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走过一小队士兵，直冲温言舟所在的报名处，拦住温言舟的下一步动作。

“哎，这不是柳少校吗，怎么来这儿了！”

为首的是大约是一个什么长官，报名处的人看到他都敬着军礼。

“少校好！”

那人微微颔首，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温言舟，随即让整个报名暂停，把报名处的人叫进小房间不知道说了什么。

一群人出来的时候，其余人又恭恭敬敬送走了那人，报名继续。

“刚刚的纯度石时间太久，出现了测量误差，现在换新的纯度石进行检验。”

温言舟面前的纯度石突然被替换，换成一个差不多的，中间的镜子将温言舟整张小脸装在里面。

“好了，继续吧。”

面前的工作人员示意温言舟重新把手放上去，温言舟依言照做。

石头是冰凉的，除中间的镜面部分是光滑的，其他的部分尤其是手掌接触的部分非常粗糙。

温言舟试探着能否将信息素引导到手上然后注入纯度石。

加油加油，快听话吧，乖乖进去好不好。

温言舟心里开始和自己的信息素协商，他脸色微红，报名的人很多，大家都看着中间这块石头，也看着正在进行检测的温言舟。

可惜信息素没有听他的话，纯度石已经有一会儿没动静了，温言舟的脸越来越红。

“哎，这纯度石怎么还不显示啊。”

“是啊，老半天没动静呢。”

“哎，那个Omega，你有没有把信息素注入里面啊。”

长时间的静止引发围观群众的疑惑，他们倒也没有恶意，只是中间的温言舟愈发紧张局促了。

“有，有的。”温言舟无助地咬紧下嘴唇：“我在努力了。”

“啊，那快点吧。”

“这么长还不显示，是不是纯度石有什么问题啊。”

“长官来看看纯度石吧。”

眼看着一直没动静，旁边围观的人叫来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一眼温言舟，起身正欲走来。

“哎，显示了显示了！”

“是紫色，这个Omega的信息素有点弱哦。”

“是吼，可能是太弱了刚刚不好检测吧。”

镜面中心泛着淡淡的光，沉寂的纯度石终于有了反应，中心呈现隐隐的紫色。

“d级，下一个。”

温言舟有些小沮丧，d级好像有点弱哎，不过信息素已经很给面子了，能成功检测出来就是好事，温言舟拍拍胸口，给自己小小打气一下。

“来，跟着我吧，我带你去熟悉一下训练的地方。”

检测完毕，Omega跟着引路的士兵，慢慢穿过喧闹的人群，经过几处闸门，进来后来到一个空旷的场地。

这就是新兵训练营了。

场地被划分为几大块，最中间的是一处平地，气候温度都与城内相似，还建有各种辅助训练的器械工具。

“看这块平地，是你们平时进行基础训练的地方，新兵首先需要经过七天的基础训练才能接受进一步升级的训练。”

穿着军服的人指着训练营的中间这块：“最开始这七天内不提供宿舍，每天早上按时来这里报道，七天后将会为你们安排宿舍，进行其他部分的训练。”

温言舟点点头，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周围的围绕中心平地建成的地方。

“旁边这些就是升级模块了，这边是模拟荒漠环境，整体用沙子建成，温度相比这里高很多；这边模拟极寒环境，温度极低，昼短夜长；这里是模拟山地森林环境，会有方向干扰器。”

“还有这里，这里是模拟海底环境。”

“海底……是真的海底吗？”温言舟小小惊叹一声，眼底映出期待。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水里了，看着不远处那片深蓝的，清澈的熟悉的海域，温言舟恨不得马上钻进水底好好游上一番。

“想什么呢？”士兵嗤笑一声，斜眼瞥了一眼这单纯的Omega：“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信息模拟构建的，只是模拟了不同环境的基本情况，怎么可能是真的。”

“好吧。”

温言舟还以为在这里也能回到海底呢，原来是假的。

“好了，大概就这些。”

