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迷路

三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角,走路都有些发飘,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酣畅淋漓后的虚脱和满足。

“啊…我感觉灵魂都出窍了…” 郑号锡一边用毛巾胡乱擦着汗,一边发出夸张的呻吟,但脸上标志性的灿烂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和宇澈的加练意外地高效又充满火花,让他心情极好。

“肚子…在叫…” 柾国有气无力地挂在宇澈身上,像只被抽掉骨头的树袋熊,声音闷闷的,“澈儿…我好饿…感觉能吃下一头牛…”

宇澈稳稳地托着他,呼吸也有些急促,但状态明显比旁边两个好一些。“走吧,” 他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去‘阿姨家’?”

“阿姨家”是他们这群练习生心照不宣的秘密据点——藏在公司后面小巷深处的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店主是一位胖乎乎、笑容和蔼的阿姨,做的拌饭料足味美,价格更是亲切得像回家吃饭。

“噢!必须去!阿姨!两份特制牛肉拌饭!加双倍酱料!” 郑号锡一进店门,元气瞬间恢复了大半,熟稔地朝厨房方向喊道,声音洪亮充满活力,引得旁边几个同样疲惫的练习生投来羡慕的目光。

“阿姨,一份海鲜拌饭,少辣。” 宇澈扶着柾国坐下,补充道。

柾国趴在油腻腻的木头桌面上,只抬起一只手,比了个“V”:“阿姨…两份…不,三份米饭…” 他声音虚弱,但决心坚定。

很快,热气腾腾、色彩缤纷的拌饭端了上来。红艳的辣酱、翠绿的蔬菜、金黄的煎蛋、油亮的牛肉或鲜嫩的海鲜铺在晶莹的米饭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三个人再顾不上说话,埋头苦干,只剩下勺子刮过碗底的“嚓嚓”声和满足的咀嚼声。郑号锡一边吃,一边还不忘用他那感染力十足的笑容跟阿姨聊天,把阿姨逗得合不拢嘴。

饱餐一顿,胃里有了暖意,疲惫似乎也消散了大半。郑号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活过来了!我要回去补觉了,下午还有声乐课。宇澈xi,柾国,回见!”

“号锡哥拜拜!” 柾国嘴里还塞着最后一口饭,含糊地挥手。

宇澈点头:“辛苦了,号锡哥。”

送走郑号锡,宇澈看着还在努力刮碗底的柾国,提醒道:“柾国,别忘了玧其哥的饭。”

柾国动作一顿,猛地抬头,脸上露出“糟糕”的表情。闵玧其因为胃不太好,加上昨晚又熬了大夜搞创作,今天上午没来练习,托他们带一份清淡的汤饭回去。

“啊!对对对!差点忘了!” 柾国赶紧咽下嘴里的饭,擦了擦嘴,“阿姨!打包一份海带汤饭,不要辣!”

拎着打包好的汤饭,两人走出小店。上午的阳光正好,驱散了凌晨的寒意。柾国吃饱了,精神也回来了,像只充满电的小兔子,蹦跶着提议:“澈儿!时间还早!我们难得出来,去前面那个新开的商场逛逛吧?听说有超大的游戏厅!” 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宇澈看着他那副“再不答应就要满地打滚”的表情,无奈地勾了下嘴角:“先把饭给玧其哥送回去。”

“好嘞!送完就去!” 柾国立刻满血复活,拉着宇澈就往宿舍方向冲。

把还温热的汤饭放在闵玧其床边的矮桌上,玧其埋在被子里,只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挥了挥表示收到,两人便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宿舍。

新开的商场离公司不远,规模宏大,光洁如镜的地面反射着璀璨的灯光,琳琅满目的店铺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构成了一幅繁华的都市图景。对于长期封闭在练习室的少年来说,这里充满了新奇。

“哇!澈儿你看那个!” “这边这边!有抓娃娃机!” 柾国兴奋得像第一次进城,拉着宇澈在各个橱窗前流连,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宇澈则更像一个安静的观察者,目光扫过精心设计的店铺陈设、色彩斑斓的广告海报,偶尔在某个展示传统韩纸工艺或独特光影装置的橱窗前驻足片刻,习惯性地在脑中构图。

他们逛了潮牌店,在游戏厅用仅有的零花钱玩了会儿赛车,在柾国的惊呼中,宇澈稳操方向盘拿了第一,又跑到顶层的书店翻看了一会儿乐谱和画册。时间在轻松的氛围里飞快流逝。

“澈儿,我想去下洗手间!” 柾国捂着肚子,表情有点急。

“嗯,我在那边的休息区等你。” 宇澈指了指不远处靠近巨大落地窗、摆放着几组沙发的休息区。

柾国点头,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向了洗手间指示牌的方向。

宇澈走到休息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江南主干道,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拿出手机,翻看着刚才随手拍的几张商场内部光影结构的照片,思考着角度和构图。

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

柾国还没回来。

宇澈微微蹙眉,抬起头望向洗手间方向。人流穿梭,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站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扬声叫了一句:“柾国?”

