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自认为内心已经毫无破绽,出现任何突发状况也不会有半点波澜。
即使他在疑似暗恋自己的云雀学长面前真正意义上地裸奔了,也不能击垮他的心理防线,没错,就是这样。
于是,他像个英勇无畏的战士一样,打开了浴室门。
刚一出来,他就被一道宛如拥有实质的目光锁定了——那是猎食者才会有的眼神!
但他没有退却,反而勇敢地挺起胸膛,用直男最后的骄傲,走到衣柜前,弯下腰,然后——
开始拼命地找睡裤!
他能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在被人用视线描摹!
真的!太可怕了!
甫一照面就让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而且明明就放在这里的睡裤呢?为什么两条都找不到了?他撅着屁股在衣柜里面翻,上衣下摆根本遮不住什么,反而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摆荡,比没穿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他的凤梨内裤,着实有点煞风景。
——等等,凤梨内裤!?
云雀恭弥瞳孔一缩,突然想到了什么。
然后他的身体比他的想法动得更快,回过神来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对方的内裤边缘。
沢田纲吉被那只手盖在腰臀连接处的时候,就已经惊恐地跳了起来,可衣柜靠房间的角落,他没地方跑,也不敢回头。
掌心下的肌肤在轻轻颤抖,像是应激了的兔子,云雀恭弥若无其事地把手收了回来,但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让这只兔子应激得更厉害了:
“把内裤脱了。”
“!!?”
沢田纲吉的脚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来回试探了,羞耻感让他全身红得像只煮熟的螃蟹,不敢继续找裤子,不敢听对方的话脱掉内裤,也不敢说话,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快哭了,过了许久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学长,我真的是直男……就算现在有点不那么直了,那你也不能……骚扰我吧……”他默默把“性”给咽了下去,后面说得超小声,几乎让人听不清。
云雀恭弥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于是他“好心”地解释了一下,“我不喜欢你穿这件,快点给我换成其他的。”
我穿什么内裤为什么还要看学长你喜不喜欢!?沢田纲吉更加崩溃了,他试图和对方讲道理,“内裤我穿在里面,等我套上睡裤,就看不见了,能不能不要……”
面前表情冷硬的男人又把手盖了回去,满意地发现对方抖得更厉害了,“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沢田纲吉真的要哭了,他哽咽道:“能、不能让我先找件睡裤,我去浴室再换……”
云雀恭弥在开口要求他把这件碍眼的裤子换掉之前,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联想,可能是掌下的肌肤太过柔软,他忍不住捏了捏对方的腰之后,原本在他看来相当“纯洁”的姿势,确实有点超过了。
要是按自己心意来的话,他倒是更想往下捏一捏,看臀尖上的肉手感是不是更好。
不过看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的样子,还是暂时把手收回来吧。可不管怎样,总归要收点利息,于是他顺便否决掉了对方的提议:“就在这里换好了。”
说完之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反正我刚才已经看见过了,不是吗?”
沢田纲吉腿一软,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衣柜门,或许这会儿已经坐在地上了,然后他坚强地蹲下身,忍辱负重地继续找裤子。
谁都好,就算是对他屁股感兴趣的人也好,快把他身后像变态一样的云雀学长弄走,他愿意答应对方除了交往以外的任何请求!
——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我!骸你去哪了?需要你的时候,你就消失也太过分了吧!隼人阿武……他在心里流着海带泪。
云雀恭弥没给他吟唱召唤术的机会。
他不知道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先一步表明心意了,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影响,他一向按照自己的行事风格来进攻或防守。
虽然反感有人窥伺着自己的猎物,但只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想使用过激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之前,看出他在这件事上碰壁多次,副委员长草壁哲矢大着胆子向他进言,“委员长,爱情是不能用武力来寻求的感情,比起用拳头将在对方心里有着同样重要地位的其他追求者打倒,真正想要获得爱情,并且让这份感情长久的话,只能智取。”
这的确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于是他示意对方接着说。
“按照您的现实情况,据我所知,沢田纲吉是个心软的男人,他肯定不希望看到大家因为这种事而打起来,这点您需要多留意,和狱寺隼人起冲突是下下策,您不如接受山本武的好意。”
“同样,我也知道对方在国中时,似乎有一次穿着内裤在校门口对一个女生表过白,这件事您应该也亲眼目睹过。”
见他不说话,草壁哲矢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既然对方之前喜欢过女性,那要让他打破传统,接受一段稍微有点不同的感情,就更加不能心急。”
“要让在对方心中地位更加敏感的人优先进攻,以对方的性格,肯定会为了他们而多加考虑。如果这个地位敏感的人只有一个,那么委员长反而会处于下风,必须尽早行动;但如果是两个及以上,那您则不必担忧。”
“委员长,记得上次您在对方面前,和彭格列同盟家族的白兰打起来的那件事吗?”
“被大众固有印象所约束,这是您的劣势也是您的优势,关键是如何转劣势为优势……”
“像您这样强势的人,只要稍稍示弱,就能让对方心软,利用对方的心软,让事情达到您的预期。”
“不过在示弱之前,一定要让对方对您的强势印象深刻才行。”
后者他已经做到了,至于前者——
他沉吟了一下,“示弱……吗?”
可到底该怎么示弱呢?
