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莺加(2)

其实舍甫琴科会走到和米兰分手这一步,原因真的很复杂。偶然中有着必然,从头到尾一直美满的关系毕竟少见,悲欢离合才是生活永远的主题。一方面是伊斯坦布尔后在整个意大利糟糕的处境让他日益感到痛苦,另一方面是阿布长期锲而不舍的追求确实让他在心烦和动摇中摇摆着。还有一部分原因他永远也不会和别人诉说,但确实一直在他的心底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在理智思考之外的感性空间里持续感到困扰与压力:那就是加迪尔……加迪尔和很多人的关系。

舍甫琴科从来没有怀疑过对方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他知道对于加迪尔来说自己一定是最重要的。可是只要是个人就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社会关系,舍甫琴科自己也多了很多重要的朋友,他总不可能把加迪尔关在屋子里不让他出去工作和正常交友吧。更痛苦的是,他更不可能拦着别人不让他们喜欢加迪尔。

漂亮又聪明还会挣钱的男人被很多人喜欢显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舍甫琴科知道这一点,但他第一次真正切身“意识到”这件事情是在加迪尔第一次到米兰内洛接他下班的时候,那也是唯一一次——因为舍甫琴科当晚就回家发飙让他不许再来了。

加迪尔当时很委屈,以为自己给哥哥添麻烦了。但实际上问题压根不是他做错了什么,而在于他好过头了、有点过于讨意大利男人喜欢。那天他被工作人员十分热情地带着在各种地方参观了一遍,甚至去敲了更衣室的门。安切洛蒂之前就在贝卢斯科尼的饭桌上见过他一次,和颜悦色地把他介绍给了大家,于是加迪尔就被全队都摸了一遍脸(…)大家想确认一下这么好看的小青年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加迪尔的性格很讨人喜欢,他只是看起来像无害的富家小少爷,实际上因为进入社会早,被锤炼得完全就是个人精。

长得又漂亮,说话又好听,还会眼睛亮亮地甜蜜一笑……谁不喜欢啊。

舍甫琴科一开始还在得意,但是很快就烦躁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对队友们和平时一样只是嘻嘻哈哈的大大咧咧行为特别反感是一方面,看着加迪尔毫无反抗意思地站在那里笑是另一方面。

最最重要的烦躁点是他甚至找不到哪怕一个正当的、合理的理由来拒绝大家喜欢自己的弟弟。他的情绪根本就是蛮不讲理、小肚鸡肠、莫名其妙,所以也只能憋在那里。还是马尔蒂尼察觉到了他脸色不好,十分自然地把正在试图约加迪尔共进晚餐的因扎吉给抓走了,十分潇洒地让舍甫琴科早点和弟弟回家聚聚去。

“你干嘛对他们那么笑?”舍甫琴科刚坐上车就狠狠闹了脾气。

加迪尔不懂哥哥发什么疯呢,一边低头整理手机里刚刚被人输进来的电话号码,一边不走心地安抚他:“对不起,我笑得不好看吗?让你丢人了?”

“不是,是好看过头了。”舍甫琴科刚发车,就又踩了一脚刹车,拧着眉转过身来帮加迪尔系上安全带,这么个瞬间他看到了加迪尔存了因扎吉的号码,顿时火气冲到了天灵盖:“他和你换号码做什么??!”

“辅导数学。”加迪尔无辜地看着他:“他说他想考会计证书。”

“装的,他绝对是装的,下面他就会说为了感谢你上课先请你吃饭了,千万不准答应知不知道?下面是哪个——里卡多?他什么时候和你说话的?”

