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们只是喜欢玩抽象，但我不知道你信息闭塞成这样。」

◆◆◆◆◆

汹涌的海波撞击在一起，海水浩浩荡荡地朝着地平线涌去，冬日里的海风刚烈又咸湿漉，怼着脸刮过来，仿佛要把人的面皮生生挫刮下来。

铅灰色的云朵盘踞在码头，海水一道一道地扑上岸来，兜头在漆黑的礁石表面撞了个粉碎，碎珠破玉似的泡沫漫天飙溅。

天气预报发了通知，今夜要下大雪，船只停止通行，码头停靠船只的泊位此时格外拥挤，铁链栓牢了船身，免得大风一刮，海水一晃荡，船就得飘出去老远。

码头关闭的最后一个小时，一艘客轮远远地从海岸线上飘来，客轮抛锚后，工作人员引着船只靠岸。

船上的人陆陆续续上岸后，码头下了关闭通知。

罡风挫刮面皮，青年像是一尊没有知觉的雕像似的立在岸边，直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思绪才回过神来。

“佐助。”

青年顿了顿，而后张了张嘴，“我知道。”

轮回眼像是一把钥匙，开启异空间大门的钥匙，只不过他并不能确定这把钥匙后面的大门通向的异空间是哪一个，但好歹总能找着回家的路。

——但这一次，他却不确定了。

循着女儿掉进的通道追过去，门扉打开，后面是完全颠覆认知的世界。降落的地点是雾隐村，还是二代目水影的居所。

小胡子瞧见突然出现在自己家庭院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光秃秃的眉骨抽了抽，视线第一时间就集中到了其中的金发青年外衣的字迹，顿时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是在玩抽象吗”。

——七代目火影？

——现在的火影还是三代目吧？

鬼灯幻月一顿搜肠刮肚绞尽脑汁，都没能从任何一个角落里扒拉出有关这些人的记忆，倒是对面那个金色头发脸上带胡须的家伙好像认识他。

“你是……二代目水影？”

小胡子眉骨一抬，从他身上瞧见了熟悉的东西，“九尾查克拉？”

这不注意到还好，一注意到可不得了，排除掉早些年就死在宇智波神奈手里的金角和银角，九尾查克拉居然出现在人类身上。

“哪儿来的？”小胡子瞬间对其他事情都失去了欲||望，只想弄清楚为什么九尾的查克拉会出现在人类身上。

那只狐狸一直待在宇智波神奈身边，早些年的时候，漩涡一族曾经打过那只狐狸的主意，结果被宇智波神奈活活整得全族背井离乡，人柱力计划因此也不了了之。

鬼灯幻月死也忘不了这人还特地跑到水之国来揍他一顿，他是个战斗狂魔，既然知道对方是冲着他来的，且没打算要他的命，即使在对方目的不明确的情况下，鬼灯幻月也欣然接受了这场战斗。

结果败得毫无悬念。

多年前的预感在那一刻成了真，长大成人的宇智波神奈会成为比宇智波斑还要棘手的存在，这份棘手不仅在武力上。那张姣好的面皮总是嬉皮笑脸的，割断人咽喉的手却永远不停顿，行云流水。

对方被这个问题问得一头雾水，倒是他身侧的黑发青年比他先行一步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无视他人的疑问，自行提问，还有这冲得要死的劲儿。

鬼灯幻月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越看这人越觉得这人的相貌眼熟，即使对方没有亮出那标志性的眼睛，目光毒辣如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所属的族群。

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是被整个忍者世界重点关注的族群，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一个平民百姓出入他国也得取得通行证才行，况且是一个宇智波和一个身负九尾查克拉的人。

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说有宇智波进入水之国，进的还是他家。

早些年的经历，尤其是火之国当朝的摄政关白，在鬼灯幻月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导致他特别讨厌宇智波，尤其是宇智波的女人。

托以往在宇智波神奈身上得到的惨痛经历的福，鬼灯幻月养成了一碰见宇智波，脑子就得九转十八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习惯，又是九尾查克拉又是宇智波的，这两个人说跟宇智波神奈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那只狐狸一直待在宇智波神奈身边，鬼灯幻月摸不着宇智波神奈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清楚这只凶恶的毛绒绒颇受宇智波神奈的重视，在摄政关白宅邸里被好吃好喝地供着，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宇智波神奈就像是一头盘踞在黄金和珠宝堆积成的山脉里的恶龙，哪怕仅仅只是一个金币，未经许可，旁人也是动不得，贸然动了，脱层皮都是轻的，漩涡一族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那只狐狸是她的，是去是留她说了算，旁人要指手画脚还早了八百年。