士兵结束了介绍，把包括新兵制服、地图、注意事项等应该发放的物品全部递给温言舟。

“明早8:00穿戴整齐准时到这里报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温言舟小小剁了下脚，学着对面士兵的样子挺起胸膛，一本正经：“一定准时报道！”

可惜现在的温言舟明显高估了自己，如果第二天的温言舟能穿越回现在，他一定要问一个问题——

这个衣服到底是怎么穿的？

7:20的闹钟催命般再次响起，温言舟还在和这件衣服战斗。

“救救我吧。”

温言舟只是条小人鱼，在他生命的前面所有时间里，他都没有穿过人类的衣服，前几天简单的衣服尚且勉强应付，今天这一身又是扣子又是拉链，还有不知名的像海带一样的东西不知道要缠在哪里。

温言舟觉得自己的手指在打结。

更绝望的是，即使手指已经打结了，这件莫名其妙的衣服还是以一个温言舟看不懂的形态耷拉在身上。

7:30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要快点去营地报道了。

放弃与衣服缠斗，温言舟飞速从房间冲出去，穿过人群直奔营地而去。

“快点快点再快点吧。”温言舟刚长出来的双腿快要变成螺旋桨了。

温言舟觉得路上的人似乎在看他，但是此刻显然时间更重要，温言舟选择全力赶路，假装没人看他。

自欺欺鱼是在人类世界生存的第一条法则。

终于，在7:58，温言舟准时走进营地大门，到达中心和其他新兵站在一起。

嗯，只能说站在一起，不能说站在同一个队伍。

一群穿戴整齐，挺胸抬头，精神饱满的军人中间，温言舟吊在胳膊旁边的袖子，耷拉在半空的裤子，缠在腿上的拉链以及——

绑在脖子上的皮带。

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温言舟？你也在这里！”一道惊诧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黄色的芒果头挤开前面的人来到温言舟面前。

是艾渊。

“天哪，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看得出来，温言舟的装扮给艾渊带来了很大冲击，艾渊惊得嘴巴张大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艾渊和他是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报名的，所以训练也被分在一起。

“艾渊，快救救我吧。”温言舟看到艾渊仿佛看到救命稻草，“我不会穿这个衣服，实在是太难了。”

艾渊愣住，天啊，这是遇到真小少爷了。

没时间废话，艾渊先把温言舟脖子上的皮带解下来，再把吊着袖子的上衣纽扣解开，未等整理好重新把扣子正确系好，巨大的铃声在空旷的训练处响起。

“叮铃铃铃铃铃——”

“所有人，全部站好！”

一道粗犷的男声在营地炸开，吼得温言舟和艾渊同时打了个颤。

温言舟的衣服还没有整理好，眼看着周围人都站好了，艾渊放弃整理温言舟的衣服，转身站直。

教官是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Alpha，方形的上顶着寸头，下巴上有微微的胡茬，眼角旁还有一块小疤，双手背在那里，就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今天，是你们训练的第一天，现在，我先点名，点到名字的人向前一步，回答‘到’，听明白了吗？”

Alpha教官似乎看了一眼温言舟，他的装扮实在是太惹眼了，不过眼神没停留太久就转到别人身上了。

“明白了！”

众人答道。

“王聪” “到” “纪蒙” “到”……“艾渊” “到”

……

“温言舟”

“到！”

听到自己的名字，温言舟向前一步，没穿好的裤腿随着温言舟的脚步一同向前，甩在旁边同伴的腿上。

“不好意思啊。”温言舟不好意思地回头，向身边的人小声道歉。

不道歉还好，这一道歉男声看着温言舟的装扮彻底绷不住了，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生极力想憋住笑，无奈越想憋住越难憋住，笑得身体颤抖脸红成猴屁股。

更可怕的是，笑声是会传染的，男生这一通笑仿佛点中了整个营地的笑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笑声源源不断从各处传来。

