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了不会看泽村比赛,但御幸还是一边锻练一边盯着电视上泽村的身影。
泽村这场投得并不稳,对方球队的打手很擅长外角球,逼得泽村投了很多内角球。而泽村尽管已经克服了yips症,面对着打手轮番压线的紧迫感还是避免不了紧张,从而导致刚刚四坏球保送了对方第四棒上垒。
没问题的,御幸默念,手心却攥出了一把汗。箱式深蹲的训练暂停,御幸朝屏幕走近两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中不断做着深呼吸的人,左手缓缓举到自己的胸口,做出接球的动作。
同一时刻,屏幕中,泽村抹了下脚下的土,转动了两圈肩膀。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紧张,最后两个坏球越来越偏向打者,关于白河的黑暗记忆不受控制的复苏。
不行...
泽村朝指尖吹了口气,狠狠的闭了下眼睛。现在的气势不在青道,他必须要把气势拉回来。而且,御幸前辈不在,小狼崽又是第一次参加甲子园,他不能增加奥村的压力。再说,自己已经好了很久了,放轻松,没问题的。
蹲在本垒的奥村察觉到泽村繁乱的心绪,起身叫了暂停,跑上投手丘,“泽村前辈。”
“嗯?你怎么叫暂停了。我没事的,你快回去。”泽村摆摆手催促奥村。
“......泽村前辈,”奥村盯着泽村藏在帽檐阴影下的脸,好似回到他看泽村前辈第一场比赛的时候。
那场比赛,泽村前辈一个内角球都没投,但依旧精彩,因此他当时没有太注意,只以为泽村前辈投不好内角。后来进了青道,他跟着泽村前辈一起轮胎跑,陪着泽村前辈练习投球,他发现泽村前辈并不是投不出内角球。正相反,泽村前辈的控球很好。
于是他去请教御幸前辈关于泽村前辈的事,那天他收获很多,有关泽村的身体素质水平、如何控制他的体力、一般的配球思路,甚至说到如何利用泽村超烂的长打以及顶级的短打能力欺骗对手。
可唯独没有他想要的答案。
那似乎是一个被御幸避讳的话题,他无法从御幸那里得知。
之后,他借来了所有比赛的记分册。他发现泽村前辈只有一段时间不投内角球,并且是从与稻实比赛开始的。再重新查阅那场比赛的记录后,他有了猜测,一个对于运动员来说相当恐怖的猜测。
他不知道那段日子泽村前辈是怎么挺过来的,又有多么痛苦。他也不知道御幸是如何帮助泽村调理的。明明泽村的一切他都想要了解,但总有一些细节是他注定一辈子都无从知晓的。他只能在未来不断去填充他的生活,来弥补过去。
“你又开始多想了。”奥村说。
他轻轻抬了下泽村的帽子,让阳光照射在他的脸庞,“不要勉强自己,相信我的手套。”
“那当然啊,是你不要想多才是,我可是完全信任我的搭档啊。”泽村咧嘴朝奥村一笑,撞了下他的手套,“拜托你了。我会把球投进你的手套的。”
说完,趁着奥村回到本垒的间隙,泽村转过头,笑容消失,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转播的镜头恰好此刻切到泽村侧脸,御幸心中一痛。
两次,泽村因为内角球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他都不在。
第一次是他没有察觉,第二次是他不在身边。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愧疚,他心疼,他想要陪他消化掉那些痛苦的情绪,可他又在试着放弃对泽村的感情。
“七号球...二号球...”御幸跟着转播一球又一球的模拟着自己上场的配球,“最后,内角球。”
对应着的,奥村也同样转变为以投号码球为主,只是最后一球他没有选择内角球,而是要了个变速球。
但无论如何,不管捕手是不是他,结局都是一样的,青道胜出。泽村面对擅长外角球的队伍投完了整局。
御幸看着青道的队员相拥在一起庆祝着胜利,目光转向柜台正中摆放的那枚棒球。
泽村大人送出的礼物被他好好保存着,他不仅买了个透明的亚克力罩子防止落灰,还特意买了个底托,以便泽村的签名能永远朝向自己,就好像他还握着球站在自己对面。
电视里解说吵闹的声音还在继续,御幸无心再继续听下去,关了电视,抓起手机倚在窗棂。
四月的樱花已经开始飘落,窗外樱花道上是一地的粉色花瓣,御幸看着路过的高中生情侣在树下拍照牵手,还有街角慢悠悠伸懒腰的狸猫,有些羡慕。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赏樱花是什么时候了,从小就将职棒视为终生目标的他放弃了太多娱乐,甚至连感情经历都是空白。他想知道谈恋爱的滋味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会像楼下的那对情侣一样,仅仅是和对方在春天漫步,便能肆意的欢笑出来。
可对他来说能让他产生这种闲情雅致的人选,又只有泽村。
张开双臂放松了下肩膀,御幸掏出手机对着楼下的那只狸猫拍了张照发了第一个line动态。
还没等放下手机,有消息通知进来,御幸连忙打开line。虽然注册了这么久,他的这个账号除了泽村还是只加了仓持一个人,仓持平日也并不会没事找他闲聊,所以能这个账号的消息通知几乎被泽村一个人完全包揽。
一点开,果然是泽村评论了他的动态。
[荣纯:这个狸猫和你很像诶。]
怎么这么早?御幸看了眼时间,距离比赛结束还不过十分钟,连收拾背包的时间都不够。
这家伙有没有好好放松肌肉啊?还有采访也要好好说话啊?
