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村握着球棒走进打击区时,脚底的钉鞋狠狠踩进松土里,扬起一小片细尘。肩膀上的重量比训练时背的沙袋还要沉,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抬头扫过场地。能连续拦下青道的一、二棒——火力全开猎豹般的仓持,还有看似温和却难缠的小凑——眼前的投手,果然是个值得迎战的对手。
他眨了眨眼。烈日下的梅宫像从火焰里走出来的人,轮廓被阳光晃得发颤,却依旧清晰。
那家伙在笑。
笑得嚣张,像是在说:“你打不中我的球。”
有意思。
沢村反倒咧嘴笑了出来,心口涌起一股熟悉的燥热。嚣张的人他并不讨厌,毕竟,他自己也是一样嚣张。
两人的视线交汇,谁也不退让一步。
——首球。
梅宫甩臂的动作幅度夸张,整个身体像一根被拧紧的弓。白球脱手,贴着空气划过,快得几乎撕开视野。沢村才刚刚把球棒挥动过半,白影就已经扎进捕手的手套。
“啪!”
清脆的爆响仿佛就在耳边炸开,震得耳膜一阵发麻。沢村僵了一瞬,手指攥得更紧。他反应过来,那是一颗直球,可尾劲诡异,好像在半空里拐了个弧度。眼睛告诉他是直线,身体却明白那不是。
“好球!”裁判的声音落下时,他自己的手指还很紧,没有松开。
节奏很快。
深吸一口气,试着压住胸口的鼓点。
——没问题,能看清的。只是快,只是有点滑。第二球一定能跟上。
梅宫甩臂的动作大开大合,像要把全身的血液都抽进那条手臂里。白球从他指尖弹出的一瞬间,空气整个扭曲了。沢村下意识挥棒,球棒却只打了个空。风声割开皮肤,留下轻微的刺痛。
“……!”牙齿咬紧,沢村狠狠地踢了一下土,将姿势收了回来。
——果然,不只是快。
——这颗球,好像有呼吸,在半空里活着似的,在躲球棒。
第三球。捕手的手套轻轻往外角一摆。梅宫手指收放的动作看似随意,白球却猛然窜向边角。沢村咬牙追出去,球棒狠狠扫过,眼前却是一片空白。随之而来的,是空气被切开的剧烈摩擦声。
挥空三振。
裁判的右手干脆利落劈下。观众席随之沸腾,一半欢呼一半遗憾,掌声和呼喊声如海潮扑面而来。
沢村低下头,球棒垂在身侧,攥紧的指节泛白。心口砰砰直撞,汗水一滴滴滑落,浸进脚下的黄土里,像被火烫过一般。
——这家伙的球,不只是快。尾劲、落点、节奏,全都黏在一起,令人透不过气。
难怪能击败稻实,这样的球队,绝不是侥幸。
他拖着球棒走回板凳区,迅速换上守备手套,然后小跑着奔向左外野。脚下的土被踩得“咚咚”作响,他抬眼望向对面的休息区,鹈久森的队员们正在击掌大笑,兴奋得像在燃烧。眼神炽烈,连阳光都被逼得退开。
一支真正磨砺出来的野兽。
如果打线还会持续僵持打不开局面,那投手丘就是唯一的堡垒。
降谷能撑多久?
