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训练的间隙,我都在绞劲脑汁地思考如何和保罗进行这场交谈。
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得出什么准确思路,只是模模糊糊有点看法。
没办法了,只能到时候问问保罗究竟怎么想了。
我向来是一个万事不在意火烧屁股再着急的,说好听点喜欢见招拆招,说难听点就是个明知故犯的懒鬼。
行动上的懒鬼,思想上的懒鬼。
要我自己整理思路然后逻辑清晰地把事情从头到尾捋清楚,可真是高看我了。
总而言之,等我真正和保罗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的时候,我保持住了一贯盲目乐观没心没肺的心态。
“保罗。”
我开口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保罗只是看着窗外,并不搭理我。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注意到了躲在转角的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这两个家伙。
我的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
用得着这样吗,我难道会对保罗做些什么?
我明明也是保罗的好朋友好不好。
腹诽几句,我悄悄直了直腰,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下。
“怎么,感冒了?”
保罗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我身上。
保罗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我咧开嘴角。
还没等我为他的关心暗自得意一秒,就听见了他的下一句话。
“那明天的首发就让给别人吧。”
……
坏猫咪!
我警告你我可是会笑容消失术的哦!
你信不信我立马就把笑脸收回去!
“既然身体不好就把位置让给有能力的人。”
他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谢过店员端上来的咖啡。
他是在嘲讽对吧!
他就是在嘲讽我是吧!
我撇下嘴角。
“好了保罗,我们可是来说正事的。”
他抬起眼皮看我一眼,似笑非笑。
“请讲。”
莫名感到有点背后发凉是怎么回事。
他那张脸从这个视角看过去真的很像某个意大利特产啊啊啊!
大马尔蒂尼先生没有什么其他副业的对吧!
胡思乱想着,我本就不高的气势又低了一头,看一眼过去就觉得非常没有底气。
但是我自己是没察觉到这一点的,只僵硬着身体又把嘴角强行扬了上去。
“那个,保罗,那我们先来聊聊,就是上次夜店的事情……”
对面的人脸色明显拉了下来,眼睛瞪圆了盯着我,像一只炸毛的猫咪。
“闭嘴。”
他软绵的声音这一次听起来终于显得严厉。
“跳过那件事。”
我被他这样的态度吓了一跳,惊讶他怎么这么激动,但是到底识趣没有非要问下去。
“从表白那次开始。”
保罗抢过了话头。
“你为什么拒绝我?”
他问得直白,倒把我问得有点呆。
“说话啊,为什么?”
见我没反应,他又问了一遍,这次语气中明显带了些烦躁。
我回过神来,讷讷地瞎嘟哝两下,在他变得危险的眼神下打了个激灵。
“我,我,拒绝就是因为我们都是足球运动员嘛,还是队友,影响不好,容易被骂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那处高远的蓝天里倒映着我的模样。
“你以为我会信?”
我被他看得有点想跑。
这理由不是很正当吗为什么不相信呐!
“快点,别浪费时间。”
他不耐烦地催促我。
我向后仰了仰脑袋,眼睛一闭。
“我对你没有那种爱情的喜欢嘛。”
“你对我没有那种爱情的喜欢。”
他重复了这句话,语调又变回软绵绵的样子。
但是这从来都让我在私下里心痒难耐直呼太可爱了的声线,这时候却让我感到某名心虚。
呸呸呸我心虚个什么,我就是对他没有那种喜欢嘛,不直说还不是为了不伤和气伤害他自尊心嘛,这可是我难得转动脑子考虑一点人情世故诶!
这样一想,我又强自镇定下来。
“是这样的,我一只把你当成好朋友,对你当然没有爱情呀,要是答应你了,那不是对你的不负责吗?”
“我以为……”
他想说些什么,但才出口几个单词,就又把话吞了回去。
“你说真的?就是纯粹的友情?”
“是的,保罗。”
我在心中划掉“吸猫之情”的答案,斩钉截铁地说。
我感觉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
他这时不再像是猫咪了,而是成为一只锋芒初露的幼虎,哪怕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也带着顶级猎食者天生的压迫感。
啊啊啊啊保罗不会是没办法啊接受这个事实想要把我当场做掉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是整个米兰青训的干架小能手,甚至于在隔壁国米青训面前都能横着走完全不怕被打,但是面对他时,总是没办法提起在别人面前那种嚣张的特意招惹有意冒犯的劲头来。
对于他这种显而易见的恼怒我只能生出想要立马提腿跑路的想法。
“保,保罗,你别,别难过。”
我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这不是,不是你的问题,保罗,我喜欢的是香软可爱的类型来着……”
嘶,等等,我突然觉得哪里有点怪。
说不上来,但是就是感觉哪里有点别扭。
没等我想明白怎么回事,保罗却先一步开口了。
“我知道了。”
诶知道了?
我偷偷去打量他的脸色。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异色,恢复平常。
可这平常的神色非但没有让我感到放松,反而感到一股直觉般的不安来。
保罗现在心情好像更糟糕了。
我握着咖啡杯的手无意识地收紧。
他更加不开心了。
因为我。
我迷茫起来。
假使保罗先前是因为我用队友不好谈恋爱的理由欺骗他而感到生气,那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说不喜欢他吗?
可是,可是保罗不是这种性格呀。
他那么自信大方的人,对待感情也一向拿得起放得下,怎么会因为这件事情而烦扰那么久呢?
就算不成为爱人,我们不都还是很好的朋友吗?
是比恋人还要重要的好朋友啊。
相识陪伴的时间明明比没多久就换新的恋人长啊。
是打击到他的自信心了么?
也不应该呀,保罗才不是那种转牛角尖的人呀。
他要真那么容易被打击到大马尔蒂尼先生还不得先把人给掰回来。
我左思右想,仍觉得摸不着头脑。
“就到这里吧。”
保罗没有管我抓耳挠腮的傻样子,站起身来。
我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
“我……”
我想留下他,这才说几句话呀,我们分明好些天都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了。
“这些天是我过了。”
他打断我的话,沉默着与我对视一会。
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不敢乱动。
哪怕目光相接,我也无法再从那张平静地脸上读出些什么了。
他转过身,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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