柱间其他人都是渣”的忍界修罗顶上了。
“我让他吃的。”
宇智波斑的声音不咸不淡,口气轻飘飘的,倒不像是让虎杖悠仁吃特级咒物,而是让虎杖悠仁吃了两个汉堡,或者是两碗拉面。
夏油杰:“……”
所以你比五条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说,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这几个月虎杖悠仁铆足了劲儿想要找到其他的宿傩手指,除去八十八桥的诅咒,愣是一个也遇不上,和宇智波斑出趟门就遇上了一个。
喜提一根宿傩手指的虎杖悠仁万万没想到宇智波斑手里还有一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被忍界修罗坑,到手的手指还没捂热乎,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拎着两根手指就往他嘴里送。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宿傩盗号了。
“宿傩占据他身体的时间有限。”
宇智波斑发现衣袖也多了一道细长的裂痕,长长的刀口从手腕的位置延伸到手肘,这件衬衫算是报废了。
即便是不完整的诅咒之王,那也是站在诅咒巅峰的存在。
对上宿傩的人是宇智波斑,他有足够的力量拖延到虎杖悠仁的意识苏醒,可如果换了别人,多半只有被切成肉片的份儿。
夏油杰上上下下把虎杖悠仁打量了一遍,这孩子上半身的衣服不翼而飞,据宇智波神奈所说,宿傩有打架上头就会撕衣服的习惯,多半是给宿傩撕了。
这孩子的身体结实得跟头牛似的,除去几处磕磕碰碰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还有几处地方还有反转术式的痕迹,多半是被宿傩治疗过了。
姜还是老的辣,宇智波斑处理起这种事情来,明显比伏黑惠要手脚麻利得多,只管上手揍,他越是表现出不在意虎杖悠仁死活的态度,宿傩越是会用反转术式治愈虎杖悠仁的伤口。
“那这个眼睛是怎么回事?”夏油杰看了一眼虎杖悠仁的熊猫眼,忍不住开口。
宇智波神奈戳戳虎杖悠仁肿起来的眼睛,对方眼睛周围的一圈直接肿成了熊猫的眼睛,被她这么一戳,疼得直抽气。
“没收住。”宇智波斑说。
撇开之前的种种,如果不是受制于虎杖悠仁,诅咒之王的确是个强悍的敌存在,体术比他过去遇到的除去千手柱间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
总之,就是不小心打嗨了。
结果苦的是虎杖悠仁。
夏油杰:“……”
夏油杰默默翻出了储物柜里的医药箱,放在桌面上,胀相手脚麻利地打开医药箱开始给弟弟上药。
“好歹搞清楚了你对宿傩手指的承受限度。”夏油杰拍拍虎杖悠仁的肩膀,安慰他。
虎杖悠仁:“……”
……
这大概也是虎杖悠仁头一次这么挂念五条悟。
五条悟回国的那天,宇智波神奈的研究也做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那就是实操。
两只鸡掰猫顺理成章背着夜蛾正道溜达进了关着万的地下室里。
昏暗的烛火和阴沉的地下室,电影看多了的五条悟觉得自己应该制造出一点严刑逼供的气氛来,于是他一脚踩在凳子上,修长的腿屈起,下巴轻轻上扬。
“你就是宿傩的……”说到一半忘记是啥了。
“姘头。”
宇智波神奈小小声地给他泄漏答案,两个人活似在考试作弊小学鸡。
“啊对……姘头!”五条悟超大声。
万耷看着前后两代的六眼,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用伏黑津美纪漂亮的眼睛瞪着宇智波神奈,“狐狸精,你很得意吗?”
五条悟:???
五条悟:!!!
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的五条悟大吃一惊,吓得直接捏起了娇俏的兰花指。
#震惊,我的祖先居然和诅咒之王是这样那样的关系?!
悟悟:大吃一口瓜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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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脚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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