这句话他没有立即问出来,但草壁哲矢心领神会。
刚才冒着被咬杀的风险说出那些话,现在他安然无恙,说明委员长已经听进去了,让他信心大增:“至于示弱,您可以委婉地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比如,质问对方是不是决定接受那两只忠犬的告白了?是不是在纠结如何回应六道骸?是不是打算拒绝您……”
说到这里,云雀恭弥挑眉:“副委员长,看来你好像已经猜到我会被拒绝了?”
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戳到委员长的痛点了,赶忙摆手后退道:“不是的,我只是打个比方,真的,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但已经迟了。
云雀恭弥收回把人打飞的浮萍拐,对着地上的副委员长说道:“希望你的建议有用,之后我会考虑给你放个长假。”
原本以为自己要完的草壁哲矢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平躺下来,双手合十,他在此诚心地向诸位神明许愿,快点让他们的委员长得偿所愿吧!
至于他的愿望有没有被神明满足,就不是云雀恭弥该考虑的了。
他看着蹲在地上假装自己是一颗蘑菇的人,头一次产生了强大的人不该拥有如此软弱的情绪的想法。
但他跟另一只忠犬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让他就这样乖乖放手,也不能够甘心。
复盘了一下副委员长给他分析的战术,云雀恭弥没有犹豫地开口道:“看起来你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沢田纲吉被这神来一笔吓得虎躯(他自以为的)一震,然后发挥了生平最优秀(他自以为的)的演技:“什么我知道了?我知道什么了?云雀学长,我好像有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云雀恭弥心下冷笑,面上却波澜不惊:“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却连资格都不愿意给我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简直就是变相的告白,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还能装作听不懂,但他已经知道了……
沢田纲吉心跳漏了一拍,装是装不下去了,他却并没有接下这记直球的打算。
没管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他站起身道:“那个,我是知道了隼人和阿武他们的心意……大概是在前天下午,我突然听见了有人在门外说着什么……”
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听到的内容,删减了其中关于云雀学长和骸的部分,装作只知道隼人和阿武喜欢同一个人的事,然后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的纠结和想要逃避的想法上去。
说完,他偷偷看对方的表情,却发现对方一丝动摇也没有,好像并不在意他拒绝与否一样。
云雀恭弥紧盯着自己的猎物:“只是这些?”
沢田纲吉低着头,持续装傻:“如果学长指的是这件事的话,那我确实只知道这么多了。”
“说谎。”云雀恭弥别过脸道:“那你的意思是,你只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部分,就能猜出我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
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
沢田纲吉认命地和他对视着,虽然知道没用,但还是要试一下,“喜欢学长的人应该很多吧,只要学长愿意……”
云雀恭弥言简意赅:“不愿意。”
果然……沢田纲吉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始揉搓起了衣角,“最近几天,突然听到那些话,我一直很担心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衣角被他折磨得皱皱巴巴的,也将他内心的纠结暴露在对方面前,“我没想过这种事,你们突然跟我说,说实话真的非常困扰啊……”
他像是要把内心的担忧和害怕都吐出来才好,即使正在听他抱怨的人是那个杀神一样的云雀学长,他也刹不住话闸。
说着说着,他又固执地转回了原点,还在试图劝说对方放弃:“学长你以后会认识比我更好的人的,到时候你可能都会后悔……”喜欢过我了。
后半句他说不出来,不敢看他的眼神飘忽不定。
“不会。”
在听他诉说内心的不安时,能够做到认真倾听的云雀恭弥,对他最后说的话完全不感兴趣,耐心也快要告罄。
副委员长,你最好,好好哀悼一下你失去的假期吧。
仔细想了想该怎么示弱才好,他试着垂下眼睫,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也终于有点示弱的样子了。
“那些人都不是你。”
他说。
沢田纲吉再次扶住了柜门,这次的力道有点大,门框之间发出刺耳的噪音。
他觉得头痛,头痛于对方人设在自己面前崩塌后不自觉施加到他身上的深沉的压力,却又产生了自己的魅力被更为强大的同性肯定之后的、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得意。
所以,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和之前在地上种蘑菇的他,已经判若两人了。
他松开了衣角,劝说的话也变得有底气了起来——是的,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放弃:“可我也没做什么会让人误会的事吧,长相也并不女性化,再怎么样我也和女孩子差得远了……”
“够了。”
这次云雀恭弥耐心耗尽了,明明自己已经示弱了,为什么还是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很好,副委员长你明天可以直接提交离职申请了。
他按照自己的心意打断了对方和拒绝没什么两样的话语。
然后低下头堵住了那张只会说他不喜欢的话的嘴。
沢田纲吉睁大了双眼,对方的温度一触即逝,像是一瞬间的幻觉,可直到……他的下唇又被对方的拇手指蹂躏了几下,他才意识到一个悲痛的事实——
他真正意义上的初吻,没有了!
可偏偏面前这个高傲的男人顶着和往常一样的冷酷表情,耳朵尖却红透了的样子,简直是在告诉他,他的初吻也刚刚没了的事实。
沢田纲吉羞耻得快要爆炸了。
云雀恭弥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想起之前没说完的话来,想到了也就这么坦诚地说了出来:“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沢田纲吉想装不知道都做不到了。
“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你只有‘答应我’,这一个选项。”
“……”
如果草壁哲矢现在站在这里的话,他可能会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无神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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