他忍不住望向投手丘。烈日下,那道背影笔直,在太阳下微微摇晃。
第二回表。
投手丘。
降谷的手套扣得死紧,指节发白,手背的青筋一根根绷起。
风从江户川球场的上空掠过,吹乱了他的发丝,没能带走额头细密的汗珠。十月的倾斜而下的光并不像盛夏那样灼人,却依旧亮得刺眼,照在身上反倒让人觉得凉意里混着一股干燥的燥热。
第一局花掉的球数比预想得更多,压住对手的过程不算顺畅,换场的间隙也没让他彻底缓过来。心脏依旧狂跳,不是累到不能投球的程度,却总觉得身体里哪根弦绷得不对劲,比以往任何一场都难受。
鹈久森的四棒,梅宫圣一,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感走上打席。他眼睛发亮,嘴角挂着笑,显得很有余裕。
——他们刚刚打败稻实,如今只要能从青道王牌身上咬下一口,攻破青道也不是不可能。
御幸半蹲在本垒后,手指轻轻晃动,暗示外角直球。
又是这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御幸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先压住,必须压住。
降谷咬紧牙,甩臂,全力。
白球如闪电呼啸,直插御幸的手套。
啪!闷响震开空气。
“好球!”裁判高声喊出。
梅宫眯起眼,嘴角勾起,还有闲心与御幸聊几句。
“确实快。不过,果然还是稻实的成宫的球更危险一点。”
御幸唇角一弯,语气却冷硬:“谢谢你的夸奖。能把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投手和成宫并列,也不算丢人。”
第二球。挥棒,界外。
第三球。再挥,又是界外。
金属与白球碰撞的清脆声一次次击进太阳穴,像锤子敲打铁块,砸在太阳穴上。降谷眉头死死锁着,每一球都得全力,否则就会被打穿,可打者偏偏咬着不放,紧盯猎物不松口。
降谷的呼吸越来越沉,汗珠滚落下巴。控制体力早就被抛到了脑后,现在想的,只有赢的事情,绝对要压住对面那个家伙。
第四球终于被击成高飞。
中外野的东条小跑几步,稳稳抬手接杀。
一出局拿下。
梅宫退场,鹈久森的休息区却像打出全垒打般炸开。
击掌声、喊叫声,直直的朝着投手丘扑面而来。没有安打,却换回了足以撕裂空气的气势。
投手丘上,降谷抿紧嘴唇,喉咙干涩。
——为什么……他不能像荣纯一样轻松的压制住对方?
胸口沉甸甸的,像被压上了铁块。降谷知道自己和沢村的差距正在拉开,清晰得几乎残酷。控球、变化、体力……除了球速,他什么都没有。
——要怎么做,才能追上?
降谷眼神一瞬茫然。
跑得再快,追逐的背影却越走越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开始才能追上去。
御幸摘下面罩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套轻轻拍了一下。叫回了降谷的注意力,他深吸一口气,把迷茫和慌乱死死压在喉咙底。
五棒犬伏踏上打席。
这是个身体结实的打者,站姿宽阔,球棒举得很沉,眼神专注地盯着降谷的出手点。
第一球——直球。
犬伏全力挥出,金属声“铛”地炸开,白球擦着边线飞进本垒侧观众席,溅起一片惊呼。
第二球,御幸在本垒后微微抬手,手套往外角一压,示意指叉。
降谷甩臂,白球从指缝滑落,骤然下坠。犬伏追打落空,球棒狠狠地劈开空气。
第三球,御幸示意再用直球。降谷咬牙,球带着呼啸声直钻进手套。
三振。
犬伏闷声收棒退场,鹈久森的板凳区却依旧拍手叫喊,给下一名打者鼓劲。
御幸望着五棒下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老实说,他对降谷仍旧存着几分担忧。今天的对手太会纠缠了,并不是人人都有打穿的实力,但他们的共同点,是哪怕打不中,也会死咬着挥棒,用界外球不断消耗投手体力。一旦打中了,就会紧紧黏住。
这种队伍,是投手最讨厌的类型。
——很烦人。
思绪飞转,他迅速在脑海里推演下一轮的配球策略。就在这时,第六棒已经走上打席。
和犬伏截然不同,这人站位靠后,球棒举得松松垮垮,脸上写着轻松的表情。明晃晃的意图,要多拿几球,拖垮投手。
御幸眯起眼,心头微微一沉,随即冷笑。
——居然敢把这种小聪明摆在我面前?
他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被护具和面罩遮住,没能传到任何人耳朵里,却让他自己心口的火苗烧得更旺。
是把他和那些只会照本宣科、什么都不懂的捕手相提并论了吗?