小胡子自顾自在脑子里脑补了一本砖头厚的阴谋，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是两个烫手山芋。

有句老话说得好，无知是福，这句话用在宇智波神奈身上相当合适，而且他一点都不想知道宇智波神奈在打的什么主意。

“你们还是别说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在青年开口前，小胡子嘴角抽动，声音带着点有气无力的感觉。

万一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宇智波神奈保不齐会跑来水之国灭他的口，灭他一个人的口就算了，保不齐鬼灯一族和雾隐都得被牵连进去。

——杀人诛心这种事情，宇智波神奈这些年玩得可溜了。

况且他也不想和这倒霉玩意儿扯上关系，一点都不想！

“我不想知道你们从哪里来，也不想知道你们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联。”鬼灯幻月冷冷地开口，“请你们尽早离开，我不想被那女人扒下一层皮来。”

“回头也别跟任何人说你们见过我。”

最后一句话音刚落下，安置在桌案边的座机响了起来。

这铃声像是掐着点过来的，像是午夜敲响的钟声，无端端叫人心里发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群不请自来的人。

“要不……你先去接电话？”金发青年把手抬了起来，语气和表情温和，尽力表达出自己的诚恳和善意，“我们不会做什么的。”

水之国四面环海，水分富余得很，今年的冬季还未来得及下雪，空气湿冷湿冷，顺着脚底钻进了身体里，几欲要冻住骨髓。

耳畔电话铃声还在响个不停，小胡子的目光却没有移开，就差把“我信你个鬼”这句话写在脸上。

到底还是没能让他把心放下来，鬼灯幻月一面用眼睛把人盯死了，一面侧步移动到座机旁，按下外方的免提键。

“莫西莫西，小胡子？”

流泻出来的声音轻佻，很容易想象的出来，声音的主人翘着二郎腿没个正形的吊儿郎当样。

这声音的主人化成灰他都认识，说曹操曹操就来！

“摄关大人。”鬼灯幻月忍住把电话抄起来摔倒地上的冲动，声音沉了下来，“有何贵干？”

这电话照理来说不应该打到他头上，要打也是打到三代目水影的案头上，他一个退休的水影，手中实权有限。这无事献殷勤的，非奸即盗。

同他对峙的两个青年还没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别这样嘛，大家都是老熟人。”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和善极了，和善到让鬼灯幻月浑身鸡皮疙瘩，“我最近闲得慌，找你来唠嗑两句，你要是没空的话，我去找矢仓也行。”

鬼灯幻月：“……有话快说，我求你。”

他真的是怕了这个女人了。

现在掌握雾隐实权的人是四代目水影枸橘矢仓，年轻人天赋异禀是一码事情，但经验不足却是另外一码事情，忍者大都是实干派，碰上宇智波神奈这种一肚子弯弯绕绕的，还真不一定能应付得来。保不齐被坑了，还得给人数钱。

执政的水影出了差错，雾隐也逃不了，这把火与其烧到枸橘矢仓身上，还不如烧到他这个退休水影身上。

——妈的，拼了。

“也没什么大事情。”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家来了个小姑娘，听是要爸爸。”

鬼灯幻月：？？？

“不是。”鬼灯幻月一头雾水，恨不得通过通讯电线钻到宇智波神奈面前，当面问个清楚，“你什么时候会做好事了？”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警备队的活儿吗，你一个摄政关白瞎操心什么？！

“谁让我心善呢？”

鬼灯幻月直接被这个不要脸的回答打了个懵逼，这人在没皮没脸这方面一骑绝尘，万夫莫及。

“这事情又关雾……我什么事情？”鬼灯幻月强行把快要到嘴边的吐槽给吞回肚子里。

“我也不好直接去麻烦矢仓。”宇智波神奈的声音宛若淌过山涧的溪水，温和清冽，“小孩子刚掌权没多久，现在还是忙得时候。”

鬼灯幻月：“……所以你就来折腾我了是吧。”

……淦！

“向你打听两个人，一个金色头发的中年大叔，特征很明显，后背的衣服大概率写着‘七代目火影’，身边么……大概率跟了一个宇智波，年纪和他差不多。”

“……”

