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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初为混沌。

无天，无地；无夜，无昼。

至盘古开天辟地，灵气上升，是为灵力；浊气下降，是为黑潮。

王陆感到自己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他隐约看到，海天阔周身皆是黑潮的气息，其身上被红色法印缠绕，正在吸食他的血肉，而海天阔就这么浑然不觉地仍将逆魂的力量传至王陆的体内，王陆感到体内灵魂正遭受撕扯的剧痛！比修炼无相剑骨承受的痛还要痛上千百倍！

在灵魂被撕扯到极致之时，王陆恍惚间感到有另外一个自己在魂魄中显现了出来——

“欧阳商？”

海天阔看着原本面目痛苦狰狞的王陆突然整个人平静了下来，虚弱地闭着眼睛，额头一身冷汗，因窒息而面露潮红，又因疼痛而憔悴苍白。他放开王陆，让王陆立于身前，知晓自己离成功复活欧阳商不远了。

海天阔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王陆身上，没有看到阵外的海云帆因为王陆而神魂大乱，已经无法压制体内黑潮，整个人都被黑潮席卷，黑潮与妖力混杂在一起蓄势待发。海云帆身旁的王舞等人忧心不已，却因在抵御黑潮而无暇分身。

而王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之中。

他看着面前的欧阳商，迟疑道：“大师伯？有没有搞错，你还真是我前世？”

欧阳商皱眉道：“不错，你不也早就有此推论了？否则你也不会那么果断地离开我师妹。现在情况危机，如果海天阔的法术施展成功了，你的意志就会消失。”

王陆怀疑道：“你难道不想复活？”我的身体可又帅又年轻还是空灵根！真复活了你也不亏吧！

欧阳商摇了摇头：“贵生顺死，道法自然，我并不执着于生死。只是对师妹有些遗憾罢了。而且海天阔用的逆魂之术并不完善，却是比夺舍还要下作，也无法逃开天道的法眼，复活者轻则五衰而短命，重则天谴而雷劈，着实不划算。”

王陆心有戚戚焉，不愧是我的前世，算得精明，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其实就是如果有妥帖的法子你还是想复活的呗！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王陆问道。

“必须先打断海天阔的这个魂仪式！解铃还须系铃人——”欧阳商有些无奈地道：“唯有壮士断腕！就由我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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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王陆与欧阳商在灵魂深处商谈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但对于外界的众人来说却不过是一个眨眼。

海天阔盯着王陆，蓄力准备将剩下的逆魂法力输到王陆体内，癫狂地大声道：“哈哈哈哈哈哈！欧阳商！我的挚友！我们马上又能见面了！哈哈哈哈哈！”

却见此时，王陆缓缓睁开了眼睛，用不同以往的语气说道：“欧阳商，早知今日，我当时不应该只是废了你的功力，而应直接杀了你！”

海天阔又惊又喜，没想到欧阳商竟然现身，难道已经成功了？可法术并未最终完成。

“欧阳商？！”

而血阵外的王舞也大吃一惊，关键时刻她的无相功再次突破，一剑挥开袭来的黑潮，飞身向王陆方向而去。

王陆垂眸睨了海天阔一眼，既惋惜又厌恶地说道：“你我亦曾同游江湖，情如兄弟，你却因牛家村枯井旁替我转移黑潮到自己的胳膊上而入魔，我不知，到底是黑潮扭曲了你的内心，还是这一切就是你的本心？”

王陆一边说着海天阔让说的台词，一边对着灵魂深处的欧阳商道：“怎么样？小爷我的演技不错吧？最佳男主就是我！你看不光海天阔收住了法力，连师父都被唬住了。”

王舞欲来到王陆近身处，却被海天阔一掌扫开一时间无法近身，只得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她双眸噙着泪水，眉头轻轻蹙起，“大师兄……真的是你吗？”

