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口中的小孩，牛郎莲间很快抵达了包间。这是一个看起来20岁左右浅咖色头发看起来有点内敛的秀美少年，对于秋野三十来岁的年纪来说，的确就是一个小孩。

他非常自觉主动地在秋野身边坐下，并且很快用甜言蜜语逗得大姐姐们捂着嘴直笑。

没过几分钟，麻宫指名的其他牛郎也陆陆续续来到了包厢。

……

“就拿这个例子来说吧……小莲因为上周的营业额冲到了第五名，所以被请上台分享他的工作经验。结果他一上去，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长相同样具备阴柔美特质的牛郎面带笑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莲间脸涨得通红，他自然是不愿意在自己的金主面前丢脸的，但牛郎之间为了争夺金主，这种暗地里的拉踩也十分常见。

秋野温柔地抚摸了他的手背，似乎不经意的说。

“没关系小莲，这周再分享工作经验的时候你就上去说，能拿前五名都是因为客人喜欢你呀。”

阴柔长相的牛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几分。

艾丝琳一边抿着杯中的酒一边看着几位牛郎围绕在秋野大富婆身边争风吃醋，看得直乐。

麻宫和浅川显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都有相识的牛郎陪着说起了话。

看乐子的艾丝琳也乐得清静。这些风格迥异的美男子们无一能够触动她内心深处的那根弦。

被指名的牛郎尝试想与她搭话，然而她并不说话、只默默喝酒的行为让对方碰了一鼻子灰，很快便又围着秋野打转了。

艾丝琳对这些牛郎一直不太感兴趣，虚伪涂抹出的光鲜亮丽，剥离开那层外壳之后，无非也只是普通人类而已。

何况，长得也并没有那么帅，大概是被前男友和他的队友们抬高了审美标准吧。

她脑子里闪出了神宫寺医生秀美的面容、出众的身高和修长的身材，以及刚刚还在俱乐部灯牌上彰显存在感的no.1牛郎精致的脸蛋。

他们唱rap的，颜值好像都很高。就算是队里存在感最低的观音坂独步，他温柔的碧蓝色眼睛……

刚想到前男友那两位光凭长相都能养活自己的队友，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晚上好，美丽的公主殿下，请问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

营业状态下，穿着西装外套的伊弉冉一二三看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

他弯腰致意，金色的头发即使是在昏暗的包间里也熠熠生辉，蜜糖金色眼眸中倒映着艾丝琳黑发黑眸黑裙的身影。

……他好像太阳。

伊弉冉一二三保持着手抚胸行礼的姿势等待艾丝琳回答，大约是女孩的沉默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如山涧清泉般清越的嗓音，却放慢了语速，染上了些许缠绵缱绻。

“无关其他人……今夜，你可以独占我的身心，直到天亮吗？”

“好像你还是第一次来我工作的地方呢。”伊弉冉一二三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

天知道，当他不经意间瞥见艾丝琳在大厅的身影时，情不自禁在心里尖叫了一声。

明明穿着西装外套的时候已经不会犯恐女症，看到她的时候却有藏起来的冲动。

通常她都是简单的ol打扮，加班加到吐的时候有时更随便，但今晚她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番，身着一件剪裁精致的黑色礼裙，头发也用宝石流苏装饰的发簪巧妙地挽成了一个优雅的半披发。

还没来得及磕磕绊绊去找店长请假，就得知自己已经被她所在包间指名了。

“她们居然指名了你……你看起来就很贵。”

艾丝琳答非所问，并未看向这位旧友，而是注视着桌面，端起郁金香型的酒杯抿了一口。

伊弉冉一二三作为名副其实的no.1，按理来说预约早已排到一个月后都是可能的。

少数情况下遇到了恰好没有预约的他，指名费也是天价级别。

“其实只是指名的话价格还好……”伊弉冉一二三眼神有些游移，“贵的是买酒、香槟塔这类的…算是打赏费用。”

艾丝琳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伊弉冉一二三能成为no.1自然不是靠指名那点收入，而是成千上万迷恋他的少女为他一掷千金。

“是哦，有很多喜欢你的女孩子给你花钱。”

伊弉冉一二三轻轻笑了两声：“她们为我花钱，我给予她们想要的陪伴与爱…消解客人的烦恼，陪着客人纵酒忘忧，这就是牛郎这份工作。”

工作状态下的一二三和平时的一二三判若两人，声线、神色，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营业牛郎的声线是带着些磁性较为华丽的，显得成熟了很多。

先前认识独步这位轻浮幼稚的发小时，除了长相的确过硬，性格方面……她根本都不能相信他从事着牛郎这份工作。

大约是醉意有些上头，忘却了前一天的烦闷，也暂时不去想关于前男友的事情，此时她感觉还挺新鲜的。

“爱也是能随意给予的东西吗？”

