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西对道恩就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又或者是像是对一个死人。整个路上没有和道恩说一句话，道恩乖乖地走着，意识到这种态度大概是划清界限的意思。
几个打手停在门外，门被关上，道恩试着转了转门把手，不出意外得发现门被锁上了。她去窗户旁边看了一眼，外面站着几个看起来就很可疑的壮汉。
“这是软禁吧。”道恩这么总结道。
回过头去，尼格玛坐在看着最舒服的那张沙发上，抱着脑袋说：“没道理的，罗马人打心眼里瞧不起企鹅人，打心眼里厌恶企鹅。不应该哪怕把钱撒河里都不让企鹅碰到么。”
你还在纠结这事啊。
“里卡多是罗马人那边入赘的，和法尔科内家族本身算不上多亲。加上在生死和利益面前，主观的情绪总是会让步的。”道恩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我估计你说了什么刺激他吧。”
“你的意思是我的问题？”谜语人转过身问道。
“我可没那么说，”道恩避开了谜语人的话，“里卡多已经死了不是么，而且也是自己把自己害死的，顺便还害了我们，现在纠结问题出在哪里已经没有必要了。”
“哼哼，确实，这种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价值估计得太高，自以为自己有在局势里举足轻重的地位。”谜语人对着道恩冷嘲道。
这句话倒是挺适合你的。道恩想这么说，却只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吞了回去。毕竟一开始是自己找对方求助的，由她来说这件事多少有些不合适。
“我不和你斗嘴，”道恩说，“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接下来取决于你怎么做了。”
道恩倒是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她现在在企鹅那边的身份是个可有可无的谜语人的挂件。
但是显然谜语人并没有理解这个意思，他扒着沙发靠北愤怒得说：“取决于我？该死的，我告诉你现在情况取决于谁，取决于外面那个企鹅胖子的心情，如果他突然觉得我们不是那么重要，我们两个明天都会成为吊在哥谭大桥上的尸体。”
“那谁叫你一个人来冰山餐厅的。”道恩忍不住反驳道。
“我来当然是没问题，这里又没有挂牌子写着谜语人不可入内，但是又是谁来找我的，又是谁怂恿我的。”
“哦哦，所以你要怪我啊，大人物。”道恩抱着手臂笑道，“先不说怂恿不怂恿，你怎么敢让里卡多一个人出去的，还那么自信地跑过来跟我说话，不知道的以为你找了个铁链给里卡多栓上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会去找企鹅人，他又不是不了解企鹅人，真不知道那里来的信心。该死的蠢货，把自己害死也就算了。”谜语人又抱住了头。
“看来你的威名并没有什么作用。”道恩感慨道，“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大风大浪没什么免疫作用。”
“我是谜语人！”尼格玛看起来彻底被这句话激怒了，大声吼道。
“嗯，说小点声我也知道的。”道恩掏了掏耳朵。
“听着，我有十六个博士学位——”尼格玛说，“我不知道里卡多那家伙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但是我，我之前说过了不要把企鹅牵扯进来，不然就是被发现了我也有一百种逃跑的方法。”
“......”你为什么在跟我证明这些啊，道恩忍不住腹诽。于是，顿了半刻，她转而说：“我没怀疑过这些，要不然也不会当时找你——合作。”
“你只是单纯地找我求助吧。”谜语人讥讽道。
“你真他妈混蛋，尼格玛。”道恩实在是绷不住表情，咬牙切齿道，“我他妈遇到你还不如被企鹅人直接丢海里去痛快一点。”
“彼此彼此。”
房间里就这么陷入安静了，道恩在窗户侧边站着，谜语人把穿着鞋的脚搭在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外面的建筑还是冰山饭店，耸立的招牌的影子被拉长，像是监狱栏杆一样投了进来，在谜语人的身上滚动。道恩只是站在影子里抱着手臂，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谜语人抖起了腿，然后率先开了口：“我在想，科波特说你是我的朋友，他查明了这件事。”
“我没有告诉过科波特类似的问题。”道恩公事公办得说。
“既然他说的是查明我就不考虑这个可能性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得问一句。”谜语人盯着道恩的脸说，“你出卖过我么。”