王陆突然心中一阵酸楚，他知道，那是欧阳商对王舞的感情。

“欧阳商！”海天阔双目圆瞪，恨恨地说道：“当初是你让我等你的！你却弃我而去害我人不人鬼不鬼！如今我有了力量，不需要你了！你不如看看我是怎么用这个力量毁灭九州——你这个用生命去维护的九州的！看看你之前的牺牲有什么意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天阔的笑却被一阵如惊雷之势袭来的掌风打断了，海天阔不得不躲闪，却看到竟是海云帆疯狂地向他攻来。

王陆也大吃一惊，海云帆此时的攻击毫无章法，野蛮粗暴，却每一下都带着浑厚浓郁的黑潮之力，这是他体内的黑潮再次暴走了！

“大师兄，真的是你吗？”王舞趁机来到了王陆身边，满目柔情似水，眼神中有哀怨，但更多是思念与眷恋。

王陆看着这样的师父，有些招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在心里问道：“喂，你说我是啊还是不是啊？”却突然感到头脑一晕，竟然被欧阳商占了身体！

欧阳商，你你你要干吗？

欧阳商也不理会王陆，他执起自家师妹的手，千言万语终汇成一句温柔而伤人的话：“师妹，对不起。”

“大师兄！真的是你！”平时大大咧咧的王舞情到深处，却也是声泪俱下。

师妹对不起，没有更多的时间与你再话重逢了。

欧阳商举起左手突然向自己胸口拍去，一下脱开了王舞的手，而王陆的身体则后退了数步，却在原地留下了欧阳商的虚影！欧阳商这是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魂魄趁着逆魂之机硬生生分离了出来！

王陆看着眼前的欧阳商，腹诽道，原来我的真名叫王·日暮戈薇·陆，欧阳商是欧阳·桔梗·商，那海天阔岂不是海奈落？？？

只见魂体的欧阳商逐渐由虚转实，召来坤山剑，坤山剑因为与旧主的相遇而发出铮铮剑鸣。欧阳商这是在燃烧灵魂，用这最后的灵魂之力想与海天阔决战！

在另一边，海天阔对海云帆毫无章法的攻击也有些应接不暇，他看到一旁王陆身上发生的不在掌控之中的异变，心下更是大怒不已，召来十方玄阴令汇集黑潮之力攻向海云帆，手下愈发不留情：“海云帆，你这个弑父弑母的孽障！难道还要向自己的亲哥哥下毒手吗？！”

而海氏兄弟的战况让王陆心下焦虑不已，海云帆现在明显不正常！可自己在之前海天阔的逆魂法术中让魂魄有损，又被硬要分离出来的海天阔抽走了不少法力，幸好自己的无相剑骨在这番“折腾”下又有了突破，空灵根运转着无上灵力补充着自身的消耗，虽然如此，一时间他却也无力动弹，只得拼命运转真元，强行让自己尽快恢复。

王陆这会儿只能焦急地冲着欧阳商道：“大哥你别磨蹭了，快去帮忙啊！”

而此时阵外之人因少了十方玄阴令这个法宝的桎梏，招架起来俱是轻松了许多，风玲趁机飞身到王舞身侧扶起自己的好闺蜜，望向欧阳商：“欧阳商，你要做什么？”

欧阳商看着王舞道：“一切因我而起，便由我来做个终结吧！”说罢剑指苍穹，向海天阔攻去。

“大师兄！”王舞颤抖着声音，却只摸到欧阳商离去的一片衣角。

欧阳商近身到海云帆身边，一边攻向海天阔，一边拉住胡乱攻击的海云帆借力向王陆身上扔去，“海云帆暴走，你快制住他，否则恐会沦为丧失理智的怪物！”

“小海！”王陆一把抱住海云帆，却被海云帆的过来的冲力踉跄了一下，差点被砸倒在地上，他看着失去理智的海云帆心疼不已：“小海！我是王陆！我是王陆啊！”

海云帆眼眸一片漆黑，浑身散发着黑潮之力，只见他嗅了嗅鼻子，看见眼下有一方如玉的颈项诱惑着他，他顺势抱住身前之人的后背，顺势扒下些颈项附近的领口，一口咬了下去！

“唔……”王陆吃痛，感到颈项旁一片湿润，那是海云帆在吮吸他的血液，“如果这能让你好受点……”

