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体与原子只是大小不同，但规律相同。

——尼采

埃尔兰兹最终选择了足球作为自己的第一爱好。

当然了，乒乓他也喜欢，只是比起打乒乓球时单纯的愉快，被足球调动起的情绪更多、也更强烈，而且，他一定要报毕尔巴鄂的拒收之仇！

要强的埃尔兰兹时不时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上学时跟学校的球队踢球，放了学在俱乐部训练，连扎哈拉都不清楚，这孩子哪来这么大气性，非要拼出个高低。

夏季到来，欧洲杯如火如荼地拉开帷幕，四年一度的盛事，老与小两代埃尔兰兹经常守在电视前欣赏赛事，小组赛第一轮是西班牙对捷克，当皮克轰进一球的时候，一老一小的欢呼声几乎能掀翻房顶。

正在整理教案的扎哈拉无比怀念埃尔兰兹还不喜欢足球的时候。

埃尔兰兹六岁生日当天是小组赛第二轮，西班牙3-0大胜土耳其，已然成为国家队球迷的埃尔兰兹对着电视机里梅开二度的西班牙队7号莫拉塔亲了又亲，放出话来，我以后一定要和他在一个俱乐部踢球！

“他是尤文图斯的球员，在都灵市踢球，你想去意大利吗，埃尔？”老埃尔兰兹对国家队的球员了如指掌，听到小孩的豪言壮语，他没有当做童趣的笑话，反而认真地扭着眉头，和他聊了起来，“意大利是另一个国家，埃尔去了意大利，就见不到我们了。”

“那我也要去尤文图斯。”埃尔兰兹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儿，“我要把扎哈拉、加比娜、还有教父和教母都接到意大利。”

“我这把老骨头，可去不了啦。”老埃尔兰兹哈哈地笑了起来，“我看好你，小家伙，从桑坦德开始，你肯定能去尤文。”

“没错，我还要加入西班牙国家队！”埃尔兰兹又蹦又跳，“我要去告诉扎哈拉，我要加入国家队了！”

扎哈拉无奈地接受着埃尔兰兹前言不搭后语的连说带比划，理清他的中心思想后，她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开心你有了自己的理想，为了你的目标努力吧，埃尔兰兹。”

于是，和莫拉塔一起踢球，成为了埃尔兰兹的第二个理想，他的首发理想依然是把毕尔巴鄂竞技踢得落花流水。

八分之一决赛，西班牙0-2负于意大利，惨遭淘汰，但埃尔兰兹一直觉得西班牙是欧洲第一，他不敢相信地指着电视上的意大利1号门将，“这个人有魔法！”

“他只是出色而已。”扎哈拉开导着被布冯扑出心理阴影的埃尔兰兹，“我们的国家队也有出色的门将，输了一次而已，又不是以后没有参加欧洲杯的机会了。”

“但是我们输了。”埃尔兰兹沮丧地低着头，努力表达着他的所想，“输球是一件不好的事。”

“输球是一件正常的事。”她拉着埃尔兰兹坐下，“球场上的胜负是不确定的，老牌劲旅可能被淘汰，而看起来弱小的队伍也不是没有机会反杀，输球并不丢人，中途放弃才是最丢人的，你看那些国家队的球员，是不是到了最后一分钟，还在坚持？”

“是。”埃尔兰兹乖巧地点头。

“那他们就无愧于身上的球衣。”她擦去了埃尔兰兹的眼泪，“你觉得什么是足球精神？”

“我不知道。”小孩儿扁着嘴，她的问题太难了，“是努力去赢吗？”

“赢和输都只是结果，竞技体育的精神在于永不言弃。”万事皆有相通之处，哪怕扎哈拉不是运动员，照样能讲出道理，“足球也是如此，无论对手球队有多么强大，哪怕你要面对的是世界第一的强队，也要敢于相争，不轻言放弃，这样即使输给了对方，也是虽败犹荣。”

“这样说吧，亲爱的，你因为国家队输了，就不想进入国家队，不想和莫拉塔一起踢球了吗？”

