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有话想说，可等到沢田纲吉把人拉到走廊上的露台，才发现开口就要询问别人感情问题的自己实在太过突兀。

啊，果然这种事即使是亲近的人，也很难开口。他有些挫败。

他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山本武有了不好的预感。

耳朵的热度还没下降，想起刚才看到的还有点躁动，但他并不希望看到对方在他面前这样为难自己，于是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阿纲，六道骸那个家伙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思路被打断了，沢田纲吉顺着他说的话开始回想，“是指什么？”

被反问也不见心虚，山本武笑着摸摸后脑勺：“哈哈，也没什么，只是我才知道意大利的男性只会对女性行贴面礼，说实话，我有点担心那家伙会给你不好的影响。”

他故意着重强调了一下“女性”这个词，但实际上在意大利这边男性之间也可以。

沢田纲吉恍然大悟，随即表示理解他的担忧：“骸他可能是跟女性这样习惯了，然后把这一套搬到我身上来了，我会让他注意一下场合的。”

山本武见目的达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那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呢？阿纲？”

被他提醒了一下，又拐回了正题，沢田纲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就是……阿武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诶？你知道了啊。”山本武语带笑意，但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无，这么干脆地承认了，只是因为面前的人窘迫地低下头，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而已。

在对方得到回答惊讶抬头的瞬间，又笑得一脸阳光明媚，说话时声音也低沉又温柔：“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

沢田纲吉听他这么说，下意识地就想祝福他，但一想到他、隼人、骸还有云雀学长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又有点说不出话来，以及心底那一点点、来不及发现就消失得极快的失落。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让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像往常一样笑了笑，他就中断了这个话题：“那就好……啊，正好我有点饿了，先去餐厅看看有什么吃的好了，那就等会儿见了，阿武。”

“OK。”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山本武自嘲地苦笑。

肩膀突然被人安慰地拍了拍。

狱寺不知何时看完了整个过程，走到他身边。

是啊，不同于温柔守护对方的狱寺，背地里恃宠而骄的六道骸，和总是反向使力的云雀，心思细腻但外表又太过具有迷惑性的他，实在是这场暗恋博弈中的弱者。

如果他想，那他们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但只要他想让这个人染上他的色彩，一切总会在事情尚未照着他心意发展时，被对方亲手了结。

但他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还没尽力就放弃，会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吧。

让他想想……总有什么是他能做到的。

他偏过头，和另一个人对视了一眼，满意的地看见彼此不甘示弱的战意。

等沢田纲吉吃完有点迟的早餐，开始处理上午送来的各部文件时，心里却不合时宜地想着这两天和几人的对话，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听见——

“笃笃！”敲门声响起。

“啊，请进。”

“十代目。”进来的是狱寺隼人，把今天上午最后一份文件放到他左手边，但看着对方表面上是在看报表，实际上盯着某条线好久，等发现自己走神了，又不得不加快速度时——如此往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十代目，不必这么着急，还是说您下午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沢田纲吉“嗯”了一声，解释道：“难得下午大家都不忙，我想和大家一起去这里有名的景点看一看，放松一下心情，隼人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狱寺隼人眼睛一亮，“当然愿意！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看他这么开心，沢田纲吉这种情绪感染到了，笑眼弯弯：“好吧，那我要快点了。”

“十代目！就让我来帮您吧！”

两人终于赶在十二点之前将所有文件都签完了，沢田纲吉甩了甩签名签到快抽筋的右手，抬头冲他微笑：“谢谢你，隼人。”

狱寺隼人摇了摇头：“不，能为十代目分忧是我的荣幸。”

唇角忍不住上扬，沢田纲吉笑着感慨道：“不过，一直以来，隼人都在我身边，实在太好了……”

突然听见这样直白的话，让狱寺隼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他刚想说“是我的荣幸才对”。

可没等他说点什么，沢田纲吉就继续道：“但你也好，阿武也好，骸也好，学长也好，虽然大家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抱怨什么，可我实在觉得很羞愧……”

“十代目？”狱寺隼人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啊，抱歉，”似乎觉得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沢田纲吉赶紧住了口，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来：“但至少这件事，我不管怎样都会支持你们的。”

“支持？我们？”不知道话题怎么变换得如此突然，狱寺隼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的，”沢田纲吉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近他，“我知道你们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狱寺隼人瞪大双眼，急急忙忙打断他：“不、不不，才没有那种事！我对您的感情从一而终，十代目请相信我！”

被他这样表白习惯了的沢田纲吉后退着摆摆手：“你还是留着跟女朋友说吧，拿我练手也要注意分寸啊，万一让你女朋友听见，我可要成为罪人了。”

“女、女女女朋友？！”像是才注意到这个细节，狱寺隼人结结巴巴重复了一遍，但他来不及细想，又着急地解释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女朋友这件事！从来没有！十代目，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这下轮到沢田纲吉惊讶了，他不相信自己听错了，骸和阿武的反应也不似作伪，可隼人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谎。

他摇了摇头，“没人跟我说这件事，是我自己偶然听到的。”

“偶然听到的？”狱寺隼人突然想起前几日的一个下午，是他和棒球笨蛋在这间办公室外的对话……

“难道说、难道说十代目当时是醒着的吗？！”

“说到这个我也很疑惑，明明我睡着了却还是听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听见她的名字，是我认识的吗？”

“怎么会呢……”

沢田纲吉不解：“难道这件事不能让我知道吗？我又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打断了。

“不是的！”

沢田纲吉叫他：“隼人……”

但再次被打断了——

“先别说话……十代目，拜托了……”

他几乎是哀求道。

沢田纲吉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站在家族的立场上，表达自己对他们爱情的支持，可为什么隼人会这么……

会这么难过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沢田纲吉忍不住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但没等他开口，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的人，突然单膝跪下了。

“对不起，十代目……一直以来应该羞愧的人是我才对，因为——”

“因为，我擅自喜欢十代目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