“这要看你如何定义爱、而对方又需要怎样的爱。”

伊弉冉一二三侧过头注视着黑发黑眸的少女，恰好和对方的视线相遇。

艾丝琳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让她情不自禁想尝试解读。而伊弉冉一二三从对方纯黑如墨的眼睛中，看到了试着维持营业状态，却显得十分拙劣窘迫的自己。

他们谁也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聊点别的吧……我们店的名字，Fragance是香氛的意思，而这个包间叫做「Chamomile」，翻译过来就是洋甘菊。”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仍然略带迟疑地说了下去。

“洋甘菊的香味可以舒缓压力，也有安眠的效果。”

艾丝琳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因为洋甘菊是黑夜女神喜欢的花朵之一。

她的前世记忆其实已经十分模糊了，作为女神的信徒，教会的值夜者，她印象最深的事情大多都与自己过去的信仰有关。

在原本的世界，她也是一个孤儿，被女神的慈幼院收养，对黑夜女神的忠诚和对教众的守护构成了她平淡但在那个世界却难能可贵的一生。

她最常见的娱乐活动是去黑夜教会前的广场上喂鸽子，看白鸽振翅飞翔。

在那个充斥着疯狂与死亡的世界里，生命是如泡沫一般脆弱而易逝的。

在战争中，即使是她所喜爱的鸽子，最终也没能逃开成为难民食物的命运。

那时候她没有遇到过爱情，不仅没有爱情，记忆里关于“自我”的部分也稀少得可怜。

偶尔她会想，会不会关于前世的记忆也是她成为梦魇之后，将某场梦境当作了真实呢？

但她对教堂、对鸽子莫名的亲近与喜爱，即使是梦境带来的遗留也十分真实。

和独步初次的相遇，是她坐在花坛边缘掰着碎面包喂鸽子时，听到一个人在哼唱着陌生却动听的曲调。

用曲调来形容其实不太准确，因为是以rap为主。

描述为动听似乎也过于美化了。

当她听到有人在哼唱着类似于『今天世间中的杂音也充斥了太多』『人潮涌动的大楼宛如交尾之虫』『所爱的寂静依旧继续著走向死亡之路』这样充满了对社会的不满和反叛的曲调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大约是个厌世者。

而传统意义上的厌世者，似乎都应该是那种充满了仇恨，而且与世俗格格不入的那种。

然而当她用目光寻找到曲调的来源，对方却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困倦的普通上班族。

“抱歉！是我吓走了你喂的鸽子吗？”

虽然这个红发挑染的青年看起来很困，眼底还有深深的黑眼圈，但那双眼尾稍有下垂的干净蓝眼睛因惊讶而睁大的样子还是成功让艾丝琳忍不住笑了起来。

“它们胆子大得很，不会轻易被吓走的。”

白鸽们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盘旋着飞了几圈，又轻巧落地啄起地上的碎面包屑，动作像极了点头附和。

“我叫艾丝琳，你呢？”

她想要知道是什么让对方厌倦着这个美好的、至少生命是真正得到尊重的世界。

“啊……我叫观音坂独步。它们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你，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这么多鸽子。”

观音坂独步观察着素不相识的女性，她黑发黑眸黑裙，却意外与白鸽十分搭调，眼眸弯弯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冲淡了些许神秘疏离感。

他有些局促，不知为何，心脏砰砰直跳。

在新宿这座繁忙的大都市一角，种满了鲜花的广场花坛边，一切的美好故事都从这里展开了。

“洋甘菊是守护梦境的花朵……”

即使室内已经被辛辣的酒精味道填满，似乎也能闻到浅淡的花香。

紧接着，她的手背被一个温暖的触感覆盖了。

“我所理解的爱，是想要治愈一个人的痛苦，让她能够拥有笑容的心情。”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

啊……原来真正痛苦的时候流眼泪，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她好像将自己从身体中抽离了出去，静静的观察着。

“我们哭泣是为了被倾听，也是为了让别人知道我们内心深处的声音。你是因为以为没有人会听见，才不会哭出声音的。”

仿佛听到了她心中的声音，更接近一二三原本的温柔嗓音在靠近耳朵的地方响起，紧接着头顶传来被抚摸的触感。

“没关系的，没办法说清楚现在的心情也没关系的。”

脸颊上泪水的冰凉感也迅速消失，只余下擦拭着眼泪的那个人掌心的温暖。

“至少今天晚上你并不是孤单的。”

紧接着是短促的笑声：“喝酒也好、找牛郎也好，本来就是为了寻欢作乐，忘掉现实中那些烦恼吧，多喝一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啦。”

2024/12/28修文：删去了原本的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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