明晃晃地带着自己的目的走上来,大摇大摆地告诉捕手:我要消耗你们投手的体力。
难道还要他御幸一也站起来,行个礼,说一句“谢谢请多指教”吗?
有哪个真正的捕手能无动于衷地继续蹲捕?
御幸果断伸出手套,拍在外角高处。坏球也无所谓,甚至彻底飘出好球带更好。——只要能引诱对方出棒。
「来吧,投出来,反正对手是打不中的。」
面对降谷,御幸坚定地给出暗号,信任着投手的实力。
降谷在投手丘上点头,他没意识到捕手的火气,只是单纯想要把球丢出去。
甩臂,全力。
白球劈开空气,带着尖锐的咆哮直扑向打者头部的附近。
佐佐木的眼睛猛地瞪圆,显然没预料到这颗球会有这么近乎于恐吓的角度。
他的动作完全崩坏,下意识闭起眼睛,球棒胡乱地劈出一道弧线,金属割开空气的声响凌乱而无力。
御幸张开手套稳稳接住那颗球,皮革的闷响在手套里炸开。
连正面面对降谷的球都做不到,这种打者,还敢想着消耗体力?
第一好球数,轻而易举。
御幸抬眼看了一下投手丘上的降谷。少年的呼吸粗重,但眼神仍旧是那种直直盯着打者的锐利。
他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紧——这股冲劲很让人喜欢,但如果一直这样燃烧,能撑多久?
要尽快速战速决。
第二球。
御幸没有犹豫,手套猛地往下压。
指叉。
——斩断对方幻想的最好方式。
降谷咬紧牙关,手指夹住球缝,球体顺着指缝滑落。白球在半空忽然坠落,仿佛有人猛地扯断了它的线。
佐佐木咬牙挥棒,结果只打了个空。
两好球。
这场闹剧,差不多该结束了。
第三球。
御幸将手套轻轻往外角低处一摆。
投手丘上的背影随即绷紧。降谷吸了一口气,汗水从下颌滴落,打在土上溅起细小的尘沙。他用力甩臂,白球划出一道利落的轨迹,精准钻进边角。
“啪!”球稳稳撞进手套。
两好球在身,打者不敢放过,硬生生被迫出棒。可球速太快,尾劲又狠,球棒迟了一瞬,连空气都没切开。
“啪!”
白球稳稳撞进御幸的手套。
主审毫不犹豫地抬手劈下。
三振,三出局。
攻守交替。
御幸缓缓直起身,摘下面罩,向着投手丘靠近,和降谷一起回板凳区。他抬起手套,轻轻在降谷肩膀上拍了一下。
“投得很好。不用着急,一球一球的解决打者,我可是你的捕手,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打者。”
被硬生生消磨着的投手都会焦躁,这点御幸比谁都清楚,因为清楚,所以才更想在这里帮降谷,不论能做什么,他都要替投手分担压力。
转过头,望向场内已经走来的鹈久森守备阵。对方依旧兴奋,喊声此起彼伏,那种从刚击败稻实延续下来的高昂情绪,还在球场上蔓延,或者说,本身就是一支情绪高昂的球队也不一定。
他们太过于关注击败稻实这点,也许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御幸冷静的分析眼前的局势,希望能从打击面得到一些甜头。
马上就是他的打席。
既然鹈久森的人要用缠斗来回馈他们的投手,那他也该学着回敬了。
打不中?没关系。
那就多耗几球,把属于对手的气势,硬生生磨下来。
他们的投手刚开局就受了这么多照顾,理应还回去。
好痛苦,为什么我在日本都买不到原画展谷子,一天干切了就真不补了,不知道该骂黄牛还是主办方了
服了
明天去看电锯人电影,希望治愈我
回来晚了几天,抱歉,比预想中还要折腾人,一天吃不了多少,靠水活着,万幸要降温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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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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