“当然没有。”道恩说。
“那就行。”
“你甚至不考虑一下我可能是在骗你么。”
“哦，天呐，你的演技能骗的过的大概——”谜语人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天花板，思考了一阵，“我改下口，骗不了任何人。”
“——”道恩被堵得没法说，转而说，“之前企鹅人念过好几次我的姓氏，可能是以为我是哪个家族的破落户之类的，去查了我的身份，然后查到你了。”
“可能性不小，但是另一个角度说，科波特这么喜欢把自己家族和族谱挂在嘴边，我认为他是记住了所有可能打交道的高层人士的姓氏的。”
“这其中有叫斯科特的么？”道恩是真的好奇了。
“没有，据我所知——”谜语人似乎认真得回想起来，然后重复道，“没有，绝对没有，放心你不是一个富豪家族无意间丢掉的弃婴或者带病的孩童，在成年之后拿到三千万的遗嘱分成之类的还是不要想了。”
“你知道么，我甚至拿你的dna和韦恩那边的比对了。”谜语人突然转过头说。
“韦恩——为什么。”这个姓氏让道恩警觉了起来。
“因为你长相不错，他们一整个家族净出美女俊男，加上机器刚刚到货，所以我就想着试试也没什么。”谜语人继续说，“结果是你和他们那边蹭不上半点的关系，真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不能绑架我来找韦恩要赎金么。
“既然如此为什么企鹅对我的姓氏如此敏感。”道恩想到了什么，“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从有关罗马人的信息里了解到我的名字。”
要说道恩和□□有所牵扯的事情，似乎只有这么一条了。
“他找到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吧，不可能把你抓到了之后后知后觉：哦，我们抓的人姓氏是斯科特，多奇妙啊！”谜语人夸张得说，“而且他既然能通过你查到我，起码是说明知道我们两个有过——按照你的话，合作。”
谜语人左右各伸出两个手指，给这个词语打了引号。
“......”道恩不管谜语人那贱的没边的嘴，“要说我们有什么谈得上合作的事情，那就只有电影院和餐厅两次。”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真是相当有意思的地点，而且两次都有一只黑漆漆的大蝙蝠出场。”谜语人捏着下巴说。
“也就是说有人，起码知道你和我当时在场，或者更干脆，他就在现场。”
“完全不可能！首先，电影院里不可能，我隔绝了周围所有的信号，红外扫描也显示周围没有别人。其次餐厅里知道我在的人都死了，只剩下——布朗现在估计在监狱健身房里挥汗如雨，希望他狱友打他的时候可以下手重一点。”
这个时候，谜语人想到了什么，他猛然转过头说：
“小孩，那个小屁孩！”
“......什么。”道恩一时半会想不到，过了半刻才意识到谜语人说的是杰森，“他，不可能吧，那么小的孩子。”
“真是伟大的慈爱！那你给我一个解释，到底是谁知道你的名字，会把你和我当成朋友。听着，现在不是你大发母性的时候，大部分时候就是这种孩子，流浪儿，才是□□搜集讯息的绝佳材料！”
即使是道恩，听了这么一长串，都感觉自己要被说服了，过了半响道恩才不确定得说：“蝙蝠侠？”
“蝙蝠——”谜语人瞠目结舌，然后沉思了一下，“蝙蝠侠。”
“蝙蝠侠......”
“蝙蝠侠啊。”
这个说出来道恩自己都觉得好笑，但是谜语人严肃地点了点头说：“有一定的可能性，虽然他在报纸上被作为哥谭的黑色守护天使宣传，但是我不相信一个人能真的无偿做这些事情，说不定他服务于某个黑|帮，或者干脆是政|府，不过我之前的判断是军队。”
“......有没有可能他是真的希望让哥谭更好一点。”道恩试探性得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谜语人张狂得大笑起来，而后看向道恩尴尬的表情，才说，“抱歉，你没有在开玩笑么。”
“其实我很喜欢英雄故事。”道恩辩解道。
“你在说谎，说明你实际上不喜欢英雄故事，这让我反而有些难以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了。不过这都是小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你真的是天真的要死，这就是失去了记忆的好处了么，即使在地狱长大也不会受地狱的引力约束。”句末更像是一句感慨。
“我不是很喜欢谈论这个问题。”道恩看了眼脚下的地面，抬起头。
“没必要回避，如果你不正视自己的问题你就永远获得不了成长。”谜语人完全没有给道恩反应的意思，继续说，“你不这么认为么，还是说你希望自己就这么继续下去。虽然暂时不知道明天我们会面对什么，但是侥幸，我是说如果你侥幸逃出去了，继续这么活下去，终有一天你的脑袋上又会套上一个麻袋，或许印得不是企鹅，或许是披萨或者黑色骷颅头，甚至可能是某只大白鲨，谁知道呢。但是不管怎么样——”