“我当然想！”埃尔兰兹着急地解释，“不是国家队输了，就不喜欢了，就是…就是…”

“就是有点难过，心里不服气？”扎哈拉捏了捏他的脸蛋，“没有因为输赢就放弃理想，这很棒，埃尔兰兹。”

“在遥远的中国，有一位叫孔夫子的学者，他是有名的大力士与射箭高手，许多人自愿成为他的学生，他对他的学生们说过一句话，叫做‘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她的话引起了埃尔兰兹的好奇心。

“那是什么意思？”

“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军队的首领可以被替换，但是有志气的人，他们的志向是不能被改变的’。”

“我的志向是不会改的。”男孩信誓旦旦地说，“等我学会了足球和乒乓球之后，能和孔夫子学射箭吗？”

扎哈拉一时语塞。

“孔夫子听不懂西语，也不会英语。”她打消了埃尔兰兹的危险念头，“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去世两千多年了。”

失去了西班牙的欧洲杯依然在埃尔兰兹的必看节目单上，他甚至更为着迷了，用他的话说，进入四分之一决赛的，都是他以后的对手。

第一场是波兰和葡萄牙，这是他见过最精彩的点球决胜，白衣的波兰与红衣的葡萄牙，掷硬币决定哪支队伍第一个踢点球。

每支队伍第一个踢点球的人往往是最强的那个，也是全队最信任的一个，踢进了的话，不仅能鼓舞己方士气，更能给对手带来压力。

葡萄牙队第一个主罚。

埃尔兰兹读着男人红色球衣背后印着的名字或是姓氏。

RONALDO

R-O-N-A-L-D-O

这应该是他的名字。

罗纳尔多。

葡萄牙国家队的队长。

他真勇敢，第一个罚点球。

男人亲吻了一下手中的足球，站在了点球点上。

他会进的。

埃尔兰兹从他的眼神中得到了这一信息。

哨声响，破门，干脆而利落的进球。

我就知道他会进。

然后是波兰队，大概是因为波兰人的面孔长得和西班牙人区别太大了，当波兰国家队队长莱万多夫斯基走向点球位的时候，埃尔兰兹的内心并没有生出方才的豪气，反而希望波兰队长一脚踢飞。

埃尔兰兹失望了，莱万多夫斯基也进了一球，波兰和葡萄牙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右侧，还是右侧。

当葡萄牙队即将罚第三个点球时，他们的8号穆蒂尼奥却犹豫着不敢上前。

“嘿，嘿，来罚点球！”葡萄牙的队长鼓励着他的队友，“你这场比赛踢得很不错！如果我们输了，那就去他妈的。”

什么样的人才敢说这种话？埃尔兰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没听过如此有底气的脏话，尽管是葡萄牙语。

“坚强点，来吧！坚强点，你罚得很好！上吧！”

他看见葡萄牙的队长一脸正直地鼓励队友去罚点球，自己却猫在另一个队友的身后不敢看结果。

埃尔兰兹不禁怀疑起他是不是假扮的大人。

4-6，葡萄牙比波兰多进了一个点球，顺利晋级了半决赛。

被淘汰的波兰队成了葡萄牙队的背景板，红着眼睛的白衣9号走进了埃尔兰兹的视线，小孩严肃地走到屏幕里的莱万多夫斯基面前，为他擦了擦眼泪，又挨个为镜头扫到的波兰队球员擦去眼泪。

“别哭。”他稚气得一本正经，“你们无愧于身上的球衣，我的对手。”

之后的某天

“听着，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赢了就赢了，如果我们输了，就去他妈的吧！”——尚未成名的埃尔兰兹自我代入西班牙国家队队长对墙练习鼓励队友时如此说道。

“对天发誓，扎哈拉，我亲耳听到这个小兔崽子用葡萄牙语骂脏话。”——加比娜气势汹汹地拎着龇牙咧嘴的弟弟的耳朵对扎哈拉告状时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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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20 不可夺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