里面传来水声和模糊的回应,但并不是柾国的声音。

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浮上心头。宇澈了解柾国,方向感奇差无比,尤其是在这种结构复杂、指示牌有时还互相打架的大型商场里。

他立刻沿着柾国离开的方向寻找。游戏厅?没有。刚才看过的潮牌店?没有。宇澈的脚步加快,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转角、每一片休息区。他试着拨打柾国的手机,铃声在喧闹的背景音中隐约可闻,却无法定位具体位置。

“这个笨蛋果果…” 宇澈低声自语,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商场的布局,判断柾国最可能走岔的地方——应该是通往地下美食广场和停车场的那几个岔路口。

他果断选择下行电梯,来到相对安静一些的B1层。这里连接着停车场和几家大型超市的入口,人流稍少。宇澈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四周。

终于,在一个靠近地下停车场入口、光线略显昏暗的转角处,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柾国背对着他,正茫然地站在几块指示牌前,歪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几块指向不同方向的牌子(“B2停车场”、“超市入口”、“地铁通道”、“员工通道”)之间来回点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奇怪…明明记得是这边啊…怎么不对…” 他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宇澈的未接来电。那副又困惑又有点小委屈的样子,活脱脱一只在迷宫里转晕了的小兔子。

宇澈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柾国的后脑勺。

“呀!” 柾国吓得一缩脖子,猛地转过身,看到是宇澈,瞬间从惊吓变成了惊喜和委屈,“澈儿!你怎么在这儿?我…我好像迷路了…” 他扁着嘴,眼睛湿漉漉的,像找到了失散主人的小狗。

“笨蛋果果,” 宇澈的声音带着点责备,但更多的是无奈,他伸手自然地接过柾国手里捏着的、屏幕都被汗湿了的手机,“方向感还是这么感人。走了,出口在那边。” 他指了指正确的方向,顺手很自然地牵住了柾国的手腕,防止他再走丢。

柾国被牵着手腕,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亦步亦趋地跟着宇澈,嘴里还在小声辩解:“…都怪这商场设计得太复杂了!跟迷宫一样…”

两人刚走出几步,准备搭乘通往一层的直梯。就在这时,旁边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一辆线条流畅、光泽低调奢华的黑色高级轿车缓缓驶入,稳稳地停在了离他们不远的一个VIP车位上。

车门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踩着锃亮手工皮鞋、包裹在剪裁完美西装裤管里的长腿。接着,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从驾驶座优雅地跨了出来。

来人穿着合身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里面是熨帖的白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脖颈。他随手关上车门,动作流畅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当他抬起头,准备走向电梯时,那张脸彻底暴露在停车场略显昏暗的光线下。

饶是见惯了柾国这样天生丽质的颜值,宇澈和柾国还是同时愣了一下。

那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刻,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流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混合了成熟男人的优雅沉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王子般的贵气。他站在那里,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高级了几分。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站在直梯口、正盯着他看的两个少年。目光扫过柾国那张极具辨识度的漂亮脸蛋时,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那张俊美得有些不真实的面孔上,绽放出一个极其温和、极具亲和力的笑容。那笑容瞬间融化了他身上的疏离感,显得温暖又平易近人。

“哦?这不是柾国吗?” 他的声音响起,低沉悦耳,带着一种独特的、如同大提琴般优雅的磁性,用的是韩语,语气熟稔而带着点长辈般的调侃。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宇澈身上,带着善意的探究,“这位是…新来的练习生小朋友?”

柾国这才从对方惊人的美貌和气场中回过神,脸上瞬间爆红,下意识地想往宇澈身后缩,又觉得不太礼貌,结结巴巴地开口:“硕…硕珍哥!您…您怎么在这儿?”

他连忙拉了拉宇澈的袖子,小声又快速地介绍:“澈儿!这是金硕珍前辈!Jin哥!我们公司的大前辈!也是演员练习生!”

金硕珍?宇澈立刻想起了这个名字。Big Hit练习生中传奇般的存在,以惊人的外貌和优越的家世背景闻名。

“金硕珍前辈,您好。” 宇澈松开柾国的手腕,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声音沉稳清晰,“我是新加入的练习生,田宇澈。”

“田宇澈xi?” 金硕珍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笑容更加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欣赏,“啊,听方PD提起过你。混血儿?果然气质很独特。” 他的目光在宇澈沉静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演员特有的观察力,“和柾国是旧识?”

“是,釜山的邻居,从小认识。” 宇澈简洁回答。

“怪不得,” 金硕珍了然地点点头,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的暖意,他看向还在不好意思的柾国,语气带着兄长般的调侃,“看来我们柾国找到专属向导了?下次再迷路,记得抱紧宇澈xi的大腿哦。” 他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化解了柾国的尴尬。

“硕珍哥!” 柾国抗议地叫了一声,脸更红了。

金硕珍轻笑出声,笑声低沉悦耳。他看了看表:“好了,不耽误你们时间了。快回去吧,下午还有训练吧?” 他朝两人挥了挥手,动作优雅,“宇澈xi,柾国,加油。期待在练习室看到你们。”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宇澈身上,带着鼓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说完,他迈开长腿,朝着专属电梯走去,背影挺拔,大衣下摆划出优雅的弧度。

直到金硕珍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柾国才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硕珍哥气场太强了…每次见到他都感觉像见到王子…”

宇澈看着电梯门上方跳动的数字,脑海中回放着金硕珍那无可挑剔的仪态、温和却极具存在感的笑容,以及那双洞察力十足的眼睛。这位传说中的“男神”,似乎远不止是外貌出众那么简单。

他收回目光,重新牵住柾国的手腕,这次用了点力:“走了,果果。再迷路,下次就真把你拴在裤腰带上了。”

“呀!澈儿!” 柾国抗议着,却乖乖地跟着,脸上那点被前辈撞见迷路的窘迫,在宇澈身边特有的安全感里,很快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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