谜语人双手如同为道恩祈祷一样合并，手指朝向道恩，在阴影中，他像是一个街头的神秘魔术师。在影子里，他身上的绿色似乎被赋予了某种诡异的魔性，鲜活了起来。连带着他的话语也在不大的房间里回响。
“你会再次沦落至此，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道恩不满得皱起眉毛，却没有反驳。
如果有了解道恩的人在这里，肯定会说道恩已经相当生气了。她本来领地意识就强，对她过去的窥探就像是直接到冒犯，而谜语人话语里暗示的东西更是他刚才就触碰过的雷区。
这样成为他人的人偶，丧失所有的主权，在舞台上成为被贴着标签的待售品，甚至成为某个人的礼物。这是你想要的么，这是你需要的么。
“但是如果听了你的话，我和成了你的人偶又有什么区别。”道恩歪了歪头说道。
“亲爱的，区别大了，哪怕是都是被利用，人和人之间也有区别，奴隶和奴隶之间也有区别。”谜语人站了起来说，“就像是需要你买一堆品牌垃圾才能买的奢侈品包包和路边随手一美元店里的帆布包的区别，在高档的写字楼里办公哪怕是做最没有意义的看饮水机和扫厕所的区别。有意思的是新的时代我们废除奴隶制之后似乎一直在花大力气来强调人的自尊，或者说来掩盖某种意义上人从未有过真正自由的事实。”
“道恩，你觉得你掌握了你的命运是么。”谜语人指向她突然说道。
“我想，相对来说——”
“那么如果明天政府决定向苏/联发送核武器，你在属于我们的国家举动里面能够决定多少，你能在天上像是金龟子一样乱飞的核弹头里寻找到决定自己命运的钥匙么。”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想任何人都不能在这样的事件里决定自己的命运。”
“或许有私人直升飞机和游艇，还提前得到消息的可以。”谜语人盯着道恩，像是在说这就是我说的人和人之间的区别。
“那么这个话题可能过于宏大，我们换一个话题：你觉得企鹅人身边的那个凯瑟琳小姐，和我们这栋楼底下那些挤在一起的舞女有没有区别，而他们之中谁掌握了自己的命运。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不他们都没有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们都在为企鹅人做事。那么你剧组里的那些同事呢，他们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没有呢，也没有不是么，如果有一天他们需要，或者头上也被套了个麻袋，那他们就会干和你一样的工作。如果，他们都是市井小民，那与之相比我们刚刚死去的里卡多先生，他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没有呢。”
谜语人一边后退，一边讥笑得说：“彭！”
“大部分人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是奴隶，只是我们不再这么叫了而已，本质并没有太多的改变。现代生活带给我们的只是更多更花哨更表面的词句。让那些没有脑子的人去纠结于我们的文化到底给了多少人不恰当的评价，那几个词语的词根有不符合现代文化的部分，我的人格受没受到侮辱。但是小心了，小心这些玩弄表面的人，他们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手里握着刀。”
“听起来真是左/派。”道恩评价道。
“听起来你没在听我说话，甚至把我和那些赶潮流的朋克归位一类了。”谜语人泄气得把手拍在裤子上，抱怨道。
“不，我想我听了，”道恩看向地面说，“我甚至知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哪怕你在我的脑子里装炸弹，跟着你干都要比任何选择强太多。”
“我也知道你是对的，这还挺让人难以接受的，说实在的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你是对的。”
道恩抬起眼睛看向谜语人。在谜语人看来，道恩才是整个人缩在窗边的阴影里，以至于身影整个都模糊不清。
“谁知道呢，我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要接受这件事。”
“为什么。”谜语人嗤笑着，走上前。
“我知道表面上的自尊有多虚伪，但是一旦接受了你说的这些就意味着——没有希望，没有英雄，更不存在——正义。”最后这个词语似乎过于羞耻，道恩把它吐出来费了太多力，最后它却还是轻飘飘得，像是要气化了一样。
“从来都没有希望，也从来都没有英雄，更不存在什么正义。”谜语人盯着道恩的眼睛一个词一个词得说，“只有赢，还有输。”