王陆更抱紧了海云帆，低头埋在海云帆的肩窝处，默默忍受着这一切。

发狂的海云帆品尝着嘴下的甘甜，属于空灵根的气息一点一点渗透到他的身体里，他此时感官极为敏感，他能闻到身下之人浑身发出的诱人的香气刺激着他体内嗜虐的因子，而入口的血液却在逐渐安抚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黑潮在体内开心地吞噬着一滴滴血液。他突然感到，自己的颈项被一滴一滴的液体湿润，很温暖，渐渐渗入体内……

“小海……小海……海云帆！”王陆不断呼唤着海云帆的名字，突然感到海云帆放开了他。

理智似乎有些回归、不再疯狂的海云帆呆呆地望着王陆，在身旁一片刀光剑影之下，在周遭黑潮四溢之中，海云帆渐渐凑近了眼前之人，突然伸舌头舔了舔王陆从眼角渗出的泪水。

又苦又咸。

王陆的心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挠过，痒痒的，“海云帆你属狗的吗？”

话音刚落，王陆不顾大脑因为失血而来的晕眩，一把按住海云帆的后脑勺，找到海云帆的唇吻了过去。

疯了，一切都疯了！

王陆在心中呐喊着，唇舌却没停，一边轻咬海云帆的下唇，一边将舌头伸进去舔舐起来，仍能感受到小海口中来自自己体内鲜血的血腥味，王陆使出自己毕身所学引诱着海云帆与他共舞，海云帆也激烈地回应起来，感到对方的唇舌津液竟比刚才的血液更加甜美。王陆暗暗运起空灵根深处的灵力，如之前帮助闻宝吸收他身上的黑潮一样，海云帆体内的黑潮顺着二人紧紧交融的地方渡了过来。

王陆感到从口中渡来的黑潮远不如二人双修时候来势凶猛，但也比自己运功吸收闻宝体内的黑潮要顺畅很多。海云帆体内汹涌的黑潮就这么如涓涓细流进入了王陆的体内，被融入气海之中，渐渐汇聚成一颗小小的金丹。

正在这时，海云帆却突然推开了王陆，两颊通红，面色害羞，“王陆……这大庭广众，不妥不妥。”

王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会儿的小海倒像曾经在灵剑派求学时那般羞涩守礼的书生样。

“小海，我头晕……”王陆装作头晕体力不支摇摇欲坠的样子，海云帆见状立马扶住了他，让王陆靠在自己肩上。

海云帆看着王陆颈项旁的咬痕，心疼道：“王陆，对不起我……我当时气急了，只想杀了海天阔阻止他伤害你……没想到……”

王陆揽过海云帆的肩膀，以作安慰，抬起下巴指向海天阔那边，欧阳商为主力正对海天阔发起密集的攻击，坤山剑在他的手下熠熠生辉，而王舞和风玲也加入了战局在旁策应。

王陆神色张扬，对黑潮的吞噬与转化也让他很快恢复了战斗力：“就算是杀海天阔，我也不希望你是被黑潮控制着做这件事，走！我早就说过，我会帮你一起杀了他！”

海云帆也不再纠结，决意先解决现下最大的难题：“好，我们一起！”

***

“见色忘义王陆！怎么才来帮忙！”

王舞此刻已收起了此前的儿女情长，专心对敌的同时却也不忘调侃自己的徒弟。

有了王陆和海云帆的加入，在五人的攻势下，任凭海天阔有着法宝可以运用源源不断的黑潮之力，也逐渐相形见绌起来。

突然欧阳商大喝：“结，三才五行阵！”

三才五行阵乃灵剑派的至强法阵之一，需五人成阵，风玲曾跟随风吟修行对此阵也很清楚。王陆、海云帆、王舞、风玲在欧阳商的指示下及时变换脚下方阵，将海天阔牢牢束缚在阵中！

此阵欧阳商为阵眼，他看着在阵中挣扎的海天阔，哀其不幸却也怒其不争，“海天阔，你及时收手，断掉与黑潮的联系，或许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海天阔却不以为意，“欧阳商，你未免太小瞧我了，我从不畏死，却只怕死而不得其所！”