“他喜欢我的十字架项链,想买同款。但这个是做的,所以我回头要把工匠的联系方式发给他……”

“算了——啊!保罗?他为什么……”舍甫琴科震撼的呐喊几乎要掀翻车顶盖。他的惊讶下掩藏着慌乱,因为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和马尔蒂尼的关系有一说一有点混乱,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但他绝不想要加迪尔掺和进来,根本不需要二选一的问题摆上来,他就已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加迪尔。他绝不希望加迪尔知道任何不该知道的,为此直接和全世界一刀两断都可以。

加迪尔还想问他呢。马尔蒂尼说的是“我们换个电话,你有什么想了解的事情就直接打给我,万一他有什么事我也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现在的队长对队员都这么好了吗?而且这种熟稔的语气让加迪尔第一时间感到了不高兴,仿佛对方才是舍甫琴科的家人、监护人、最亲近的朋友,或者别的什么似的。

明明有身份说出“安德烈·舍甫琴科有什么事情我就联系你”这样的话的人……只有身为“弟弟”的加迪尔才对。

他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了?是安德烈告诉他的吗?因为我在外国生活不常来,所以他默认我们的交流没有那么多吗?加迪尔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但他忍耐住了抿嘴的冲动,在马尔蒂尼温和且关切的目光中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有一瞬间的过度敏感和过度解读。对方显然是在体贴他没有了解哥哥身边事的途径,所以主动为他解决了一个难题罢了。于是他对着年长者微笑起来,伸出手轻轻握住对方宽大的手掌,像小猫伸出爪子似的:“谢谢您。”

马尔蒂尼看着他的脸微微晃动了视线。

现在加迪尔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新鲜“线人”暴露给哥哥。他确实很想和舍甫琴科的队友、教练都打好关系,替哥哥经营人际关系是一方面,出了什么事(比如谈了女朋友又光速分手,被写了威胁信)他好歹不会再被瞒着最后才知道是另一方面……于是含含糊糊地和舍甫琴科说:“也是辅导数学。”

“???保罗都36了,他想上课应该去老年大学——”

“怎么对自己的队长这么刻薄啊,大家明明都说你们关系很好的。”加迪尔无语凝噎,绞尽脑汁现编了一个借口:“是给人家儿子上啦!”

舍甫琴科这才恍然大悟,悟了没两秒后心态又坏起来:“那你得多累啊,在投行的工作不是很忙吗?”

“还行啊。”卷王加迪尔不是很在意地对他笑了笑:“之前忙是因为我一边工作一边在读二硕嘛,最近就好多了,每周加一两节课有什么的。”

见舍甫琴科还想反对,他扯着安全带靠了过来贴了贴哥哥的脸:“就让我上吧,我想和大家多认识认识,他们对你很重要啊,不是吗?”

近距离下他们金色的睫毛几乎要碰到一起,加迪尔浅蓝色的美丽眼珠像是会释放让人头昏的魔法。他越来越成熟了,越来越美丽。舍甫琴科在意大利被爱得变幼稚和坦荡,加迪尔却在英格兰的凄风苦雨里变得越发擅长微笑和伪装。他反而越来越像是舍甫琴科的哥哥,成为他们兄弟关系中实际的主宰人,掌控着他的情绪和想法:“我只是想……想亲近你的一切,安德烈……你明知道我才不在乎别的人。”

被迷晕了头没有阻止这份来往是好几年里的时间里,直到他踢飞那个伊斯坦布尔之夜的点球前,舍甫琴科最懊悔的事情没有之一。他也不知道马尔蒂尼在玩什么花招,但不管怎么说对方都不应该把手伸到加迪尔身上。他们以前缓慢积攒的暧昧和古怪的氛围消失得一干二净,撞见加迪尔和马尔蒂尼在车门前轻轻接吻的时候,他差点没把栅栏都拆下来往自己队长的头上砸。往后看到马尔蒂尼的每一天每一眼,他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知道这个人从他这里偷走了多少的加迪尔。他明知道加迪尔不是自己的私人物品,连他的亲弟弟都不是,他没有管控他的义务和权力,可就是控制不住那种沸腾的疯狂的痛苦。

他不要加迪尔被人亲吻、被人拥抱、被人抚摸、被人爱、也羞涩地爱着别人……不,不,不,全部都不可以。如果失去加迪尔,那他还拥有什么呢?