一把年纪的二代目水影站在电话机旁边，恶狠狠地瞪了对面两个人一眼。

——还说你们和那个死女人没关系！

“……歪？小胡子？”电话对面的人说完，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再度开口，“让我猜猜，人是不是就在你面前？”

“……不是，这你也能猜到？”鬼灯幻月瞪着不断外放声音的电话机。

“是个人都能猜到。”宇智波神奈的声音透着风轻云淡。

鬼灯幻月：“……”

“既然小姑娘她老子在你家，那就好办了。”电话另一边的宇智波神奈笑眯眯地说，“快些，晚了仇家找上门，老子找不到，先拿女儿泄愤就不好了，我这宅子也不是什么铁桶监牢，就几个洗衣做饭的式神，管不了什么大事。”

“佐良娜来了啊……”

“等一……”

听到这个名字的黑发青年像是被掀了肚皮的的豹子，声音拔得老高，像是破空的箭矢，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对面的电话就咔哒一声挂断了，嘟嘟嘟的待机声回荡在室内，潮湿的空气裹着冰冷的寒意侵入人的骨髓。

鬼灯幻月：“……”

这都什么鬼玩意儿？！

鬼灯幻月深吸一口气，湿漉漉的空气吸入肺部后，透心的凉意顺着血脉流向四肢百骸，须臾过后，两道目光就直勾勾地朝两个人看去，像是要把人盯死在原地似的。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鬼灯幻月说，“请你们离开，速度。”

搞快点，他不想被那女人找上门！

……

七代目火影漩涡鸣人很长时间没有被扫地出门了。

那场电话交流时间虽短，鬼灯幻月大致也能摸索出点信息来，宇智波神奈这通电话没有打到水影的案头上，而是打到了他家里，说明这是她不想把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二来这两个人也不在她的杀人名单里。

这俩人一个宇智波一个身负九尾查克拉，真要在她的杀人名单里，如果她不想弄脏自己的手，高低得让千手扉间这种程度的忍者过来，还不一定能保证顺利完成任务，这么一想，如果她铁了心想要这俩人死，要么是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要么是她自己过来才最保险。何苦为难他一个上了年纪的先代水影？

事情说急好像也不急，后面那句话不是对鬼灯幻月说的，而是对这两个人说的。虽然吊儿郎当，细细品味却有种通知走失孩童的父母过来接孩子的感觉。

一时间拿不定宇智波神奈到底安的什么心，但不妨碍小胡子天生八卦并且健谈，为了掩人耳目，隔天他特地把两个人送到了港口，船还没开，他就杵在原地不走，主动找漩涡鸣人唠嗑起来。

“我很好奇，孩子怎么会落到她手里？”鬼灯幻月的表情一言难尽。

黑发的宇智波不说话，搭话的人就只能是漩涡鸣人。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人到中年，被文书和工作摧残过，心智到底比当年要来的成熟，漩涡鸣人深吸一口气，鼻腔里都是海水咸湿的气息，他忍不住瞅瞅鬼灯幻月，“二代目水影大人，对方是什么人？”

鬼灯幻月：“火之国摄政关白。”

漩涡鸣人一脸懵逼，表情一无所知。

鬼灯幻月忍不住再次把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表情逐渐染上复杂，“我以为你们只是喜欢玩抽象，但我不知道你信息闭塞成这样。”

漩涡鸣人：“……”

天地良心，他没有啊！

这事儿真的不能怪他！

比起大部分知道宇智波神奈的人，鬼灯幻月的优势在于他和宇智波神奈认识得早，早在后者还是个只会抱着狐狸对着宇智波斑喊‘伯父’的小萝卜头的时候，他俩就打过照面了。

同时，对方那一场从天而降的雷霆，直接给他把对宇智波一族新的认知劈出来了。

鬼灯幻月非常乐意在不知情的人面前揭宇智波神奈的老底，左右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情，放在宇智波神奈自己身上也不痛不痒。

“这女人出身宇智波一族。”

说到「宇智波一族」这个字眼的时候，一直搁这个金毛旁边的黑发青年顿了顿，金发青年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而后迅速调整好表情，收回了目光。

海鸟伸展开洁白的羽翼盘踞在雾蓝色的天空，船只滑入海面，鸣笛声海浪般回荡开来。

“早些年宇智波一族非常避讳她，连提都不提。”这个反应没能逃过鬼灯幻月的眼睛，小胡子眯了眯眼睛，“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漩涡鸣人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因为这女人是个疯子。”鬼灯幻月幽幽地开口，“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后来这女人发疯把自己的眼睛掏出来了。”