“what is the world full of（这个世界充满了什么）”道恩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开始谜语人抛给他的问题，“大人物和小人物，赢家和输家，这就是你的答案。”
“我更倾向于：游戏和谜题。”谜语人微微后仰说道。
“那你呢，”道恩皱着眉头看向谜语人，“现在我们是科波特刀下的一块肥肉，任人宰割，按照你的例子来说，你现在是小人物还是大人物，赢家还是输家。”
“我们我们。”谜语人被逗笑了，“道恩，听好了，你才是那块刀下的肉，对科波特来说你可是一块三文鱼肉。我？我不是，我对他另外有用处，为什么他把我留在这里，为什么不是把我们丢进食人鱼池子里而是给我分配房间，为什么他让你和我在一个房间。”
谜语人说着拍了拍道恩的脸，道恩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盯着他的紫色手套，整个人吓得差点嵌在墙上。
“放心，我和那种恋童癖不一样，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过你最好想一想，好好地想一想。”谜语人走到了墙边的柜子前，随便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道恩花了点时间才让自己从变身成木棍的猫头鹰状态缓和下来。
“这个问题从来不是谜语不是么。”道恩喃喃道。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净忙着给人出谜语的。我挺喜欢谜语的，确实，不过还没有到发疯的地步。”谜语人耸耸肩说。
道恩看着这个奇装异服的小子，心里想：谜语人或许确实现在还没太疯，但是这身打扮真的很让人不先入为主得认为他疯得可以去陪小丑吃龙虾了。
“既然说道这个问题了，你的答案是什么。”谜语人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说道。
“......我不知道。”道恩说完后自己都笑了。
“我还以为会是正义，或者平衡的生活。”谜语人摊摊手，“你知道的，你几乎自杀一样得拒绝了当我助手，这甚至是你自己之前选的。”
“我可不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故事，告诉我为什么。”谜语人打了个响指指着道恩说。
“你想听真话？”道恩歪了歪头说。
“当然。”
“......有一部分如我所说，是因为我知道你可以抛弃别人的同时就一定会抛弃我。”道恩观察谜语人的表情，意识到对方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表情坦荡得像是在听人夸他。
道恩叹了口气，继续说，“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想试试。”
“试试什么。”谜语人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于是问道。
“我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例如说我的出身，例如说这里，例如说蝙蝠侠。我不能像是把你当成自己的衣服一样穿在身上，你明白么，某种意义上这是在逃避，所以我想试试找到别的东西。”道恩咬着下嘴唇。
“像是衣服，哦，不错的比喻，用我来为你的所作所为辩解，用我的观点当你的观点。”谜语人点点头说，“确实如此。”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让歌舞的声音突然变得相当响亮，道恩可以发誓她听到了“再来一轮”的欢快吼声。
“你居然没继续反驳我。”道恩说。
“没必要，因为你那点可怜的经验既不能证明我是对的，也不能证明我是错的。”可能是喝了些酒的缘故，尼格玛的语气变得坦诚了许多，不再带刺了。
世界上会有证明你错了的人的。道恩想，那个巨大的蝙蝠身影从她的心上掠过。
想到了什么，道恩随口提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会觉得你是错的。”
“......这很难理解么，你当时对我说的话，就像是！”谜语人从桌子上蹦了起来，然后突然住了嘴。
原因两个人都知道，其实道恩没有说什么，哪怕谜语人威胁她也没有说什么。谜语人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就像是把自己的怒气全都憋在嘴里了一样。
“当我没说。”谜语人深吸口气，坐了回去。桌子上的花瓶因为这力道抖动不已，在桌子上摇晃起来。
道恩走过去把花瓶移到了安全一些的柜子上。
谜语人眯着眼看她的举动，突然说：“你或许确实不适合当我的助手。”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你多管闲事。”
“......”