正想着,泽村的私信消息在下一瞬发来。
[荣纯:我今天投完九局了欸!]
[荣纯:有我烈焰左投·泽村大人在,果然就是会赢呢。]
......
消息不断弹出,一段文字配上一个表情包,泽村转述着比赛的精彩之处,却全然没有提及最后时刻的惊慌。
御幸也没有插嘴打断,他默默的等泽村一口气全部发完,又故意隔了几分钟才发出去一句恭喜。
泽村秒回。
[荣纯:御幸前辈没有看到我的精彩表现真是很遗憾呢!]
[御幸:我看了直播。]
对面这次很久没回复,御幸盯着手机屏很久,看着不断的输入中,最终拨通了电话,却被泽村挂断。
[荣纯:在准备采访,等晚些的吧。]
发完,泽村又嘻嘻哈哈的发来一连串表情包,将上面的消息堆到看不见才停歇。
看见御幸没有再回,泽村松了口气,微微颤抖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
整个春甲,他每次比完赛都会给御幸发第一手消息,御幸从来没有多说过什么,总是公事公办。他提出问题,御幸就解答。他说自己手感很好,御幸就说继续保持。他以为御幸真的就仅从他这里了解比赛,没想到御幸会看直播,更没想到看的还是这场比赛的直播。
他知道御幸前辈一定会发现他后半场比赛状态的异常,所以他不想听,也不想聊,生怕御幸觉得他的水平只是如此。
可该躲得躲不掉,泽村浑浑噩噩的熬到晚上,正方在膝前的手机终于响起,他被惊了个哆嗦,一个飞跃想要抓住手机,却因为跪坐太久腿部发麻用力不够,扑倒在原地,手指不小心划到屏幕按到了挂断键。
“......”泽村趴在地上立起头,看了看重新变黑的手机屏幕和自己的手指,发出一声惊叫,“欸——!”
顾不上什么其他,虽然想回避比赛的事情,但挂断御幸前辈打来的电话这种事他根本没想过,他连忙抓起手机重拨回去,可直到铃声播放完自动挂断,对方也没有接听。
果然是生气了吧。泽村懊恼的趴在地上翻看与御幸前辈的聊天记录。御幸前辈不是很爱回复消息,消息常常会回复得不及时,内容通常也很短很简略,说话还干巴巴的,可他的每条消息每个问题御幸都没有落下,仔细的进行了回复。
这或许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这样的御幸前辈,他怎么也无法放弃。
泽村感慨着,又点开御幸今天新发的动态,放大照片,是一只胖嘟嘟的狸猫在温柔的日光下悠哉的享受春天,可那并不是泽村关注的重点。
他双手移到照片的右下角,再放大,屏幕被一对依偎在一起印在花路上的影子占据。
“真幸福啊...”
泽村手指描摹着影子轮廓,想象着他和御幸的样子。但这应该不可能吧,他们是同性,就算在一起了,大概也无法在公共场合坦坦荡荡的亲昵,更何况对方是御幸一也,未来的职棒明星。
泽村一圈一圈画着,手机屏幕切换的瞬间,他的手指刚好停在“御幸前辈”名字上。
——是御幸前辈的回拨。
泽村不敢相信,立即按下接听键,双手端着手机凑到耳边,试探着开口:
“喂?御幸...”
“泽村!”御幸急匆匆喊出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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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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