童年时那种永远贫瘠、永远不安的创伤感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可以和天生幸福的人一样靠着双手拥有一切原来是亚平宁和煦的阳光带来的错觉,他其实从未拥有过这里的信任和爱,他是踢飞了点球的应该上耻辱柱的软脚虾,他是想留下却依然被怀疑忠诚的雇佣兵,他终究是个外乡人,风雪永远飘在他的生命里。

只是个乌克兰来的“核弹头”。

人们对物品的爱当然是有保证期的。

那他宁愿要做更值钱的东西,宁愿在一个会说家乡话的人手里卖出好价格。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要赶走一切会偷走加迪尔的人和事情,他痴迷在安逸的日子里太久了,忘记了要握住弟弟的手,不要让他走丢。谁都别想把加迪尔夺走,马尔蒂尼不能,阿布也不能。

“我要转会到切尔西,这事就这么定了。”他打电话用温柔、但无可置疑的通知的语气和加迪尔说:“让家政把我的房间收拾出来,我们还住一起。”

接到电话时加迪尔正躺在阿布的大腿上。屋外雨滴在落,屋里安静得时间都会在这里停住,他透过阴天朦胧的光线和雪茄烟看到了年轻寡头志得意满的笑。他倒是懒洋洋的没什么表情,可眉眼细腻到像是被上帝描摹了千百遍,依然美得像一幅在男人膝头徐徐铺开的画。阿布带着欣赏与怜爱摸着他散乱的金发和搭在脸边的手:

“他会在这里过得很好的,你也是。”

加迪尔依然没有笑。在阿布有点烦躁和不安地捏住他的下巴后他忧伤而无害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讨厌这个烟味。

“我不抽就是了。”阿布伸手把雪茄碾灭在钻石烟灰盒里,看着加迪尔的神情,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把他拉起来搂在怀里,怜爱地吻了吻耳尖:“下次直接说,多大点事。”

加迪尔乖乖地任由他抱着,心里却在翻白眼:有完没完了,今天报表还没看呢,搂来搂去美不死你……

舍甫琴科转会的一切都风光顺利到无法描述,金钱和器重的光芒瞬间压倒了在米兰发生的一切晦涩与鸡飞狗跳,阿布简直拿出了迎接新婚妻子的架势为他准备好了一切,从落地的那一刻开始鲜花笑脸掌声和闪光灯就没停过。但是阿布没能在舍甫琴科身上得到他想象中的欣喜和信赖。每每看到漂亮弟弟穿着西装高挑又安静地站在阿布身后,时不时弯下腰来和对方小声说话,像个沉默的影子,舍甫琴科的心都会被狠狠刺痛。他现在只想踢出成绩来作为筹码,把加迪尔从恶霸老板的身边解放出去。

全世界大概就只有他一个真情实感觉得自己的弟弟被压迫和威胁了。加迪尔现在是阿布的私人助理,在俱乐部里活像是阿布的另一张嘴,说什么都有人诚惶诚恐地接住仔细揣摩。兄弟俩把老板迷得搁什么似的,都是心肝宝贝捧在手里,大伙想吐槽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讷讷地说一句人家兄弟俩一文一武还都长得这么漂亮,也难怪阿布上头,毕竟有钱人总是有收集癖嘛。蓝军主帅穆里尼奥绝对是这桩转会里最大的受害人,舍甫琴科,他是不想要的;加迪尔,那就更讨厌了。他一眼就能看穿这张无害又迷人的小脸下冷漠又一肚子心眼的本质,更烦的是对方仗着阿布的宠信鸡毛当令箭,肆无忌惮地在俱乐部里抬高舍甫琴科的地位。

更痛苦的是在和阿布的私人对话里,对方依然对加迪尔的态度表现出了十成十的纵容。这种感觉十分类似于曾经把你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的前男友现在屁颠颠跑去追别人了,虽然说他们不是这种关系,穆里尼奥也做了心理建设,但还是感觉糟糕透了。他现在只能衷心祈祷阿布新鲜劲赶紧过去。