“嘿，你听过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
“听过。”
“那你听过一句话叫做，多管闲事死得快么。”
“这个没听过。”
“嗯，我刚刚想的。”谜语人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道恩，蝙蝠侠可以多管闲事是因为他强大，他徒手可以掰弯一根钢筋，他即使负伤第二天也会巡逻，说明他有人给他看病。他有着可以保障他秘密身份的安保，不管是在网络上还是在别的地方，他起码有一个团队，或者几个助手。而这样的人都会带上面具，不然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么。”
“......”道恩点了点头，“寡不敌众。”
“没错，哥谭没有理由就会杀了你的混蛋比苍蝇还多，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常露面。”谜语人站起身，“现在你不是我的助手了，我不会帮你的，如果你能侥幸熬过去的话就把今天我说的话牢牢记好了。”
谜语人没有说的是，其实他确实记恨道恩了一阵子，在几秒之前他都还在记恨道恩。甚至同意当游戏的荷官，也有部分原因是想着：哪怕输了也可以亲眼目睹着道恩把自己后半辈子毁掉的机会。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证明道恩是错的，线索大师也是错的。哪怕他多少次说服自己，自己才是正确的那个。在夜晚的时候，这种对自我的怀疑又在暗处陡然滋生，让他烦躁不已。甚至他想要买凶去杀了道恩和线索大师，从源头消灭问题。
可惜里卡多并不争气，到最后他甚至并不希望里卡多胜利了。
“听着，你不能信这一套，因为你不会一直赢下去。”道恩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你那位室友对你帮助不小。”谜语人很反感道恩擅自解读自己，讽刺道。
“只是耳濡目染而已，你不可能一直赢——”
“但我总是赢。”
“总有一天你会输的精光。”
“……那不可能。”
“如果有呢，如果你真的有那种拼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打败的对手呢。”
“哦哦！不要小看了我，我只是呆在这里，不代表我对科波特这该死的软禁束手无策。”
“我没有在说科波特，我说的是，可能是某种神明的骑士之类的。”
谜语人沉默了，他脸几乎皱在了一起，可以看出来他一点也不愿意思考这个可能性。但是他还是在想，在思考这件事。
“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终于，谜语人说，语气相当认真，比他之前念叨里卡多和科波特的事情都要认真的多，“我会挑战他直到我赢下游戏为止。”
他看着道恩，却发现道恩没有惊讶。只是继续那么看着他，像是在说她早就知道答案是这样的。
甚至谜语人因为这个表情有些愤怒，但是这种愤怒迅速平息了。面对着那样的表情很难让人生气，那是纯粹的平静，不夹带一丝一毫的他物。
“哪怕你这一生都不得安宁？”道恩问道。
“哪怕我得行走在活生生的炼狱里。”谜语人说，很快接了句，“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道恩看着谜语人思考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很羡慕他，甚至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羡慕他了。
这倒不是因为所谓他大人物的身份，可能有很多钱或者十六个博士学位。而是因为谜语人的形象如今已经过于清晰，早已从她脑子里那些浅浅的漫画和屏幕影像里跳脱出来。
道恩早就不把这里当成漫画来看了，这个观点起源于她第一次打工的时候，她的手臂因为过量清洁剂发痒。她躲在厕所里一遍又一遍洗刷自己的胳膊，希望凉水能够让自己好受一点，红肿的手臂挠出几条血痕，而更让她绝望的是自己还没有完成自己应当完成的工作。
那是她第一次在这里哭，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里和她观念里真实世界的区别不大。而这个苗头彻底在她心里发芽，则是因为杰森帮她打了呼叫蝙蝠侠的探照灯。
更遥远的过去越是深入思考，越是像是白噪音一样模糊不清。在谜语人激动得表述着可能有些极端，可能幼稚的观点的时候。道恩却没法再像之前那样一笑置之了，她意识到自己在这种纯粹的热忱下显得浅薄，像是一张轻薄的白纸。
“明天有关罗马人的会议。”道恩放弃回忆，说道，“你听起来像是早就知道了。”
一瞬间，谜语人喝得半醉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他警惕得盯着道恩，说：“嗯——我有我的渠道，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休想知道。”
我也没问。
“反正明天你就知道了，你问什么呢。”谜语人说着爬上床，在上面张成一个大字形。就在这个时候道恩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睡床上我睡哪里？”道恩环顾四周问道。
“沙发不是很宽敞么。”
“那是两张单人沙发。”
“拼在一起总能挤的下的，你也不高。”
“好吧。”道恩抱着手臂深吸一口气说，“我只是想问一下这位穿西装的先生，你的绅士精神在哪里。”
“哈！”谜语人翻了个身爬起来说，“绅士精神是给女人和孩子的，众所周知，孩子在人们眼里一直是无性的——除了里卡多那种人。所以以你的外貌来说，你自然算不上女人。”
“那孩子。”
“你也不是真的十四岁啊。”谜语人露出胜利的表情，然后又栽进了枕头里。
“.....”道恩笑着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用手抓住了被子的边缘，然后猛地一抽。
谜语人直接被掀在了地上，他冒出头看着抱着被子的道恩说：“干什么。”
“打地铺。”道恩说。
“那我盖什么。”
“我看这床单也挺宽敞的。”道恩笑着说。
这一章算是彻底冰释前嫌吧，我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但是我还挺喜欢的所以就留着吧。
哼哼，在剧情发展的同时塑造了两个人物，我好厉害（洋洋自得）
写完之后发现自己居然可能是擅长写情景喜剧的。
——
一些补充：因为这里苏没有解体，所以在年轻人里左|派|思|潮相当盛行，和朋克摇滚掺合在一起有点流行文化的感觉。虽然说他们流行的观点和真正的苏没有多大关联。因为谜语人的观点比较骷髅黑派，所以我觉得他会支持这种想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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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