温言舟站在前面，和他露出半截小腿的裤子以及手里抓的皮带成为笑声的正中心。

“不好意思。”温言舟一手抓着皮带，另一手紧紧捏着裤脚，局促地抿唇，小声地想道歉却不知道该跟谁道歉了。

“笑什么呢？”一声惊吼骤然传出，打断了整个营地的笑声。

“这是该笑的时候吗？”Alpha教官凌厉的眼神从左到右将这群新兵依次扫过：“这个样子，是一个军人应该有的样子吗？”

他视线最后停在温言舟身上，然后低头看了看名册。

“归位！点名结束。”

温言舟后退一步重新回到队伍中，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才稍好一些。

“入伍第一课，你们要学会的是如何正确整齐穿戴军装。”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连身旁的艾渊忍不住瞟了一眼温言舟，不过Alpha教官并未在谁身上停顿。

“我将以我为例子，一步步教会你们如何穿戴军装。”

“今天过后，我不希望看见任何人在军装穿戴上有任何敷衍或错误。”

教官拿出一套全新的服装，仔细演示，温言舟在下面小心地模仿，终于把一颗颗扣子扣在应该的位置上。

直到看见教官拿出那条皮带系到腰间，温言舟抬起的头微微低了低。

想起自己居然把它套在脖子上，温言舟有点难为情。

“行了，接下来第一天，我就不为难你们了。”

“全体都有，军姿两小时。”

此时的新兵们还不知道军姿两小时代表着什么，等到真正开始的时候，哀怨都成了奢望。

“站直，不要弯曲。”

“嘭！”

一排排身躯站得比路旁的电线杆还要直，一动不敢动，只要稍有不标准教官手里的教鞭便会立刻招呼上来。

头顶的太阳炙烤整片营地，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候，温度比昨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言舟头上很快浸出汗珠。

热……好像有点热，腿好累啊，好想休息一下。

但休息是不可能的，教官似乎察觉到温言舟的力竭，走过来到温言舟附近，似乎静静等着温言舟动作变形然后教鞭伺候。

“军人，是帝国最坚固的防线，要想成为军人，首先要把自己变得坚不可摧。”

教官双手背过身后，握在手里的教鞭在空气中无所谓地挥动着，时不时对不标准动作的新兵来上一鞭。

“咻——咻——”

身旁坚持不住的人越来越多，鞭子挥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温言舟看到身边的人身体都在抖。

只是抖得幅度好像有点大，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到是自己在抖。

天杀的，自己只是条小人鱼，拥有腿的时间满打满算还没超过一周，还没彻底习惯走路呢就需要用腿罚站。

但是为了见到哥哥，温言舟可以坚持，只是此刻无比怀念自己的尾巴。

如果尾巴在就好了，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温言舟后知后觉自己很热，头，脸，后颈都是说不出的热。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大，渐渐汇聚成一道小水沟流下来，糊住温言舟的眼睛。

周围的鞭子声忽远忽近，时有时无，温言舟看不清，耳朵好像也不太好使了。

“身为军人……你应该……”

教官的声音再次传来，温言舟摇头回了回神智，却怎么也听不清他说的话。

黏腻的汗水浸湿帽子，帽子也变得湿滑，和头发在一起仿佛没了阻力，温言舟摇头的这两下，帽子正好顺着头落下，掉在地上。

“报告。”突然翻倍的炙热让温言舟再次清醒了一秒，他喊出报告，他记得有事情要先喊报告才能汇报给教官。

“说。”教官朝温言舟的方向看过来。

“报告，我的帽子掉了。”温言舟张口，眼睛却好像已经完全合上了，他只知道自己在说话，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我想捡，捡一下帽子。”

嘴无意识地呼吸，说话也变得磕巴。

“可以。”

还好最终的结果是教官听到了温言舟的声音，得到教官的允许，温言舟弯腰，终于可以捡起自己掉落的那顶黏黏腻腻的帽子了。

只是弯下腰，温言舟好像怎么也看不清了，空气变得模糊，地面也变得模糊，帽子好像不见了，又好像满地下都有帽子。

“清醒一点吧。”