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

阿布嘛,一会儿喜欢这个男的,一会儿喜欢那个女的,一会儿喜欢这个教练,一会儿喜欢那个球员,都是一阵一阵的事儿。但是舍甫琴科却是实实在在地在俱乐部称王称霸直到他捧着一堆奖杯退役,主教练来来去去,他不动如山,到退役为止英语都算得上是稀巴烂,平时能和队友顺利沟通全靠他们学乌克兰语。加迪尔就更离谱了,明明在阿布身边跟了两年后硬是辞职去别的地方做高管了,结果他去哪里阿布收购哪里,一路又追又舔地把人逼着回乌克兰央行挂个闲职不干活了。

据说私下里还在继续卖好,年年圣诞节过生日还挖空心思送礼物。

这尼玛图什么啊,再好用的手下也没有这么心肝的吧?难道真的有一腿,真的是小情人?但是不像啊,完全不像啊。加迪尔是作为敬业卷王出了名的,经典事迹有一天三趟航班帮阿布办事晚上还准点到了斯坦福桥坐老板身边给哥哥鼓掌……这么高强度工作的背景下他还有时间陪睡老板的话是不用吃喝睡觉吗?

这份未解之谜一直持续着。不过对于加迪尔来说事情从来都没有那么复杂,他只是单纯擅长赶走所有舍甫琴科身边所有相对特殊的人罢了。他既希望这些人继续对舍甫琴科优待着,又希望哥哥不要因为这些优待喜欢上他们,于是睡一睡总是最简单的办法。赶完之后对方当然就不再重要了,加迪尔也懒得在他们身上再花任何心思。

这个圣诞节他们依然是一起过的,妈妈走了,姐姐有丈夫孩子,只有他们俩一起站在一起装饰圣诞树,各自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漂亮到不得了的两个男人。舍甫琴科看着加迪尔专心致志的侧脸,想到前两天在慈善晚会上又有人朝他要加迪尔的联系方式就烦。

但是他一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反的:“前天要你电话的那个人打给你了吗?长得挺漂亮的,和人家聊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加迪尔专心致志地拆开一个金色小球:“拉黑了。”

“那怎么好。”舍甫琴科叹气:“你看,你老不结婚,都只能在这里陪我挂圣诞树。”

“是的呢。”加迪尔也叹气:“哥哥也不结婚,也只能在这和我一起,太可惜了。”

他们一边对着彼此愁眉苦脸,一边在心里美得冒泡。吃完晚饭他们又像以前一样挤在一个沙发里一起看电影。加迪尔想去拿旁边柜子上的饮料,仰头时不小心碰到了舍甫琴科的嘴角,愣了愣说对不起。

舍甫琴科也愣住了,和他说对不起。

两个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彼此,假装无事发生般又躺了回去继续看。昏暗的室内只有投影屏上电影的光线在闪动,心跳声响亮胜过画面里的惊雷。在这片二维的雷雨背景前加迪尔又爬了起来,翻身撑在舍甫琴科身上,又吻了他一次。

“不行……我们……”

“我们又不是亲兄弟。”

加迪尔看着他说,难得是迫切的、失去伪装的样子,像父母双亡第一次被叔叔牵着手带进那个早就无处可寻的乡村旧房子时一样,像他们被政府强行迁走流浪时一样,像舍甫琴科的父亲去世时他们在葬礼上一样,颤动着睫毛,嘴唇在微微发抖。

“哥哥,安德烈,安德烈……”他俯身抱住舍甫琴科,几乎要把自己化进他的肌肤里:“别扔下我。”

上一篇更多是莺的视角啦所以他觉得弟弟天真无邪不懂事,还为此充满了危机感,实际上加是黑心莲hhh,从小时候被抛弃又被舍瓦带在身边开始就是离了哥哥活不下去的扭曲小孩了啦(楚楚可怜emoji)虽然莺的病情比加轻点不过也没有好很多。这篇莺加的主题是真正的相依为命,外人通通赶走(。)

在钓哥哥身边人时的加:柔弱无害,充满感情,请你爱我,拿我当我哥代餐吧不要靠近他please

哥哥不再喜欢他们后的加:滚滚滚滚滚,别打扰我和我哥过日子

什么双面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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