漩涡鸣人顿了顿，忍不出重复了一遍，“……掏出来？”

鬼灯幻月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挖眼睛的动作，“就这样掏出来的。”

末了他回忆了一下，初次见面宇智波神奈的模样，转头联系了一下她现在的模样，朝为青丝暮成雪，“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年纪轻轻就白了头。”

漩涡鸣人深吸了一口凉气。

“火之国大名府发生宫变之前，她就被宇智波一族逐出族了。”鬼灯幻月说，“但也有说法是她自请出族的，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点。”

当时的宇智波族长是宇智波斑，宇智波斑别的东西不清楚，但他在宇智波神奈事情上的态度鬼灯幻月可是清楚得很，有些人表面上是可止小儿夜啼的修罗，私底下却是个会纵容孩子到处闯祸的女儿奴！

宇智波神奈这些年闯出来的祸事没有宇智波斑的纵容，打死他都不信！

宇智波神奈脱离宇智波一族这件事情，八成有宇智波斑的默许。

——这就是对混蛋父女！

“哦，那场大名府的宫变也是她的手笔。”鬼灯幻月补充，“现任火之国大名只有六岁，往上数三代，三代大名都是她给扶植上去的。”

“前前任大名不听话，被她废掉了，为了活命，不得不跑到寺庙里出家，前任大名被她当着满朝文武从主位上拖下来，锁进了后宫。”

“六岁的小大名继承大名之位后，这些年才温和起来。”鬼灯幻月越往下说越是泪，“这女人早些年，就是前前任大名继位的时候才是疯得最厉害的时候。”

老大名想要把宇智波神奈当成稳固自己权力的刀剑，却反过来被她架空了权力，只剩下一个大名的空壳子。

五大国的统治阶级是贵族，这也意味着，上层建筑在很大程度上都会被贵族垄断，普通人一生都摸不着明堂门槛，这个现象在宇智波神奈成为太政大臣后就被打破了，起初是开设学宫招揽平民百姓为学生，然后开始打压大名府里的贵族家族。

“宇智波一族是骄傲的一族，大部分人不屑用阴谋诡计。”鬼灯幻月说，“可这女人不一样，她杀人诛心啊。”

打压不只是浇灭贵族的气焰，而是要把对方全家都掀个底朝天，家破人亡。

那段日子里，大名朝堂的地板被轮番清洗，血一轮又一轮地溅到地板上，就算是当着大名的面，她也敢杀人。抄家流放斩首一条龙，火之国大名府因此风声鹤唳，朝堂上的贵族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

学会低头换不来长久的平安，腥风血雨断断续续，随着学宫学生陆陆续续进入朝堂，宇智波神奈对贵族的打压也越死，她像是一只饿狠了的狼，到处追着贵族咬，那些贵族是软弱的羊羔，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反抗，最后只能引颈受戮。

“这人来回折腾火之国大名就算了，抽空还要去扇别国的大名大耳刮子。”

雷之国大名就是最好的例子。

鬼灯幻月越往下说，宇智波神奈十恶不赦猖狂奸佞大臣形象在漩涡鸣人脑子里越是清晰。

火之国大名府朝堂，宇智波神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奇怪。

——这感觉，怕不是有人在背后咒她。

堂内籁俱寂，落针可闻，这声喷嚏声格外响亮。

宇智波神奈摸了摸鼻子，无视周围怪异的目光，寻思着自己最近也没出去创人，怎么就有人咒她了？

“臣有事起奏！”她还没来得及，满朝文武里突然冒出来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声音在亮堂堂的朝堂里格外敞亮。

宇智波神奈一看就认出是个从来跟她不对头的文官老头。

“臣要弹劾摄政关白大人！”老头子超大声。

宇智波神奈眉梢一抬，张嘴就来，“干什么弹劾我？我又没去杀人放火。”

“……”

“……”

“……”

你杀的人还少吗？！

老头子饱读诗书博览古今，又是朝堂言官之首，说起来这一张嘴皮子也不输给宇智波神奈多少，两个人当着大名和满朝文武的面开始对骂，一时间胜负难分。

这场对骂给有文化的人听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这俩人博闻强识得好，还是该说这骂得也太凶得好。

奈奈：你害我风评。

小胡子：你的风评还用害吗？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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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番外·巴山雪·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