欧阳商举起坤山剑直指海天阔，“你不要再冥顽不灵了！你这十方玄阴令的法宝分明还利用了当年你我参悟的空间法阵，利用法阵开辟的通道将地下深处的黑潮源源不断引出来！”

海天阔狂妄道：“没错！若没这个法阵，十方玄阴令也不会这么好用！可惜，当年你却只知道利用这个劈开空间硬生生带走了天妖王，一去不回！”

“你执念太深，到底如何你才能放下这一切！”欧阳商始终无法理解海天阔的脑回路。

海天阔笑得痴狂，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语。

王陆甚是无语，“我说大师伯，你就别跟这种变态讲道理了！赶紧收阵吧！”

王陆却在心里道，难道要我对我的前世欧阳商说我海天阔他对你爱而不得所以心理变态了吗？欧阳商可比自己直多了，自己已经弯成蚊香了，何必再误导他呢！

海天阔笑容突然极为诡谲，“不必了，我自己送自己上路吧！”

说完，海天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欧阳商举着的坤山剑冲去，剑锋刺穿了海天阔的胸膛。他努力抬头，血液从最终涌出，看向欧阳商道：“最后送你一个礼物，还有……”

还有，我研究空间法阵本是想能再次打开空间通道让你回来……

可惜，海天阔的最后一句话是说不出来了。

“礼物？”欧阳商一脸迷茫、惋惜、痛心，曾经的挚友却以此收场，一步错，步步错吗？

人如此，命运也如此。没人肯回头上岸。

欧阳商拔出坤山剑，海天阔倒在了地上，双目圆瞪嘴角却露出满意的笑容。

欧阳商低头看着脚下流动的血阵，王舞来到他身边，默默陪着自己的大师兄。周遭的黑潮随着海天阔的死去也逐渐沉寂，回归十方玄阴令之中，徒留下茫然的众人。

一切都结束了？！

“大哥……”海云帆蹒跚地走到海天阔身边，从小到大兄弟间相处的一幕幕刹那间在脑海中闪现，血浓于水，死者为大，他始终是自己的大哥，应由他收其尸骨，葬于故乡。

王陆跟在海云帆身后，静静地看着海云帆。

“小心！”王陆突然大声示警，拽离小海，而另一边欧阳商也护住了王舞。

原来海天阔的尸体在瞬间爆炸，随即化为尘粒融入身下血阵之中！

一个雌雄莫变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海天阔，汝以血肉、力量、灵魂融入血阵之中，吾等归矣……”

欧阳商此刻也反应过来，难怪觉得脚下这个法阵这么眼熟，只是刚刚一直未曾细细研究，“这是个大型的空间法阵！海天阔是想借此缔造一个空间通道，让黑潮尤其是黑潮之主借道过来！”

整个石室都在摇晃起来，众人随时有被地宫掩埋的风险。

“必须想办法关掉通道！”欧阳商对众人道，“铛”的一声，坤山剑坠地，他从王舞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逐渐透明的魂体……

可恶！时间到了吗？

“大师兄……你别再丢下我……”王舞伸手，却是从欧阳商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王陆飞奔过去，捡起掉落的坤山剑，手捏法诀，竟是将欧阳商残存的魂体收进了剑中，“梁秋，我这可是给你福利了，别嫌挤啊！”

“我这从一残卷里看到的一个法诀，嘿嘿，没想到成功了！”王陆解释道。

“王陆，谢谢你！”王舞感激道。

看着一脸正经的师父，王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哎呀师父，你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不过这里要塌了，不能再待了！”

“闻宝，你带小琉璃他们先走！”王陆赶紧吩咐，要让大部队赶紧撤离！

“那你呢？”闻宝有些不放心。

“我自有办法，我得先把这通道关了！”王陆的表情却是有些胸有成竹。

海云帆自是信任王陆：“你有办法？”

王陆刚想再炫耀下自己如何机智聪明，却被刚下那道雌雄莫变的声音打断了——

竟然来得这么快吗？

“想走？！不如就拿你们几个试试我的利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