温言舟摇摇头，试图看清帽子。

却在下一秒，“咚”地一声栽倒在地面。

“温言舟！温言舟你怎么了？”

“报告！” “温言舟！”

“报告教官，他晕倒了！”

温言舟迷迷糊糊想，大陆可真不是个好地方，来这儿还没一周，就晕倒两次了，等见到哥哥，一定，一定要和哥哥赶快离开回到海底。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温言舟还在营地里，不过这次他是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暂时休息不会被晒到，看着同伴们继续罚站。

迷迷瞪瞪睁开眼，教官正在训话。

“身为军人，连这点毅力都没有吗？”

其他的人也都满头大汗，却没有像温言舟一样直接晕倒。

“看看你们的样子，一个一个，一点点苦都吃不了，还说什么为帝国效力，我看还是早点回家好不好。”

教官没注意到温言舟已经醒了，随手向着温言舟的方向一指：“如果帝国招收的军人都像他一样，随便站几分钟就晕了，我看这帝国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温言刚刚清醒，听到这话却是彻底醒了，他在海底从小就不能自己控制信息素，身边的人通过信息素开始训练，自己就只能在旁边看着，就像现在一样，这样看着。

温言舟不想这样，至少这次，他想更努力，去见哥哥。

“报告！”

报告声从教官身后传来，他惊奇地去看身后。

“报告教官，我想继续训练。”

皮肤白皙的Omega已经站定，汗湿的头发依旧黏在额头，似乎有些挡住眼睛，但是坚定的眼神依旧从发丝中露出。

“你？你确定吗？”

教官怀疑地眼神上下打量一通，看到他抿紧的嘴唇，不知想到了什么，静静说：“去吧，继续训练。”

重新归队后，温言舟再次接受烈日的炙烤，身体还是很不舒服，但心里不知为什么好受了一些。

他看到艾渊似乎对自己投来了欣赏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温言舟有点开心。

至少不是站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了。

已经是正午了，太阳愈发毒辣，似乎要晒干整个城池的水分，空气中连一个飞虫也没有，地面的温度更是高得可以煎蛋。

可惜地面上没有蛋，只有一群摇摇晃晃的人。

温言舟实在太热了，他是人鱼，生活的环境本就比人类温度低，虽然外表现在和人无异，耐热能力显然还是和他们不一样。

双腿在打摆，战战兢兢晃得多了似乎像尾巴一样，一晃一晃的，温言舟这么想着，好像自己真的重新恢复了尾巴，在这里用尾巴游啊游，游啊游……

后颈似乎是不同寻常的热，那热意很奇怪，让自己变得有些烦躁，并且似乎还可以流动，从后颈渐渐传到身体，传到双腿……

似乎没那么累了，温言舟觉得，应该是站太久，双腿也会习惯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折磨人的军姿终于结束了，新兵们都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想快点回到家好好躺在床上。

温言舟也不例外，他觉得他的脖子有点奇怪，实在是太热了，并且自己好像闻到了一点海水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接触海水的缘故。

简单和艾渊道了别，温言舟撑着身体回到房间。

遇到久违的床，温言舟立刻躺了上去，只是今天的身体似乎觉得干得厉害，腿上似乎还有点痒。

但他实在太累了，没精力想那么多，迷迷糊糊进入梦境。

他没有发现，进入梦境前，自己的腿上似乎长了一点鳞片。

今天的托梦似乎有点特殊。

这是陆封进入梦境的第一想法。

以前都是那条小人鱼主动托梦，只要进来就会看到小人鱼在叽叽喳喳手舞足蹈，但是今天——

温言舟静静躺在那里，蜷缩着身体，全身都是红的，双眼紧闭，脆弱而可怜，他似乎不是主动托梦进来的。

“你怎么了？”

陆封沉吟不久，看他没有动作，犹豫开口。

试探着将手放在温言舟的脸上。

“嘶——”

不正常的热让陆封都缩回了手。

“说话。”陆封的声音带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和愤怒。

”你怎么了？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